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定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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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璧凝视着李治平,道:“没想到李首辅竟然亲临言城。”
徐怀璧突然来到言城,一是为了打探言行的情况,看看是否已经回到了言城,倘若没有回到言城,那多半就没能脱身了。
二也是要看看天雷宫会对言城有什么动作。
万万没想到在见到言行安全的同时,更意料之外的见到了李治平。
李治平直接参与进来,就让原本预想的局势要好转得多。
李治平没有向徐怀璧见礼,淡淡一笑,道:“能让徐老先生感到意外,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徐怀璧笑了一声,权当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恭维,道:“还是苏师兄有远见,竟在十年前就能看出你们父子可以成为盟友。不过,你定下的局,不是已经万无一失了吗?他的命,对你还这么重要?”
世间各城各道门在明年百英决时联手替李氏父子清除天雷宫门内叛乱,李氏父子以此退让与各城各道门达成和议,此事已经不会改变了。
按说,言行是死是活,于此事都无关紧要了,李治平犯不着再为保言行性命再生变数。
李治平道:“那一局,确已成定局。不过,我还想再定一局。没有他,恐怕办不成。”
“再定一局?”徐怀璧看了看身边都是能为言城做主的人,道:“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不知老夫可否旁听?”
李治平道:“当然,这一局也不只关言城,离开言城,我也会去苏城。”
李治平都光明正大了,言城这方自然不会遮掩,言明与言灿相视点头。
言灿道:“徐师兄,里面请。”
十二人同入慎言堂。
各自入座后。
李治平也不再拖泥带水,道:“那我就开始了。破煞象那夜,言行暴露于天雷宫,原本只要他逃了,以如今天雷宫内部暗潮涌动的形势,我与我父亲是可以随意派出几人明杀暗保的。但是此事牵连出道界私通,即便只有黄龙观有明证,其余各城各道门也逃不过牵连。依天雷宫的惯例,此事会造成多大的后果,诸位心里再清楚不过。”
当然很清楚,若是李氏父子没有改变,他城先不说,言城此时就是水深火热了,甚至极有可能覆灭了离火殿。
李治平又道:“我与父亲纵然想压,但不幸的是,那夜惊动了秦氏宗室和秦雷所立的世子秦世厉。他插手了,就不是我与父亲想压就能压下的。”
之前窦渊已向言信等人说了李治平已把秦世厉拉入局中,但徐怀璧还不知道。
徐怀璧问道:“那又是如何这般平静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几日,在徐怀璧来之前,苏城也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异常的平静。
李治平道:“秦世厉召见了我,明令需杀了言行或生擒昭世处决,各城各道门也需重处。而我向他抛出了王权一统,提出以对各城各道门的处置权作为要挟,逼迫各城把权力移交大秦。”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
言彬一拍桌案,怒道:“还当你真的是盟友,没想到,你如此居心叵测!”
窦渊眼神凌厉地瞥向言彬。
言明安抚道:“彬儿,先听李首辅把话说完。”
李治平保下了言行和言城,他们早就知道李治平需要带些什么回去,不管是什么,分量都极重,否则李治平也无法交差。这是他们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为了保言行也愿意付出的。
两日前,李治平促使言朱两家和解,也做了暗示。
只不过,此事太大,把权力移交给大秦,让大秦一统,依照大秦的严苛律法,和对百姓的欺压漠视,就等于是把言城百姓舍弃,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对言彬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言行道:“堂兄,不要动气。李兄处事深谋远虑,刚才的话也只是安抚秦世厉的,李兄自然还有后手,请继续说。”
李治平笑了笑,道:“秦世厉虽然年少,但也知要成就此前无古人的大业,非一朝一夕能达成。再则,他也想得此齐天之功,而非让此功落到秦雷头上。所以,只要让此事看起来稍有进展,我也就能交差了,各城也将平稳。再拖到百英决后,削弱了天雷宫,现在的所谓协议也就作不得数了。”
听完此话,言彬眼睛一亮,脸上浮现歉意,正要开口致歉。
徐怀璧先开口道:“抛出王权一统,的确高明。但你能愚弄秦世厉,还能愚弄秦雷吗?”
李治平道:“诸位不知,秦雷已闭关数年,正试图突破雷法第七重,再有数年也未必能出关。何况,即便是秦雷,也未必没有此心,过去只是从来没有合适的契机。”
倒也是,无端地想要一统王权,必然招致殊死反抗,而有了道界互通的实证,天雷宫和大秦就师出有名。
徐怀璧看着李治平,道:“但你所说的做法,显然不是你说的再定一局。”
李治平道:“徐老先生慧眼。”
如果像李治平说的,只是欺瞒,以便足够向秦世厉交差,那还只是保言行和各城平稳,但李治平要的,显然不止于此。
言明眯起双眼,道:“李首辅究竟要什么?”
李治平深吸了一口气,迎着每个人的目光,斩钉截铁地道:“我想,当真促成世间一统!”
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
言明沉声道:“为了秦氏,还是为你李氏?”
李治平摇头苦笑,道:“我说为世间百姓,言城主和诸位可愿信?”
言彬之前还以为会错了意,本想向李治平道歉,现在又听这么说,不满地哼了一声,道:“若为世间百姓,天雷宫和大秦都不该存在,你李家也该谢罪。”
对自身血脉的厌恶,让李治平又浮现出痛苦之色,道:“的确,我李家罪孽深重。正因如此,我李治平此生的夙愿就是为我李家赎罪,尽我所能,还世间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但谁又敢相信这话会出自李家血脉之口。
他们本都相信李令山李治平父子改变了,但当李治平说出这些话时,又不禁怀疑李家的改变是否是为了更大的野心?
为了这个野心,去利用整个世间。
以李家过去的种种作为,他们是做得出的。
只有言行信了,因为他能听见人心,这人心,是情绪。
情绪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此刻的李治平心中,只有痛苦,愧疚,忏悔,自责,没有一丝紧张。
而一个人说谎时,心里一定会有期盼得逞的窃喜或兴奋和渴望带来的紧张,不论他表现得多么平静镇定。
言行看向李治平的眼神,是悲悯的,他所遭受的怀疑和恶意,都并非他自己犯下的错,可谁让他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赎罪的路不好走。
就算言行现在站出来支持李治平也是无用的,就算在场的人能相信言行,但世间所有的人都能相信言行吗?
李治平只能用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步一步争取信任,正如他为言行所做的事,与言行一起的谋划让世间同盟受益,而收获了一定的信任。
只是在面对王权一统这个旷古大事时,信任还不足够。
每个人都在审视和思考李治平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这关系到世间百姓,在这里,至少是言城数以百万计的百姓,谁也不敢只因自己的想法做决定。
以李治平的身份地位,要承受毫不掩饰的怀疑,可以说是一种羞辱,但李治平坦荡承受,他知道这是他的赎罪之路所必须忍受的。
窦渊却为李治平不平,道:“首辅大人以诚相待,你们却处处疑心。若要利用你们,又何必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首辅大人不愿与你们交恶,但他不愿说的话,我说。说句狂妄的话,真要出于私心一统王权,首辅大人根本不须与你们商议,只要下个令,天雷宫同时血洗各门也不是做不到。踏平了道门,再一统王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句话,还真不是狂妄。
至少在五行发生质变以前,天雷宫有这个底气。
连徐怀璧也不可否认。
枕星河虽素来强盛,但和野蛮生长的天雷宫相比,人数实在太少,尽管有着绝顶的战力,基数上远远无法匹配。
天雷宫一门,单论人数,数倍于八宗之和。
徐怀璧饶有兴趣地看着窦渊,道:“相比李首辅说出为世间百姓一统王权,老夫倒是更好奇为何你会与他同心?”
窦渊神色坦荡地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在你们。你虽也认得我,但你未必知道我曾任司北二十载,在洛水之北,亲眼见证异兽由少到多,越来越频繁地入侵鹰涧。真正的敌人是什么,我比你们更清楚。你们更不知道,有智慧的异兽已经出现了,你,我,你们,这世间任何人的时间都不多了。等到它们冲破了洛水防线,这世间一切野心都将化为乌有。”
有智慧的异兽已经出现,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此前去过卫城的言行也不知道。
听窦渊这么说,所有人都感觉仿佛听到了异兽的脚步声,千年大劫已经徘徊在人世间的大门外。
徐怀璧笑道:“所以你,也有一颗为世间苍生的心?”
窦渊抬起一指,指向言行,道:“我不说我有没有此心,只说他。过去天雷宫的确为了维护霸权而不择手段,但任你们如何怀疑,改变都已发生。否则,纵然有再多理由,再多阴谋,他都不可能活着。言城或许还不自知,但你徐怀璧不会不知,否则你也不会到这里来。去了灵雀山,他若还能活下去直到出现在明年的百英决,则行者必将因他而出世,他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神君!”
强如窦渊这样的修道者竟然说言行可能成为神君,这让言城这方的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心里虽然都已将言行视作火行未来的领军人,但要真的成为那道界顶点的神君却不敢深想。
看向徐怀璧,徐怀璧微微一笑,似乎也认同。
虽然贾询转来的那封信中提到过只言片语,但当面听到看到窦渊和徐怀璧都这么认为,震撼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言信等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言行到底在他们眼前展示过什么?还是因为看着他自幼长大,对他未来的判断因为自己的平庸反而局限了?
窦渊道:“你说,以他对天雷宫的危险程度,有可能为了什么阴谋野心让他活下去吗?”
等到言行真的成了神君引领世间行者出世,任何阴谋和野心都将面对最强大的挑战,显然得不偿失。
也就是说,李治平若为了什么阴谋和野心,更应该在此时杀了言行才对。
既然不杀,还要保,那就是出于公心大义,希望言行引领行者出世,更为行者出世扫清障碍,以便日后一起对抗正向洛水之北临近的异兽。
不仅窦渊没有看轻言行,李治平在开始时也说了再定一局,而没有言行办不到。
因为言行而布了世间一统这么大的局,更把言行视作成败的关键,而非其他。
这已经说服徐怀璧了,其他人也找不出再反驳的理由。
徐怀璧看着李治平,道:“那么,李首辅可否再给出一个理由?”
既然话里话外说到做这一切是出于为了世间苍生的公心大义,那提出世间一统,仅凭赎罪一说,自然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