第120章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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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舟没去理山门外的人, 继续举香，领着众老祖灵牌去了正殿。
让各位老祖灵牌落位，沙舟神情肃穆地朝众灵叩首, 然后取出一个盆子, 开始为众老祖烧纸奉香。
有了归处，自是要让老祖们熟悉新家, 这奉香烧纸, 一烧, 就烧了三天。
而这三天里，山门外, 断小离的喊声, 依旧时不时响起。
沙舟被他吵得, 颇不耐烦。
奉完众祖师爷后, 眼睛一瞪, 纵身飞向山门。
透明结界外, 断小离踢着石子，来回徘徊，通身都释放着一种忧郁。
那身有异于以往的少年装扮, 看得沙舟直抽眉头。
“断小离, 别在我家门口嚎。”
沙舟迎着日出, 落在到台阶上方, 晨初阳光缕缕落到她的身上，将她衬得越发美丽脱俗。
山门外, 断小离踢石子的动作倏然一顿，一抬着，便看到上方，被金色光带笼罩的女子。
女子眸子清冷, 明明就在不远处，但断小离就觉得，她离他好远……
“小舟……”断离小委屈。
沙舟清眸睨在断小离的身上，深不见底的视线，似乎只一眼，便透视了断小离的灵魂。
她睨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半阖下眸子，丹唇轻启：“断离，分割出断小离这个人格很好玩吗？”
山门外，断小离里神情猝然一顿，纯粹眸底微微闪烁了一下。
沙舟：“我知你能自由控制地魂，你让一个心智不熟的魂体来寻我，是为何？”
“断离，我于你是何存在？”沙舟掀眼，眸光透过结界，落到断离身上。
“很重要的存在。”
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然而，就是太过重要，所以，他才会趋前顾后，不敢冒然踏出。
她洒脱不拘，就像晚时的风，无法触碰……
他怕当他伸手，想要留住这道风时，风却潇潇洒洒从他指间拂过，不留痕迹。
若不伸手去捉，她会像风一样，时刻在他身，可若捉了……
也许，就再也感觉不到风的存在了。
结界外，独属断离的清越声蓦然响起，通身活泼的少年，形体忽变，瞬息换成了沙舟最熟悉的人。
一袭檀紫锦衣，在风中如火肆意，凌角分明的五官，天生透着逼人之势，然而，这种势这会儿却有内敛，不再那么摄人。
断离的回答，让沙舟脸颊冷漠稍稍敛去。
“那你现在，可有话要对我说？”沙舟眼里透出执着，定定地直视着断离。
山风徐徐吹打着树叶。
透明结界外，断离眸光坚定，未有迟疑，道：“沙舟，你和我二人相知相识十余年，我心悦于你，往后道途，我想与你携手同行。”
他说到这里，刚毅面容上，难得浮出一丝紧张，他目光定格在对面的人脸上，有些踌躇：“沙舟，你可愿？”
沙舟眸子泛出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手往空中一挥，转身往内里走去。
断离见到她转身，眼中期待微散，心一急，抬步往前。先前还时时阻挡他的阵法，这一刻，却畅通无阻。
断离眸一楞，眼中惊喜攀升，脚步一迈，毅然紧追而去……
魔门双州，天气多变。
炙热的阳光，笼罩大地。黑山因地势之故，倒是还有几分凉意。
中旬十一，主师和睦，名镇四方，是收徒拜师的吉日。
沙舟在君玉阶的主持下，将在靖德州带回来的两男一女，收进了门内。
这三个人，分别叫洛渝羌、沈轻欧，魏应琪。
其中，洛渝羌便是天生拥有阴阳眼的小童，而魏应琪是枪感明敏的少女，至于沈轻欧，骨相清奇，除了能看出，日后适合走尸道，别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尸道，乃是众位老祖在寿命断尽后的无奈之举，虽成功后，实力很强，但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选择走这一条道，沈轻欧往后会不会走上尸道，还得看他往后际遇。
收了徒，沙舟便沉浸下来，开始带徒弟了。她教给徒弟们的第一课，便是善。
何为善……
善没有准确的定义，在沙舟看来，一个‘真’字，最能体现出善。事无绝对，只求真意，问心无愧便好。
沙舟让三个徒弟以后自己去领悟，但这个‘善’字，必须牢记于心，他日，不得以自身所学为祸，若有那一日，她必毫不留情，清理门户。
当年，沙舟正儿八经开始学祝由术时，沙瑞也最这么教她的。
上完第一课，沙舟便让几个徒弟打基础，她自己则沉下心去，开始整理这几个孩子要学的东西。
祝由术博大精深，哪一方面都要有所涉及，而这些东西，又和九洲的所有道术都有些出入，所以，她必须亲自整理，让徒弟们能够由浅入深，逐步掌握祝由术的精髓。
收了徒弟，黑山祝术算是彻底在九洲扎根了。
其实也没什么扎根不扎根的，靖德州大战的那几年，整个九洲还有哪个宗门不知祝由一脉啊。
如今大战落幕，九洲回归平静，茶余饭后，大家嘴里说道最多的，便是这在战场上，大放光芒的黑山祝术派……
没错，君玉阶以玉祝术为名，为他们的新家定下了名字。
——黑山祝术！
这黑山祝术人没几个，但个个都能力通天。
姓君的一出手，便是一队尸傀，且这些尸傀个个实力惊人，另一个，一柄长枪立于天地，那战力，连渡劫圣尊都得退避三尺。
而另一个灵族之女，更是手段迭出，乾坤袋就跟法宝盒一样，一掏，准能掏出点要人命的东西，而她的几口棺材，更是凶悍无比，同样的，连渡劫圣尊都能装进去。
他们还听魔罗宫的人说，这黑山祝由，还有隐藏人物没有出现。这话，得到了佛域的证实，据说靖德州神坛被毁时，黑山祝由另两个高手曾出现过，也是因为有他们的帮忙，靖德州神坛，才会那么快被破掉。
众人谈黑山祝由时，惊艳的同时，又隐隐忌惮……
君玉阶要的效果答到了，祝术一脉，经此之后，算是彻底扬名九州了。
不过他们低调，退出靖德州后，就窝在了黑山，哪也没去。
沙舟在黑山教导徒弟，断离成了沙舟身边的常客。魔罗宫离黑山近，他每日傍晚都会来黑山一次，有时只坐院中，沉默品茶，有时则会指导一下沙舟那三个小徒弟的剑法。
说起来，九洲这边最精湛的剑法，是祝由一脉的短板，连君玉阶对剑，也只偶有涉足，断离的存在，倒是弥补了祝由一脉这一方面的缺陷。
断离与沙舟之间，还是没有挑破那层关系，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却是越来越足。
回眸相望时，两人眼中都透着淡淡的涟漪，不算明显，但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有情况。
沙瑞就觉得，小徒弟要被猪拱走了。
而君玉阶和紫皇，则是什么意见都没有。
沙舟修为虽高，但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如此年纪，哪能和他们这些老家伙一样，暮气沉沉。
他们修的是祝由术，又不是无情道，这不过只是她的一段经历而已，若能携手相伴，同求大道，他们恭贺她，但他日她若反悔了，斩了情根便是。
日子闲静，慢慢推移。
一年多后，那些留在九洲处理双宗后续的人，陆续回转了内外八州。
这些人带回了双宗遗留下的所有修炼资源，内外八州伤筋动骨，牺牲了这么多，自然要有所补足。而这些资源，便是他们战利品。
这份战利品，黑山祝由也同样有一份。
这一份战利品，是从靖德州回来的殷南棹，亲自送上门的。
这战利品一来，沙舟瞬间从两手空空的穷光蛋变成了土豪……也就沙舟所修另类，纵观世间，哪一个能向她这样，啥修练物资都没有，修为蹭蹭蹭，上升得特快。
殷南棹回来了，曲小潼与雁北落也同样回来了，并且，还入住了黑山。
他们的入住，让冷清的黑山登时热闹起来，曲小潼与雁北落没有经历过书中的事，两人感情特别好，整天都腻在一起，没事就给黑山的老人们，喂上一口狗粮……
有这两人对比，沙瑞顿时觉得，沙舟和断离……好正常。
殷南棹给沙舟带回了一个消息，说他们那心思敏感的文艺青年大师兄，此刻已带着暮寒天，在渡北海了，不定哪一日，暮寒天便抵达魔罗双州，让沙舟早做打算。
暮寒天……
这个名字，让沙舟有点纠结。
杀……这也算是半个灵族人，灵族就剩下烛下影一根独苗苗，算起来，这家伙还是烛下影的祖宗，以烛下影那扭扭捏捏的性子，到时候，不定会天天丧着张脸给她看。
不杀……
没有不杀的可能。
这是她的天命，她不杀对方，对方也会杀她。
真打起来，她甚至得全力以赴。
过了这么些年，沙舟与君玉阶其实已推演出了天机，知道莫名而生的天命，其实是天道在选气运者。
天道既然不容双宗再继续壮大下去，自是要在双宗灭后，选出一个气运者，带领九洲再现辉煌。
天道这次，相中了两个异数。
一个来自异界，功德惊人，一个带着天罚之力，却能浴火重生。
看明白天道的意思，沙舟和君玉阶都觉得，天道这次恐怕找错人了……
她和暮寒天，都不适合干这活。
沙舟都在琢磨，除了相杀一途，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破这该死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