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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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语安的声调不算高,语气偏向于平静,仿佛自己诉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和“我吃过午饭”一样平常的话。
包厢里有片刻鸦雀无声。
接着,有人调侃着笑起来,“哎呀,这个题目实在太简单了。”
“体委刚刚不还说过吗,高中就觉得语安和谢博成不对劲,她当时喜欢的肯定就是谢博成啊。”
又有女生附和“对啊,这题我都能替语安回答。”
高中时段语安和谢博成形影不离,关系胜过当时大部分早恋的情侣。
这也让许多同学在潜意识中以为两人是彼此喜欢的。
尽管他们从未承认过。
面对同学们的起哄,段语安保持着沉默,对“暗恋”相关问题的回答仅仅停在这里。
她缓缓松了口气,不敢刻意去感受自己的心跳,悄悄看了谢博成一眼。
他表情有些奇怪,眼神晦涩不明,嘴唇抿作一条紧绷的线,不带一点弧度。
段语安微微怔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时,徐彬突然问“是吗,语安”
嬉笑的众人止住声音,和段语安一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徐彬端起酒杯饮下一口,慢悠悠地靠在沙发上,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拽,“你高中暗恋的真是谢博成啊”
他的话令气氛逐渐趋近于尴尬。
这种偏向于质问的语气在这个节点上甚是不妥。
明明段语安和谢博成已经结婚了,她曾经暗恋的就算不是谢博成又怎样呢
徐彬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像在调拨两人的关系吗
段语安神色平静,并未有想回答他的意思。
谢博成悄然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反问徐彬“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班长”
他倾身为自己倒了杯酒,微笑着对徐彬举起酒杯,“圆圆当初是不是暗恋我,难道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谢博成语气淡然,像在侃侃而谈,可他气场却并不随和,连脸上的笑容都叫人觉得压迫。
气氛有种即将到达冰点的趋势,徐彬见情况不妙,哈哈笑着与谢博成碰杯,“和我当然没关系,是我多嘴了。”
谢博成将酒一饮而尽。
他又将酒杯倒满,而后像无事发生一样朝大家挑了下眉,“继续吗怎么没人动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继续招呼着,气氛慢慢缓和了些。
很幸运,段语安和谢博成之后都没再抽到相同花色的牌。
两人逐渐脱离主角位置,在一旁看着大家玩儿。
段语安时不时会把注意力放在谢博成身上,余光瞥见他不停地喝着闷酒,心里的忧虑甚重。
她多次找话题想逗谢博成开心,都被他干笑着敷衍过去了。
聚会一直到凌晨两点才散场。
众人都是一脸惺忪疲态,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大部分都晕乎乎的。
醉得最厉害的是谢博成。
他酒量一直是圈里最好的,一人能把赵塘周跃两个酒鬼喝趴下的人,今晚居然酩酊大醉。
赵塘一点多时就把曾明珠给接走了,段语安结过帐后,手撑着谢博成的胳膊往地下车库走。
“早知道就打电话让赵塘他们来接了。”谢博成走路不稳,“我太重,小漂亮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的重心并未压在段语安身上,可今天醉得太狠,总是会忍不住趔趄,需要她用手扶着才行。
“还好。”段语安对他笑笑让他放心,故意夸张说道,“就你身上这二两肉,我一个人举得起来两个。”
谢博成眼神迷蒙,怔怔得看着她,好久才想起笑。
等电梯时,徐彬和体育委员正好走了过来。
“语安,我看谢博成醉得有些厉害,要不要我们送你们回去”
谢博成微眯着眼,从徐彬脸上看到了殷勤。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把身体支起来些,正准备开口,被段语安抢了先。
“现在挺晚了,就不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送同学回家不是很正常地一件事吗。”徐斌说。
段语安态度坚定,“我们家离这儿挺远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跑一趟。”
从她口中听到“我们家”三个字,谢博成突然觉得痛快不少。
他看似不经意地将抬起手臂,环绕着搭在段语安的肩上,又准确地找到她原本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与她手指交叉在一起。
谢博成醉醺醺的双眼凝视着徐彬,眼底有一团宣示主权的火。
徐彬察觉到谢博成的不满,不再坚持,“行,你们路上小心。”
两部电梯同时到了楼层,段语安和徐彬点头道别,和谢博成进了与他们不同的一部。
地下停车场总是闷热又难闻,谢博成从电梯出来就一阵反胃,脸色苍白。
他这会儿头晕得更厉害,地板在他眼里也变得格外崎岖。
到达车跟前时,谢博成看错了地停车定位杆的位置,迈脚慢了一步,被绊得踉跄。
段语安见状立刻去扶他,可力气不够,还是让他撞在了车门上。
谢博成面露苦色,背微微弓起,双目闭上,突然感到一股软力向他袭来。
方才想要扶他的段语安被带进了他的怀里,头嗑在他胸前,闷哼一声。
谢博成下意识地虚环住了段语安的腰,后者身上有微微的烟酒味。
他突然想起晚上的事,心中不悦,强行和段语安换了个位置,把她挡在了自己和车门之间。
段语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抬眼时,谢博成已经倾身而下。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湿热的唇瓣贴在她的锁骨上方。
段语安不敢轻举妄动,微微仰着头,忍着脖子上被他头发引来的瘙痒。
“干嘛啊”她轻声问。
谢博成语气像在撒娇,闷闷回答“吃醋。”
段语安一脸疑惑。
“你高中暗恋过的人,不会是徐彬吧”谢博成不愿抬头,“下午我看到你的笔记本上,有一页写了他名字的缩写。”
“小漂亮,你觉得他很好吗”
段语安发懵了几秒,又仔细思索着谢博成的话,顿悟了他这几天究竟为何这么异常。
从上次在她房间问她是不是觉得徐彬很重要,到今天突然推掉和客户见面,跑来和她一起参加同学聚会还独自喝闷酒。
他这些行为,原来是以为她喜欢徐彬啊。
段语安哑然发笑,解释说“高中时他对我确实不错,但是我只当他是朋友啊。”
她垂眸,将手放在谢博成脖子后面,“谢博成,谁会有你对我好啊。”
谢博成沉默很久,鼻尖在她皮肤上蹭了蹭,像只乞求主任怜悯的小狗,“那你为什么要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我还以为我白对你好了。”
段语安否认说“我不记得我写过他的名字,也确定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
“我不是说过吗,那个本子是记录对我来说有趣的事情的,谢博成,你怎么也不自信了对我来说有趣的事,除了和你一起经历的,哪儿可能有别的。”
她极度耐心地向他解释,谢博成的心结一点点解开。
原来都是误会。
他有些庆幸自己今晚喝醉,若不是酒精上头,或许他要一直郁闷下去,永远也不敢和她说这些。
谢博成意识模糊地在锁骨附近亲吻着,睫毛微微颤抖,一肚子心事。
他就是不自信。
他还是胆小鬼。
只在趁着喝醉,装疯卖傻地说真话,做想做的事。
附近的气氛有些暧昧,谢博成右手拥着段语安的腰,左手按在车门上,手背青筋暴起,配上他苍白的皮肤,莫名有种病欲感。
他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在不为人知的皮肤缝隙中贪恋着他渴求的温存。
段语安也屏气敛息,媚眼眯起,仰头靠在车上,控制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两人各怀心事,却默契地未去打破此刻的寂静。
地下车库,狭小的角落,旖旎的氛围。
晃眼看去,两人很像是醉后妄图宣泄情绪的背德者。
难捱爱欲,克制渴望,无声贴近。
“你不会还在做梦去豪门做金龟婿吧老徐,人家段语安和谢博成已经结婚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段语安和谢博成同时睁开眼,静静听着正靠近他们的脚步声。
“你懂什么,豪门联姻哪有真两相情悦的不过都是被父母逼得而已。段语安和谢博成若真的互相喜欢,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不在一起”徐彬的声音响起,“再说了,高二时我和段语安关系就不错,要不是谢博成当初多事,说不定现在睡段语安身边的人就是我。”
“今晚谢博成为什么不让我问段语安暗恋的是谁,不就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不是他,怕段语安说出来让他没面子吗高中我就看他不爽,装得彬彬有礼,其实不还是优越感满身。”
他大言不惭地和同伴吹嘘着,说出话低级恶心,谢博成怒从中来,直起身就要往声源处走。
段语安反应快他一步,手掌捧着他的后脑勺,猛地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谢博成的脸贴上段语安肩下的皮肤,同一时刻,身边的大众响起解锁声,车灯亮了两下,徐彬和班里的一个同学出现在眼前。
段语安和谢博成还保持着原有姿势,一脸平静。
徐彬料不到自己所说的大话正好落入正主耳朵里,呆呆看着颇为暧昧的两人。
场面尴尬到极点,段语安上下打量了遍徐彬,缓缓将捧着谢博成的手放下。
“好巧啊班长。”她拉住谢博成的手,看着徐彬得体地笑,“原来被谢博成说中了啊,你果然很在意我高中喜欢的是谁。”
“我也很好奇,班长是不是以为我暗恋的是你啊”
徐彬闻言,尬笑两声,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当然也看得出来你一直喜欢博成,刚刚都是胡说的,你别在意。”
段语安歪着头,面无表情说“我承认班长高二时对我很照顾,但没记错的话,当时我应该也感谢过你吧反倒是你,喜欢在我不熟的同学面前乱讲我们的话让我难堪,也没少故意来和我搭讪向你朋友炫耀。”
“说谢博成装得彬彬有礼,可是班长不觉得你自己才是伪善的那个吗带着目的接近我,我对你客气一点就能让你脑补出一出大戏。面上和我们和睦相处,私下随意猜测我们之间的感情。班长您若真的正直,应该感觉得到自己的言行有多离谱可笑。”
段语安语气平静地说完这一番话,不等徐彬狡辩,便打开副驾驶车门把谢博成推进去。
关上车门后,她又看向徐彬,补充道“班长对豪门这么熟悉,应该也不会不知道豪门的手段有多硬,我和谢博成看在昔日同学情谊不多为难你,希望你之后不要再随意臆想我们的事情。”
话落,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没再给徐彬一个眼神。
副驾驶上的谢博成透过玻璃看着面露菜色的徐彬,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他阖上眼,嘴角上扬。
不禁感叹,从前被他保护着的那个腼腆胆小的小漂亮,如今确实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强势之人了。
等到了家门口,谢博成已经在副驾驶睡着了。
段语安熄了火,帮自己和他解开安全带,轻轻推了他一下。
谢博成悠悠转醒,脸色憔悴,“到了”
段语安帮他捏了捏胳膊,“嗯,回去先洗个澡再睡吧。”
谢博成揉了揉眼角,打开车门,“好,走吧。”
趁谢博成洗澡时,段语安去厨房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
回到房间刚把水杯放在桌上,浴室的门便被打开了。
谢博成面色酡红,依旧是一副醺醺之态。
他手里拿着毛巾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赤脚走出浴室。
不仅脚光着,他浑身上下都只有一条内裤。
薄薄的布料后,某处凸起格外显眼。
段语安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垂眸盯着玻璃杯,“把蜂蜜水喝了再睡吧,解酒。”
谢博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经过时碰了下她的手,“嗯,谢谢小漂亮。”
段语安“那我先去洗澡。”
话落,她便逃似的进了浴室。
浴室内还浮着一层不太遮眼的雾,她朝淋浴间走去,在一旁的脏衣篓看到了谢博成换下的衣服。
脑海中又出现谢博成赤裸着走出来的那副画面,段语安仰头叹息,不动声色地把脏衣篓往一旁踢了踢。
三十分钟后,段语出了浴室。
谢博成早已睡熟。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那边,尽可能平缓地躺下。
下一秒,谢博成翻了个身,面向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他似醒非醒,手捧着段语安的后脑勺,迷迷糊糊地在段语安额头上印下一吻。
“洗好了吗,快睡吧。”
他说,“我抱着你。”
住进谢家半个月后,段语安已经完全适应了和谢博成相拥而眠的生活。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和谢博成的婚姻生活很像是在闯关,是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一点点地闯过关卡,开辟属于两人的新天地。
而她也格外期待,两人通关后的世界。
八月五日时,常娇娘家有一群亲戚来南市探亲,顺便想见见段语安。
谢博成五号上午时刚从清平市出差回来,听闻段语安最近最近忙得饭都不回家里吃,便直接开车来了天宁。
段语安正埋头审核各个部门交过来了美容仪相关方案,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进。”
她头都不抬地说。
谢博成脚步轻轻地进来,靠近段语安后,把身后藏着的满天星举到她面前。
段语安下意识地往后仰,诧异抬头,谢博成朝她温柔一笑。
“你怎么来了”段语安语气惊喜,放下资料接住他手中的话,“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
谢博成眉梢微挑,“突击检查。”
“听说有人最近忙工作家都不回了,我来看看她在公司吃没吃午饭,知不知道要休息。”
见到谢博成,段语安满身的疲惫顿时一消而散,她拉着谢博成坐到沙发上,把花放在一遍,“正准备点餐,你吃没,一起呗”
谢博成装作认真思考,片刻后说“可以勉强陪你吃点。”
段语安翻了一个白眼,“爱吃不吃,谁需要你陪。”
虽这样说,却还是打开手机问“你想吃什么”
谢博成眼神宠溺,轻声说“随你。”
段语安点了公司楼下的海鲜煲,还顺便帮公司加班的员工们报销了午饭费。
餐送到后,段语安将头发扎起,乖巧在一旁等他拆外卖包装。
办公室门被敲响,段语安回应了声,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姑娘推门而入。
“段总,我们刚刚点奶茶,顺便给你和姐夫点了杯。”
小姑娘脸蛋有些红,笑容有些羞涩。
段语安笑着接下,“谢谢,你们点了多少钱待会儿直接发我微信,我一起给报销。”
小姑娘连连摆手,“不用啦,这就是你给我们发的餐费剩下的。”
“那段总我先出去吃饭啦。”
段语安点了点头,小姑娘微微猫着身体,迈着小碎步退出办公室。
“段总挺招人喜欢啊。”谢博成似笑非笑地看着段语安说,“小姑娘看你时脸通红。”
段语安一脸洋洋得意,“那是,我的员工,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啊。”
谢博成宠溺笑着,眼神点在海鲜煲上,“快吃吧。”
段语安拿起筷子,刚吃一口,又猛然想起件事。
“对了,我后来翻了翻笔记本,找到你说的写着徐彬名字那页了。”
她起身在办公桌上翻出本子,边翻页边回来,“你是看到了这个吗x、b、点。”
谢博成看看笔记本,又看看段语安。
段语安认真向他解释,“这明显就是没写完嘛。这不,后面还有个点,是因为当时我被谁叫出教室,写了一半点下来的。”
“我本来是要写xbc的,你怎么不多翻几页,前面明珠他们的名字,我都是用首字母代替的。”
谢博成静静听完,恍然大悟,“所以,你这个是”
他顿住,疑惑地看着段语安。
段语安点点头,肯定道“是你呀,谢博成。”
“时间过去太久,我忘了当时要写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得是,这里要写的是你的名字。”
愣了数秒,谢博成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怎么忘记了,自己名字里也有这两个字母。
回想起当时看到这里时自己的心情,谢博成觉得自己像极了小丑。
“我怎么这么笨。”谢博成揉了揉段语安的头,“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段语安也无奈地耸耸肩,感慨道“谁知道呢。”
谢博成像个傻小子一样哈哈大笑,饭都吃不下去了,眼角都挤出了泪水。
他靠在沙发上,时而笑时而发愣,段语安也被逗得做不好表情管理。
办公室的玻璃墙外,几个小姑娘呆呆地窥探着不知在办公室聊什么的夫妻俩,惊得张大嘴巴。
“我第一次见段总笑得这么开心。段总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
“好难过,我都哄不笑的女神居然被一个男人给逗成这样,我不服”
“那是一般的男人吗那可是女神的亲老公。”
“啧啧,俩人真的好配。”
“”
吃过午饭,段语安继续投入到工作中,谢博成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处理出差这几天公司遗留的工作。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对方当做了空气,互不打扰,专心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将近五点时,谢博成关上了电脑,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闭目休息了片刻后,他睁眼,目光落在段语安身上。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向她,仿佛镀下一层流金,使她熠熠生辉。
段语安专注地没有察觉到谢博成的目光,探着脖子去瞅台式电脑屏幕,时不时又拧眉看两眼桌上的文件。
她表情格外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情。
谢博成起身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看着电脑。
片刻后,他微微俯身,手指指向一处,“这里的代码,运行出来了吗”
段语安仰头看了他一眼,懵懂地摇摇头。
她此刻看得是产品设计部递交上来的美容仪软件设计程序,硬件设计部门上午跟她反应,说这部分程序在产品电子原理图中并不能运行出来。
得到反馈的段语安立刻联系了产品设计师询问,可后者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都为发现程序有什么错误,在编程软件中也为识别出异常。
段语安所学专业与电子设计方面并不对口,看不懂程序,正对照着设计师给她发过来的编程思路检查细节。
“我唯一接触过的编程就是大二学的c了,看不明白。”段语安有些丧气,“部门的软件设计师检查了好久讨论了好久才确定的方案,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就是无法运行。”
越想越烦,段语安干脆把文件整成一叠,“等工程师做出个简单模型后再实际试验吧,天宁在这方面还是新手,困难挺多的。”
谢博成缄默片刻,提醒道“我也只懂些皮毛,但总觉得这里有些问题。”
“你可以告诉设计师一声,让他再看看。”
段语安“好。”
她在a4纸上圈出谢博成说得地方,看了眼时间,说“已经五点了,晚上不是还要和长辈们吃饭吗,要不我们现在去买些礼物带回去吧。”
谢博成表示赞同“好,那收拾下东西吧。”
今天来谢博成家做客的,是常娇嫂子的妹妹和弟弟两家。
他们两家的孩子和谢博成段语安同龄,高三毕业那个暑假,两家来南市旅游看学校,曾在谢家借住过一个月。
段语安和谢博成在商场给客人们选好礼物回到家,客厅里一片喧哗。
靠近后,满地都是小孩儿的玩具和零食,两个中年妇女和常娇坐在沙发里聊天,两个男人在鱼缸前看鱼。
谢博成叫人“妈,芳姨陈姨,我们回来了。”
沙发上的三人笑着看过来,常娇还未有反应,其他两人便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哎哟,博成回来啦,好久没见到我们博成了,还是和原来一样帅。”
“工作忙吗听你妈妈说你自己搞得那个什么远那个公司发展很好啊,还缺人吗你明弟最近正在找工作,能不能把他给你公司找个职位啊”
两人在谢博成面前表现得过于谄媚,甚至直接把段语安当成了空气,将她挤在一遍,把谢博成围起来。
段语安独自站在人群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啊陈姨,我们公司最近还要裁员,暂时不需要。”谢博成一脸歉意,穿过两人看向段语安,朝她伸出手。
“你明弟不挑的,什么保安啊小员工都行。”
谢博成忽略她的话,将段语安重新拉回身边,“真的还不需要,等有需要了我一定让我妈告诉您。”
他笑容得体,“陈姨芳姨,我和圆圆给大家买了些礼物,我们去茶几那边分一下吧。”
两人这才注意到段语安,选秀女一般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谄笑着说“哦,这就是你新媳妇啊长得挺漂亮嘛,还算配得上我们家博成哈。”
段语安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听到两位姨母的话,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两人虽嘴上夸赞着她,可完全不走心,语气与目光都让段语安觉得,她是一个需要微笑着被人评头论足假娃娃。
谢博成也从她们口中听到了不在意与冒犯,语气强硬了些,“这是什么话,我能娶到圆圆是许多人公认的幸运,圆圆又怎能仅仅被称为配得上我呢。”
“明明是我高攀了她。”
三言两语间,把段语安在他心中的地位表述的清清楚楚。
两位姨母只好干笑着改口,“对对对,我们两个不太会说话,丫头你可别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段语安表现地很大方,“没事的,两位阿姨好。”
“好好好。”
段语安和谢博成把买回来的礼物送出去后,一个抱着小孩儿的男人才和两个女人一起从门外走进来。
看到谢博成,男人先开口“博成哥,好久不见。”
他右边的女人也一脸娇羞,“博成哥好。”
谢博成含笑点头,朝段语安介绍“这是王明,陈姨的儿子,这位是李天,芳姨的女儿。王明身边这个事他妻子,吴橙。”
说完,他又看向三人,“这是你们嫂子,段语安。”
两边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常娇从厨房走出来,“人都到齐了吧,我们准备开饭啦。”
众人来到餐厅,谢博成刚帮段语安拉开椅子,芳姨便迅速冲了过来。
“来来来小天,你坐这里。”芳姨笑容满面,“你博成哥特地给你留得座位。”
段语安和谢博成因她的行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右边平移了一下。
“今天人多,位置比较挤。”谢博成说,“让李天和圆圆坐一块儿吧,俩人瘦,坐起来不那么挤。”
芳姨脸色尴尬,点头说“好好好,还是博成考虑的周到。”
段语安沉默坐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并不是她敏感,芳姨对她的排斥实在太过明显。
今天的客人都并未把她放在眼里,所有的热情都是面向谢博成。
这让段语安有些失落。
长辈们在餐桌上谈笑风生,王明夫妇哄着两人的小孩儿,只有段语安谢博成和李天三人默默吃着饭。
谢博成依旧会帮段语安夹菜剥虾,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对她的关心更多了些。
正当谢博成把一块纯瘦的红烧肉放进段语安的盘子里时,陈姨开口说道“博成和这姑娘刚结婚吧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儿啊”
段语安手中的动作一顿,咬了咬唇,依旧低着头。
“博成和王明同岁,王明儿子都会叫爸爸妈妈啦,你们两个也要努力咯。”
芳姨也选择插一嘴“这你就不懂了吧嫂子,人家城里的千金小姐都娇气,怕生孩子怕妊娠纹的,生不生咱们长辈们也都管不上。”
“之前在北市我听一个太太说,自己儿子娶了个娇娇女,没提两句生孩子,就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陈姨一脸惊恐,“哦哦,那不说了不说了,还是等我们小天结婚的时候催催小天吧。”
“哎呀可不是嘛,看来看去,还是我们小天最乖。”
两人一唱一和,把对段语安的不尊重表达得清清楚楚。
段语安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受这种委屈,垂着眼,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毕竟是家里的客人,为了不给谢家丢脸让常娇和谢博成难堪,她只能选择忍耐着。
可她能忍,谢博成和常娇却并不会让她受这种罪。
先变了脸色的是常娇,她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语气严肃“小芳陈丽,若你们不爱待在我们家,完全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给我们一家人添堵。”
芳姨陈姨没想到常娇会生气,脸色僵硬。
“从你们见到圆圆开始,就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尊重,你们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些过于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娇姐,你这说得什么啊,我们两个蛮喜欢这叫安安的。”芳姨尴尬解释。
常娇不理会她无力的解释,继续道“来者是客,加上你们是我嫂子的家人,我们一家都周到地对待你们两家,圆圆和博成给你们带礼物,你们可曾说过一句谢谢你们从头到尾说的话,别说圆圆了,我听着都不舒服。”
“我实在不懂,她是哪里惹到你们了,还是她挡了你们什么路,你们两个要不停地提一些不该提的话题呢”
段语安鼻子有些泛酸,却不想常娇担心,强颜欢笑看着她,“妈,我没事啊,我挺开心的,您不要气了。”
谢博成观察她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既然说开了,我也纠正芳姨两句。生不生孩子是我们两个的事,怕得人是我不是圆圆,我不想她受苦,也不想她因为传宗接代受着催生的压力。我们家把圆圆娶进门不是为了生孩子,也很希望她能娇气一点,让我们能舒舒服服地把她照顾好。所以芳姨,您家的经应该不比我们家好念,就不用操心我们家的事了。”
话说完,谢博成踢开椅子起身,拉着段语安说“不好意思姨母们,我在这儿待的不是很开心,想带圆圆出去散散步,就不陪大家吃饭了。”
他看向常娇,后者沉着脸点了点头,默许两人离开。
蝉鸣阵阵,风声沙沙。
谢博成拉着段语安来到她家门前的那棵梧桐树下,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没事。”段语安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反倒是安慰起他来。
谢博成声音闷闷地,“就算你真的不在意,该道的歉我也是要道的。”
“对不起小漂亮,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委屈你了。”
起初,段语安确实感到难过。
可谢博成和常娇坚决维护她的样子,又让段语安觉得自己并不需因此破坏自己的心情。
站在客观角度看,那两位姨母并不是需要她委屈自己的角色。
“谢谢你,谢博成。”段语安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不乐,“很感谢你和妈妈维护我。”
谢博成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扶着段语安的肩膀让她站直,弯腰与她目光对上,安慰道“别因为今晚的事不开心,好不好”
“嗯。”段语安声音微微发抖。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自己的家,眼眶涩涩得。
“谢博成。”
“嗯”
“我有点想我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