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歪歪读读 www.yydudu.com,最快更新蜜罐里的俏美人!
第15章
薛妖看着少女可怜兮兮地要哭,一阵头疼。
两人僵持良久,一向说一不二的薛妖显然失去耐心,冲口而出“行,你乐意感染而死,与我何干”
“铮”地一下收起吓人的匕首,入了鞘。
赵玉珠反倒安心了,忍着疼,手臂颤巍巍地扶着石壁想坐下歇息。
不想,薛妖趁她不备
飞快地给了她脖子一记手刀,将少女给砍晕过去
总算耳根子清静了。
原来,先头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麻痹抗拒的少女,好换个法子行事而已。
赵玉珠这一昏睡就睡了两个多时辰。
待她醒转时,上药早结束了,只剩下后背火辣辣的疼,被药膏刺激的。
少女趴在这边蓑衣上,薛妖侧躺在那边蓑衣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时不时噼啪作响。
在跳跃不止的火光中,赵玉珠仿佛看到了,先头薛妖是怎么用匕首割破她后背衣裳,又是怎么用指腹在她伤口上一寸寸抹匀药膏的。
赵玉珠感受着后背肌肤被他看光了、摸光了而迟来的羞耻,脸都气红了。
“混蛋,明知是名义上的假未婚夫妻,不是真的,还这般轻薄她”赵玉珠隔着火光,恼得毫无睡意。
索性起身。
这一坐起,身上男人的披风滑落下来,是她昏厥时,薛妖怕她冷给盖上的。
“谁稀罕”赵玉珠一把扯下,烦躁地丢弃在地上,起身就往洞外走。
但没一会,她又泄气地折返回洞,从地上捡起那件披风,嘟着嘴重新裹上。
她后背衣裳破了那么大个口子,冬日凛冽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她实在冻得受不住啊。
“混蛋”越想越不爽的赵玉珠特意绕过火堆,来到侧躺的薛妖边,抬脚想踢他一脚。
脚都抬起来了,少女到底没胆,犹犹豫豫又缩了回去。
目呼呼地落在酣睡的薛妖身上好半晌,最终一扭身出了洞。
赵玉珠一走,原本闭眼的薛妖,陡地睁开双眼。
袖中的修长手指,曲了曲。
诡异的,给她涂抹过药膏的几根手指,一直有种形容不出的奇异感,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未好。
他想睡睡不着。
侧耳细听,洞外窸窸窣窣不知是什么动静,怕出意外,薛妖索性也起身去了洞外。
只见云销雨霁,朦胧月光下,赵玉珠气呼呼地靠在一株大树树干上,手背一直抹着脸,似乎在哭。
薛妖一阵头疼。
给她上药是在救她,又不是有意轻薄她。
“喂,赵玉珠,你别这么”想不开。
赵玉珠正抹脸呢,闻声吓了一跳,忙循声望去
然后,走近的薛妖就见到赵玉珠一张小脸干干的,压根没哭。
但诡异的是,少女竟往她漂亮小脸上抹泥巴,一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顷刻间丑得没眼看了。
“你这是作甚”薛妖问。
“孤男寡女不安全,”赵玉珠故意气他,“变丑女了才安全。”
脸和脖子抹得脏兮兮了,你总没兴趣了吧
薛妖脚步一顿。
这是真将他当占便宜的登徒子了
素来君子端方的薛妖,心头猛地蹿起一股火,愤愤盯着少女,止步不再上前。
沉默一瞬,手搭在腰间佩刀上,掉头就走。
“喂,你去哪”赵玉珠见他没回山洞,往别的林间小路越行越远,忙追上来问。
“离你远远的,免得好心当了驴肝肺又成了登徒子。”薛妖阔步朝前迈,头也不回地讽刺。
他还讽刺她
赵玉珠气死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后背都被他看光了,也摸光了,她本来就被他占了便宜嘛
“你违背我意愿在先,我酸你几句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生气”赵玉珠扯住他手臂,哭道。
薛妖见她飙出了泪,一阵头疼“你还讲不讲理了我那是在救你”
“我不管,你违背我意愿在先,我吃了亏,你要向我赔礼”赵玉珠哽咽着不依不饶。
薛妖
只感觉自己救了个祖宗。
顿了顿,他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无奈道“好,你说,你要我赔你什么”
薛妖显然对这个少女没辙。
“这个好办。”赵玉珠一下子活了过来,双眸有了光彩,“你只需将协议延长期限,多加半年,便成。”
换言之,他俩之间原本只是“半年”的假未婚夫妻,现在要延长至“一年”。
薛妖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个女人
“中不中”赵玉珠抬头只管要。
薛妖只觉她脑子被驴踢了,一边嫌弃被他占了便宜,一边又卯足了劲非要死磕在他身边当未婚妻。
“你就不怕,你的便宜会给我越占越多”薛妖反问。
赵玉珠咬唇“这是我的事,你只需回答中不中。”
正在这时,林子里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还有陈南等人的呼喊声“头儿,赵小姐”
天降冰雹,陈南见薛妖骑的马带伤返回小木屋了,却久久不见薛妖回来,怕出事,带上未受伤的弟兄全部下山来找。
两人对峙间,陈南已举着火把策马寻来了。
赵玉珠朝薛妖狡黠地一眨眼“我就当你同意了,可不许耍赖。”
说罢,好心情地转身,朝陈南挥手打招呼。
陈南见赵玉珠活蹦乱跳的,显然没事,但好奇她怎么一脸泥“赵小姐,您脸上这是怎么了”
“今夜除夕嘛,我小时候,娘亲就爱在除夕夜给我和姐姐抹上一脸泥,说是能祛邪除祟。”
赵玉珠乐呵呵地跟大家分享家里独特的习俗。
薛妖
那不是她防他登徒子的吗
薛妖顿觉自己遭遇了骗子。
还是个演技极佳的大骗子。
薛妖不爽地斜瞪赵玉珠一眼。
大力拽下陈南,夺走他的马,就疾驰而去。
从马背上被一把拽下的陈南
一脸懵,他们头儿方才还好端端的,怎的说变脸就变脸了发生了什么
赵玉珠则是捂嘴一阵偷笑。
她方才的确一直在演戏。
说实在的,她都重生归来了,哪能不务实,哪还能“被男人好心上个药,就不知好歹地又哭又跺脚,耍性子个没完”
她只是
今日不小心从蛇口里救了太子,太子怕是要更缠住她不放了,忧心短短半年不够打发太子,才又摆了薛妖一道,让他将未婚妻协议延期至一年的。
不过,这也怨不得她,是薛妖先不顾她意愿,强行干下那啥的。
赵玉珠骗得心安理得。
不料,赵玉珠正捂嘴乐呵着呢,薛妖居然骑着快马去而复返,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探下身,二话不说,一把捞起娇俏少女的小蛮腰,就给提到了马背上。
“你要作甚”赵玉珠落在他臂弯里惊呼。
“你不是喜欢当我未婚妻吗作为未婚夫,我哪能当众撇下你自个跑啊,你说是不是”薛妖搂紧了她,灼热的鼻息喷她耳畔,咬牙切齿道。
说罢,鞭打马屁股,一阵疾驰而去。
“啊混蛋”
山路崎岖,马背上颠簸得紧,又时不时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赵玉珠后背上的伤口历经衣料摩擦,说不出的生疼。
简直堪比受刑。
赵玉珠这回真哭出了眼泪,呜呜咽咽,咬住唇也能丝丝缕缕透出来。
薛妖沉着脸没施舍同情,一路疾驰。
好在路途不长,不过一刻钟功夫,就抵达了小木屋,结束了惩罚。
薛妖冷脸跳下马背,头也不回地大步进了屋。
留下赵玉珠花着脸、孤零零坐在马背上。
少女一脸的烂泥,经过泪水洗刷,可不成了大花脸么。
“臭薛妖,你不是人”赵玉珠忍着疼哆嗦地爬下马背,愤愤地嘟哝。
小木屋的偏房里,猎户孙女趴在门缝后偷窥,望见薛妖搂着一个女子共乘一骑归来。
薛妖气度非凡、面容俊朗。
那女子却一脸烂泥,说不出的脏污,下个马背还抖抖索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猎户孙女一阵撇嘴“就这姿色,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她呢。
赵玉珠不知自己被鄙视了,脏着小脸跨进小木屋厅堂。
就听郭达在里头问“薛妖,你女人没找到”
赵玉珠脚步僵住
什么叫他女人啊
白胡子郭爷爷,她还没嫁呢,能别用“你女人”个字么。
赵玉珠一脸无语地扶住门框,幽幽望着小木床上精神矍铄的郭达。
郭达见到一张小泥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少女是谁。
继而,目光在薛妖和赵玉珠脸上来回逡巡,最后不满地批评薛妖“你也太克制不住了,泥地里能胡来吗”瞎糟蹋小姑娘。
瞧瞧,折腾得人家小姑娘脸上、脖子上全是泥。
还用男人披风遮掩,怕是里头的衣裙也全是泥没眼看了。
薛妖显然没听懂。
一旁的手下憋住笑,彼此互视,一副都懂的样子。
赵玉珠
茫然间懂了点什么,烂泥都掩盖不住面上的潮红。
这一刻,赵玉珠算是懂了,为何郭达都七十又五白发满头了,女儿郭泗芳才刚及笄。
赵玉珠连忙清了清嗓音,解释道“郭伯伯,这脸上的泥是祛邪除祟的,我外祖”家乡的习俗。
却见郭达踹了薛妖一脚“臭小子,还不打桶热水给你女人洗了去,有你这么当人男人的”
在泥地里乱搞,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赵玉珠
发现任何解释都是白费口舌,闭了嘴。
薛妖只是慢了半拍,男女之事并非全然不懂,被师父训得耳根子红了。
想解释,偏生这事儿又不好明晃晃地解释。
随后赶回的陈南,听了这事,忙憋笑去张罗热水去了。
整个锦衣卫里,陈南追随薛妖最久,他保证他们头儿还是雏儿,干不出打野战的事儿。
要怪只怪郭达老爷爷想象力太过丰富。
一个简陋粗制的圆木桶,摆放在一间木质的简陋浴房里。
小木屋木板缝隙过大,寒风侵入冻得慌是小事,有男人在外扒门缝会走光。
赵玉珠就在这样的小木屋里洗澡。
她后背有伤碰不得水,主要撩起水洗脸和脖子,身上其余部位也简单擦擦。
老猎户放了孙女出来,叮嘱孙女拿出那套崭新还未穿过的新年衣裙,给赵玉珠送来。
赵红菱却舍不得那套崭新的,从衣柜里捡出一套打过补丁的。
她抱着衣裳走来,意外撞见身姿青松的薛妖守在浴房外头的屋檐下。
赵红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飞快用手将碎发勾到耳后去,庆幸自己换上了那套崭新衣裙出来,合身显美。
挨近了,赵红菱模仿城里丫鬟给公子的请安姿势“民女给千户大人请安。”
千户大人,是她从几个锦衣卫嘴里听来的,她知道是个大官,满心雀跃。
薛妖没搭理她,连最最敷衍的“嗯”都没一句。
男人依旧目不斜视地眺望远方,连半分眼神都没分她一个。
赵红菱一个尴尬,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官名唤错了
又或是新裙子是海棠红的,春节就该穿大红色才够喜庆,够吸引人
“是红菱姑娘吗谢谢你送衣裳来。”门里的赵玉珠已洗好了,打开门栓开了一条门缝。
算是给赵红菱解了尴尬。
赵红菱忙上前几步,把衣裳从门缝里递进去。
赵红菱似乎不甘心,瞅着薛妖如青松般笔直的腰背,迟迟不愿离去。
赵红菱打小长在深山老林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还是一整年都见不上一个俊俏城里男子,好不容易碰上个送上门的,便想努力一把。
何况,官眷日子优渥,哪怕不是正头娘子,作个妾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大人,外头冻得很,民女给您架一堆火烤烤”赵红菱壮胆凑过来,努力搭话。
“昨天民女猎到一只山鸡,您饿不饿,民女烤出来的最香了”赵红菱努力展示自己的优点来吸引他。
可赵红菱越努力带给自己的尴尬越浓。
因为薛妖瞥自始自终没“嗯”一声,全当她是自说自话的鹦鹉,不接话。
赵红菱还在搜肠刮肚勉强尬聊时,“嘎吱”一声房门开了,赵玉珠从里头出来,她扭头望去。
只见去了烂泥,赵玉珠洁白的小脸像一朵夜晚绽放的昙花,迎着山风在月色下开得袅娜。
就连打满四五个补丁的粗布衣裙,套在气质卓然的赵玉珠身上,都穿出了耐人寻味的美,似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突然换了身小野花的枝叶,耳目一新。
赵红菱显然吃了一惊,先头遭她蔑视的泥脸少女竟出落得这般美不需新衣,哪怕补丁满身也耀眼得她一个女子都挪不开眼。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美谁丑,对比那个惨烈。
赵红菱手指下意识揪住新裙子。
赵玉珠一跨出房门,就迎上村女痴看的目光,隐隐中还透出几丝自惭形秽,赵玉珠无心艳压村女,朝村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红菱姑娘的衣裳我穿着很合身,万分感谢。天色已晚,红菱姑娘早些回去睡吧。”
笑归笑。
一见面就赶人回去睡
赵玉珠在屋里换衣时,已从赵红菱的搭讪里听出了不安分。
出门来又见薛妖眉宇间隐含一丝厌恶,怕薛妖动怒处置赵红菱,便主动打发她走。
赵红菱显然不领情,瞥了眼薛妖,然后朝赵玉珠笑道“今夜是除夕,要守岁的。到我家来便是咱们有缘,我陪你们一块守岁如何”
“不如何初次见面,你还是莫要鲜廉寡耻的好。”
薛妖森冷的目光剜向赵红菱。
赵红菱一个处世未深的村女,哪里见过男子如此凌厉又嫌弃的目光。
吓得险些尿出来。
赵红菱再不敢逗留,明显脚步慌乱地走了。
“打发个村女都不利索,你以后还怎么当人正室夫人”薛妖斜瞪赵玉珠,一副她急需回炉打造的架势。
赵玉珠
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好端端,怎么就成她办事不力了
赵红菱纠缠薛妖那么久,不见他主动打发。
她走出来好心劝赵红菱离开,反被指责办事不力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薛妖却不再言语,黑着脸顶着寒风自个回屋去了。
独留赵玉珠一人在屋檐下,孤零零望着他不悦的背影。
“他有病吧”赵玉珠一跺脚,也回自个分到的厢房去了,在薛妖隔壁。
赵玉珠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没闹明白,薛妖莫名其妙跟她生的哪门子气
柴房里,四处破洞漏风,冻得如同冰窖。
谷中昌和妹妹谷芍药被关押在此,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哥,今晚咱俩会冻死在这吗”谷芍药声音微弱。
“不会,等会有人来救咱们。”谷中昌一遍遍给妹妹鼓劲。
谷芍药外头的厚实衣裙,早被赵玉珠扒去驱蛇了,身上仅剩的薄薄中衣中裤也淋了雨,湿哒哒在淌水。
谷芍药四肢冻僵逐渐失去知觉,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虽说谷中昌一只手臂受了重伤,武艺高强的他却身体强壮能扛,比妹妹有生气多了。
等啊等,直等得谷芍药冻昏过去了。
“嘎吱”一声门响,一个少女悄悄摸黑进了柴房。
“你终于来了。”谷中昌借着月光,双目热切望住她。
谷中昌虽比不上薛妖俊朗,也算得上长相周正,再加上在锦衣卫混迹多年,气度也是不凡,他这灼热的目光一射来
赵红菱内心先羞涩了分。
“快过来呀。”谷中昌哄她。
赵红菱红着脸问“你当真是京城来的钦差官比那个千户大人还大”
几个时辰前,她刚被薛妖训斥得心发慌,进柴房抱柴时,谷中昌趁机这般诱骗的她。
谷中昌点头继续骗“自然。”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赵红菱为了听清挨的很近,谷中昌飞速吻上少女的唇。
赵红菱一下子浑身都酥了。
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前那个千户大人还对她不屑一顾,眼下就来了个更大的京官垂青她。
“我手脚还给绳子绑着。”
浅尝辄止,谷中昌提醒坠入意乱情迷的赵红菱。
赵红菱回过神来,红着脸去拿砍柴刀,费了点劲才割断绳索。
谷中昌冻得慌,将赵红菱当火炉继续抱着亲了会,就哄骗她带他出去。
“马匹早备好了。门口守卫吃了你给的蒙汗药睡得贼死,咱俩放心走就是。”赵红菱得意地展示自己的功绩。
谷中昌奖励她额头一记吻。
随后,带上赵红菱,两人共乘一骑逃下山去。
雨后愈发天寒地冻,凛冽寒风从领口往里灌。
一个时辰后,在老远老远的一片竹林里,谷中昌实在冻得扛不住了,将赵红菱当火炉抱进了一个黑黝黝的小山洞,哄着她把身子给了他,在她热乎乎的身子里反反复复给自己索取温暖
正月初一的曙光来了。
赵玉珠在小木床上睡得迷迷瞪瞪时,突然,门外吵闹声惊醒了她。
有人在远处怒喝
“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
“人犯呢”
另有人急匆匆敲响隔壁门“千户大人,坏事了,两个人犯,女的死了男的逃了。”
赵玉珠后背有伤,整夜趴睡的,闻言猛然爬起。
谷芍药死了谷中昌逃了
赵玉珠跑去关押的柴房一看,谷芍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歪倒在凌乱的干草上,面容很恬静,似乎死前给人哄睡了一样。
谷中昌弄死了亲妹妹,自个跑路了
够丧心病狂。
赵玉珠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
谷中昌绝非省油的灯,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玉珠心头起了隐忧。
“千户大人饶命,草民草民”
屋檐下,老猎户战战兢兢匍匐在地,额头磕出了血。
门口两个酣睡过去的守卫的水壶里,检查出蒙汗药,而茶水乃他孙女亲手所灌。
老猎户吓骇了胆。
除了孙女,老猎户还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昨夜去城里看灯火歇在亲戚家了。
锦衣卫擅长搞连坐,怕是一大家子人头不保了。
赵玉珠微微皱眉,神色复杂,倘若他们一行人昨夜没来投宿,老猎户一家子也不会摊上此等祸事。
薛妖目光深沉,短暂盯了可怜的老猎户一会。
一字一句交代手下“他孙女被谷中昌抓走了若救下,务必送回给老汉。”
老猎户心头过于惊骇,一时半会没琢磨明白千户大人何意。
赵玉珠却是听明白了,薛妖将助纣为虐的赵红菱,定性为给谷中昌抓走,成了受害者。
如此,免去了一家子的连坐之罪。
薛妖当真是锦衣卫里的一股清流,从不为难无辜百姓。
赵玉珠投向薛妖的目光,添了一丝敬仰。
没多久,传回的消息,还真“坐实”了赵红菱是个受害者
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洞里,寻到了孤零零死去的赵红菱。
失了清白,锦衣卫找到她时,浑身青青紫紫躺在凌乱的干草堆上,衣裳不见了。
事情到此了结,薛妖不许手下为难老猎户,还拨了他一些丧葬费。
老猎户闻之,老泪纵横。
老汉深知是孙女咎由自取,打小攀高枝的美梦害了她。
昨夜,老汉锁了孙女的门,她竟爬窗而出。
昨夜的冬雨过后,又迎来了飘雪。
对着飘忽的白雪,赵玉珠眸色愈发不安,捡起一根枯枝在雪地上胡乱画圈圈。
“想家了吗”
身后传来男子踩上积雪缓步走来的嘎吱声。
赵玉珠只低头乱画,似乎没听见。
薛妖站定在不远处,望见少女穿着满是补丁的粗糙袄裙蹲在雪地上,她低垂的小脸上果真布满了不安,但没哭。
方才,陈南告知他,赵玉珠有点不对劲,好像在偷着哭。
昨夜是除夕,今日是大年初一,原本该阖家团聚的喜庆日子,她却和一大群陌生男子困在深山老林。
小姑娘嘛,思念家人哭鼻子也正常。
“给你。”薛妖递过来一个东西。
一阵幽香扑鼻。
赵玉珠一抬头,一大枝红梅撞入眼帘,迎着日光,它们红灿灿的满是朝气。
“给我的”赵玉珠一脸意外。
她知道薛妖一向不是个浪漫的人,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摘花哄女孩子开心。
赵玉珠有点受宠若惊啊。
“嗯,就当是新年发你的封红吧。”薛妖一副长辈口吻,把红梅塞她怀里。
封红
赵玉珠
不会因为封红是红色,红梅也是红色的吧
这联想力
躲在不远处偷窥的陈南,无语望天。
他们头儿也太不会说情话了,简直浪费了一大枝袅娜盛开的红梅。
赵玉珠愣了一会,冲薛妖弯出一个好看的笑“谢谢你,这花很美。”眸中不安淡去,漾出红梅的喜色。
少女捧起花,低头去嗅。
花香刚钻入鼻端
“不必谢我,是陈南摘了让送你的。”
赵玉珠嗅花的动作顿住。
他什么意思
亦或是,陈南什么意思
不是她多想的那层意思吧
赵玉珠忽觉脑仁疼。
“怎么了这花不香,不合你意”薛妖显然没看懂。
躲在不远处的陈南,急得闪身而出
“赵小姐,你别误会是我们头儿这方面有点木,大过年的不会哄姑娘开心,我才替他张罗了一枝红梅你千万千万别误会啊”
陈南急着辩白,说话都结巴了。
赵玉珠睫毛上落了雪花,看一眼焦急成结巴的陈南,再看一眼被人指名道姓说木、面色陡然黑沉的薛妖,少女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她的笑带起一大枝红梅抖动起来,红色花瓣映衬得少女面色红润,似有一股朝气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笑得格外明艳迷人。
一时,有了春节该有的喜庆。
只是苦了陈南,他解释完后麻溜地跑掉,都不敢去看薛妖那张尴尬到愠怒的脸。
赵玉珠笑出了晶莹的泪花。
“笑够了没”薛妖黑瞳幽冷。
本就是陈南摘了让送给她的,他实话实说,不知她讥讽个什么劲。
见薛妖很是不快,赵玉珠强行憋住笑“好了,我不笑了,总之谢谢你们的花,这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嗯。”薛妖扫她一眼,她眉眼那丝不安隐隐还在,“怎么,你是想家了吗很快,就有马队来接。”
已朝天发了信号弹,锦衣卫卫所的人看到会赶来。
赵玉珠摇头,又点头。
“你何意”薛妖问。
“我在忧心谷中昌,杀害自己亲妹妹,此举太过反常。”依着赵玉珠上一世对谷中昌的了解,他绝对是个狠角色。
牺牲掉亲妹妹,怕是在酝酿什么大坏事。
赵玉珠心头隐隐不安。
这一世,因着她的原因,很多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了。
譬如,上一世谷中昌是薛妖上峰,无耻构陷、打压过薛妖。
这一世,反着来,谷中昌成了薛妖初次见面的属下,谷中昌却丧心狂病杀害了亲妹妹。
怕是要利用亲妹妹的死,颠倒黑白反咬薛妖一口。
谷中昌这个烂人,上一世颠倒黑白、诬陷同僚的事儿就没少干,还屡屡得逞。
更要命的是
这一世,薛妖升迁过快,空降西北一把手,锦衣卫里不少红眼病,怕是会暗中协助谷中昌,给薛妖这个还未坐稳的头儿使绊子。
而如今坐镇西北的太子,正与薛妖抢女人,势必会倾向谷中昌那边。
山雨欲来。
你说她安不安
薛妖听了,突然一笑。
似嘲讽,似毫不在意。
来到一株怒放的红梅树下,薛妖抬手折下一大枝,才转过身来回她“为了区区一个谷中昌,你大过年的,不好好享受山中美景,却愁得自己坐立不安”
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
赵玉珠
完了,薛妖还如此轻敌,她更不安了。
“给你”薛妖突然用力抛出方才掰的一大枝红梅。
袅娜盛开的红梅,朵朵饱满,色泽红艳,在风雪里说不出的耀眼。
红梅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红色弧线。
不偏不倚撞入十步之外的少女怀中。
赵玉珠本能地用手接住,抱了个满怀。
一脸懵地望住薛妖,不知他是何意
薛妖一步步走近她,忽地,轻声凑近她耳畔“送你的,赵玉珠,新年快乐。”
男子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痒痒的。
啊
少女明显回不过神来。
薛妖趁少女不备飞快从她怀中,夺走先前陈南摘的那一大枝红梅。
随后,他提着陈南的红梅背过身去,大步离开。
赵玉珠呆呆立在原地,望着薛妖渐行渐远,山风鼓起他玄色大氅,吹得他手中红梅一个劲晃。
薛妖头也不回,直到走出十来步才又抛出一句安慰话“莫再胡思乱想,万事有我。”指的谷中昌。
这一刻,赵玉珠已无心去想谷中昌。
少女低头,如玉的手指轻拂怀里的梅花,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好端端为何另换一大枝红梅给她
“薛妖,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赵玉珠刚喃喃说完,立马用小手去拍自个脸蛋,连拍下,想啥呢,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顶多是向她展示,他没陈南说的那般木
赵玉珠久久坐在雪地里,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谷中昌那个烂人究竟想作甚。算了,扫落身上的积雪,她索性抱上薛妖送的红梅,回小木屋。
“这红梅漂亮,你们知道谁送的吗你们头儿,薛妖”
“我徒弟儿真有孝心”
“大年初一晓得亲自摘花送给我,添喜气”
刚跨进小院子,赵玉珠一抬头,望见一大枝红梅立在窗口,而窗里的郭达老爷爷正眉飞色舞向一群锦衣卫炫耀着。
炫耀得那个唾沫横飞哟。
喷了几个年轻小伙一脸。
赵玉珠
若郭达老爷爷晓得真相,他那枝是陈南摘的,怕是要丢了那枝,来抢她的。
莫名的,赵玉珠抱紧怀里的红梅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