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龙负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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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行灵戒上朱雀图纹的紫芒暗淡了下去,也不再颤动。
脑海中生灵原本很热烈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去,示警的战鼓声又再次清晰可辨。
刚才那一声低吟和黄龙山的隐隐晃动,影响的不止有言行和白鳞。
山顶处那些分组龟缩戒备的预备雷震们,一时间还当是鬼面突袭,不过在短暂的异常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复归如常。
鹰眼等十人感到异常的事一件接一件,与鬼面当真无关吗?若是有关,鬼面到底做了什么?或者,鬼面来的目的难道不是针对他们?
他们的头领枭,则望向了黄龙观。
这从未有过的异常,虽然很短暂,却让枭的心里愈加的不安。
事实上,影响最深的,正是黄龙观。
此时正值深夜,但黄龙观全体都从睡梦中清醒。
不是惊,而是喜,是振奋。
黄龙观代代流传着一句话:龙吟撼山日,厚土载物时。
曾经的五行道门大多奉行过类似的话。
如曾经的火行正宗灵雀宫:雀鸣百里,烈焰焚天。
曾经的金行正宗西华门:万兽伏虎啸,百兵奉诛邪。
曾经的木行道门有数个,东太山广袤延绵,诸峰争雄,其势磅礴。那数个道门各立一峰,其中虽没有哪一门称得上木行正宗,因为象征着木行至尊的木行灵戒都不在其中任何一门。
不过那几个木行道门却共同奉行着一句话:千树化足,万叶成鳞,腾云驾雾,木行乘龙。
但这三行在迁出三座圣山之后,那代表着一行崛起重盛的格言也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唯有黄龙观世代坚守黄龙山,还得以流传下来。
水行倒是一直没有过这么一句话,因为代表水行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万生宗从立宗伊始,而后不论如何强盛也不以水行正宗自居。万生宗一直尊奉玄武一脉,但这玄武一脉至今仍是个迷,没有出自玄武一脉的任何一句关于水行的话流传出来。
但出自玄武一脉的玄武神君叶光继曾经有几句话却影响后世深远。
如当着彼时世间道界毫不留情地挫败彼时的天雷宫掌门时,说的那句:“我观雷法,噬道心。”
如他登高望远,回身看向一心追随他的世间同道时,振臂一呼的那句:“谁愿与我同往西方走一遭。”
一句,一语成谶,天雷宫遮天蔽日数百年。
一句,至今听来也令人热血沸腾,神往不已。
这些百世流传的话,仿佛有种魔力,即便它蛰伏了千年,饱经质疑,可只要它一旦在人心中想起,莫名地就会回到它的始发之时,如一种力量重重地击打在心口,它在告诉你,不要怀疑,不需怀疑,也不可怀疑。
只是一声短暂的低吟,只是一阵轻微的晃动。
此刻,黄龙观一门的心却已沸腾,他们仿佛置身在千年前最鼎盛的时刻。
这一刻不止在千年前,也即将在不久的之后重现。
他们深信着,没有欢呼,只有心脏在重重跳动,只有无比坚定坚毅的目光和神情。
黄龙观有两座大殿,黄天殿和厚土殿。
但是此刻,一门一千多人面向两座大殿站在道场上。
道场四周本有多个巨大的灯盏,都没有点上,在真正的时刻来临之前,他们还需要蛰伏。
只有两座大殿中照出的火光,照不亮背对着大殿那六个人的脸庞。
六个人,两个在前,四个在后,面向一门一千多人。
在前的一人,矮小瘦削,身形有几分佝偻,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杵,直立在他身前。
他身旁的那人,身躯挺直,只是站着就让人感觉到一种活力。
身后的那四人,站直如松,比那挺直了身躯的人更加高大,只看过去就给人以一种可靠之感。
那个瘦削的人影把手中的那根杵平举于头顶,道:“龙吟山动时,龙负杵出现了异动,不会有错的。”
声音苍老而有力。
他是个老者,他正是黄龙观观主,陈归尘。
背对大殿中照出的火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能依稀看见那平举于头顶的龙负杵。
只见那龙负杵色泽暗黄,长约六尺,立起来比他的人还高。微有弯曲,有几处突起,如骨节。
而它,本的确是一根骨,龙骨。
正是在天雷宫把黄龙山强征作预备雷震的试炼之地,黄龙观废多年打通山腹通道时,在幽深山腹中寻得的一块龙骨。
中原五圣山,为五大神兽肉身坐化之山,也是五大神兽的埋骨之地。
两千多年前,彼时妖兽横行,人力弱,多沦为妖兽口食,生而多难。
幸而人性聪慧,聚而繁衍,成年力大者自发保护老弱妇幼,如此,人方得以生息不灭。
后经多年,部落成型,凭着人多势众,渐而能与妖兽抗衡,虽仍不免死伤惨重,却也同时渐渐壮大。
只是,终年都生活在妖兽食人的恐惧之下。
再后来,有五人彷如天人一般横空出世,各怀五行道法。
相传,这五人皆有天玄感应之能,能感应众生之苦,尤以人之苦为甚。
五人遂立誓尽毕生之力为人世间辟一方可安宁以生之净土。
费数年之功,终悟出以五行之力各于一方布下五行大阵以镇邪气,自此大阵所发之地,人无大患。但却苦于五人虽道法通玄,仍不足以让此大阵运转。
许是上天感念,正值五人深感无力挫败之际,于天地间五方各感一大灵能与自身道法相召。一年后,五行始祖各以一身道法收一天地灵兽,后以神兽称之。
合五神兽之天地之灵,已可运转五行大阵。
五人为之振奋,再废十年之功精研阵法,且十年来与神兽朝夕相处,心灵互通,是为知交。
在布下五行大阵时,一不忍如此灵物神元消散,二来阵法总有穷时,需设法让神兽之灵留存世间,留以让后世五行传人在阵法失效时重塑五行大阵。
于是,五人燃尽神元,让五神兽留下残灵。
五神兽肉身坐化五山,五山之内称中原之地,人世终得净土。
这就是最初的五行创世之说。
那五人,后被尊为五行始祖。
那五山,也被尊为中原五圣山。
黄龙山,是为黄龙神兽肉身所化,龙负杵,即为其中一根龙骨。
取名龙负杵,因杵与骨形似,龙负,一意为黄龙神兽背负黄龙山黄龙观,二意为黄龙神兽身负创世之功,后世当感念感恩。
许是黄龙神兽本与土行道法相合,以龙负杵加持土行道法,可以发挥出数倍于施法者修为的威力。
土行的神兵和圣物遗失,幸好得到了这龙负杵。
数月前,天雷宫降下雷罚时,正是黄龙观观主陈归尘以龙负杵发动术法挡了下来,若是没有龙负杵,当时黄龙观怕是要尽毁了。
平日没有借龙负杵发动术法时,它一向是被放置在一处平静如常。
可就在刚才黄龙神灵发出一声低吟时,平放在架上的龙负杵无端飞了起来,这是它第一次异动。
这毫无疑问就是黄龙神灵的苏醒与之产生了感应。
复兴的脚步声踏在了黄龙观一门的心间,几位长老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的坚守终于等回了尊奉的黄龙神灵。
至于黄龙神灵为何在此刻苏醒,他们不知道,只道是一切的时机都到了。
黄龙观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与外界的讯息是完全中断的,但时机到了,也就意味五行都到了复兴的时刻。
只要五行能够联手,就能改变这世间的一切。
黄龙观此时内心最渴望的,就是把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逐出黄龙山,这份屈辱压在心头多少年,他们必须把黄龙山完整地收回来。
可是,他们只能等待,等待时机的成熟,等待有可能共同讨伐天雷宫。
黄龙观不可能牵头,世间各道门,黄龙观是最容易被天雷宫覆灭的,只因它们相距实在太近了。
但黄龙观不悲观,只要五行复兴崛起,讨伐天雷宫必定成为必然。
他们要做的,只是加快复兴和崛起的脚步,然后,等待。
陈归尘看着一门上下,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声音,他们用坚定的眼神回答。
每个人都知道,没有时间懈怠了,期盼已久的时刻就要临近。
屈辱,羞辱,耻辱,终于迎来了洗脱的机会。
这一生,都在为那一刻。
悄悄地汇聚,悄悄地退去,不惊动黄龙观外的预备雷震。
黄龙神灵苏醒这样的一门最重大之事,他们都不得张扬,连抒发他们的兴奋振奋都不可以。
但他们会把心中的所有振奋完全地化作动力,谁也不想落于人后。
尽可能地修行,尽可能地突破,去达到极限,去超越极限。
屈辱,羞辱,耻辱,都不止是他们承受的,还有多少代前辈。
而荣耀,也不止是他们的,还要替过去的前辈赢回来。
为集体洗脱耻辱,为集体赢回荣耀,这是另一种动力。
不需要陈归尘多做提点,这早已深入了黄龙观每个人的骨血。
汇集,只是因为他们想要确认。
陈归尘已经给了他们确认。
一门散去。
黄天殿。
陈归尘恭敬地把龙负杵平放在大殿正中的墙架上,与身后的五人一并躬身一拜。
然后,回身看向那五人。
四个中年,一个青年,神情肃穆。
四个中年分别叫元顺天、路地、穆玄、尹秋黄,他们有个合称,天地玄黄。
四人挺拔的身姿,坚定的眼神,镇定的表情,给人以厚重的安全感。
那个青年,看去只比言行年纪稍长几岁,本是英气十足的脸,却没有一丝飞扬之感,给人以与他年纪和相貌不符的沉稳感,有一种顽强的活力。
他的名字,叫黄玄昭,黄城城主黄元晦仅存的一子。
而陈归尘,佝偻的身形,极度清瘦的脸,宛如枯骨,却也没给人诡异惊悚之感,相反,他的双眼似能发出柔和的光芒,反倒令人感到和蔼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