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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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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火了。

李追远没去灭火,他的第一反应是思索:邪书,是不是在骗自己?

然后,少年马上就想到了答案:不,它没有。

因为自己拿它只是当一场试验,更形象的说,是一种占卜,可箭在弦上,甭管是什么结果,自己都会按照心中的想法继续在这条道上走下去。

所以,它烧了,证明天机在我;

它要是不烧且毫无反应,那就是封建迷信,自己也就多喊一句“人定胜天”然后继续做下去。

横竖影响不到自己的选择,所以它现在的反应,反而更倾向于真实。

那就是真的牵扯到天机了。

火还在继续燃烧,李追远拿起书桌上的杯子,没往它身上泼,而是自己喝了一口。

他知道这邪书的宝贵,但他没什么好心疼的,真要烧没了,那也就没了吧。

烧着烧着,火势终于开始熄灭。

一半的书页烧成黑色,封皮和背面也都变得十分褶皱,但总体上,还是保留了下来。

不愧是充斥着邪性的东西,这命,是真硬。

少年想到了一个新的打开这本书的方式。

可以用它,来反向试探天机。

自己和出题人之间的博弈较量,不会只局限于第四浪,接下来,大概会一直下去,那么以后再有什么想法时,可以用这书来继续占卜,看它烧不烧。

伸手,翻了翻这书页,一半被烧黑,但余下的还有不少页面只是被熏黄了。

嗯,哪怕它永远不能恢复,那最起码还能再烧一次。

至于说帮它复原?

这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对这种邪物,能压榨其价值就好,千万不能和其做交易,因为你每次的自鸣得意,都可能会落入这本书的算计。

与魔鬼交谈时,不能拿平衡仪,只能拿皮鞭。

将它重新用封印包好后,塞入床底。

李追远拿起抹布,擦拭起书桌,又给自己续了杯热水。

想了想,又打开抽屉,把那空易拉罐拿出来,摆在书桌上。

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易拉罐上贴张纸写上标注,想想又不合适,就干脆撕下两张纸,折出了一个正方形凹槽纸盒,将其放在书桌一角,再将易拉罐放进去,然后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钢笔,将其放入其中。

这样的话,既不用专门去解释,谭文彬和林书友也不会把它当垃圾收走丢掉。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想解释的原因是,他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现在,已经有这种情绪了么?

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大概会觉得这种想法……不,是收集易拉罐这种行为,真的好幼稚好愚蠢。

可惜的是,这件事还是和阿璃牵扯在一起,他早就清楚自己与阿璃在一起时,病情会好转,人皮会滋长。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情绪能脱离出阿璃的范畴,对其他人,或者以自己为圆心进行扩散。

这并不意味着少年想和阿璃分开,而是只有自己向外走得更多更大胆,才能牵着女孩的手,带着她,更好地前进。

收起心思,李追远开始根据谭文彬先前给出的落实建议,做起了接下来更详细的计划方案。

计划确实赶不上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计划没用,最起码通过它,能让自己同伴们清楚地知道目的是什么,顺便通过计划书来告诉他们思考的方向,这样即使变化来袭,计划书报废,同伴们也懂该往哪方面去发挥主观能动性,不至于沦为无头苍蝇。

李追远就这么一直写到了黄昏,他预设了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也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思考。

林书友下课回来了,打开寝室门,见小远哥在写东西,他没敢打扰,默默地坐到谭文彬书桌前,开始背诵学习自己的东西。

只是,有小远哥在旁边坐着,相当于监考老师站你旁边盯着你考试。

林书友见时间差不多了,干脆拿起东西,逃也似的去晚自习教室学习去了。

晚上,谭文彬回来了,李追远还在写,谭文彬站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就坐到自己床上去。

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文件袋,里头有三份通缉令。

除此之外,还有三份调查文件。

前者是从他爹局里拿的,后者是他自己做的,做得有些潦草,只提供了一个大体思路。

等到接近深夜时,李追远终于写好了,放下笔,写了厚厚的一叠。

对于他来说,写字速度严重桎梏了脑速。

将这些东西递给谭文彬,谭文彬开始翻看。

李追远则拿起谭文彬带回来的文件袋,三份通缉令,嫌疑犯两男一女。

最近的是半年前发的,是一个男的在外务工时,用暴力手段侮辱了店老板和其女儿,后潜逃。

最远的是四年前,一个专门针对出租车司机的抢劫团伙,团伙头目同时也是鱼饵,是个女的,不仅抢劫出租车司机致伤了好几个,还让一位司机师傅重伤不治死了。

这也是现如今,出租车普遍都在驾驶位和后排之间,安装透明隔板,将司机与乘客分开的原因。

实在是当下社会治安并不是太好,而出租车司机在当下又属于绝对的高收入行业,且工作状态还是落单,便于被下手。

该团伙俩男性落网,女的潜逃了,团伙供出了女的籍贯。

中间那个发生在两年前,是个诈骗犯,诈骗了很多个老人的棺材本、养老钱。

这三件,嫌疑犯籍贯都在张家界,且警方怀疑犯罪嫌疑人很可能逃回了老家。

张家界时下已经是国内知名旅游胜地,风景优美,景色宜人,民风淳朴,民众热情好客,是度假观光的绝佳去处。

不过,任何一个地方,人多到一定程度,定期出些坏鸟,实属正常。

自己这边是特意去找的,就算换其它区域,也能找到一大堆。

但这也给李追远提了个醒,这个方法好是好,毕竟目的地是一个城市,可下次要是去人口稀薄的地区或者干脆是无人区,比如冰川大漠这类的地方……你从哪里找通缉犯?

而且第二条线的“钓鱼执法”,你也很难找到敢去无人区挖金子的犯罪团伙。

所以,这次用就用了,要是能成功,那么下次方法上,就还得升级。

比如,要是去无人区的话,那就得自己事先去找罪犯,用神棍手段或者旁敲侧击,类似赶牛赶羊的方式,把他引导得向无人区目的地行进。

至于挖金子的普通犯罪团伙,那就得升级成盗墓贼,告诉他们线索,让他们去自己设置好的目的地去挖古墓挖干尸。

“选这个吧。”李追远把那个女嫌疑犯的通缉令提出来,“她年代久远,还背着人命。”

“行,好。”谭文彬点头,将这份通缉令单独分出来。

李追远又看向谭文彬自己做的三份调查报告,其实就是三个区域的混混,最适合钓鱼的。

一个是地下赌场看场子的打手团伙,一个是放贷涉黑的团伙,一个是学校附近欺压学生的混混团伙。

都是经常进局子的常客,属社会毒瘤,每次警方打击之后作鸟兽散,但很快又死灰复燃。

“选这个吧。”李追远选了第三个,“欺负学生的混混们,普遍更年轻,经济条件更差,也更容易做白日梦。”

“嘿,小远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不直接拿这个回来?”

谭文彬:“凑个三,吉利点。”

紧接着,谭文彬站起身,说道:“小远哥,我把这些拿去照相馆里,找邓陈打印一下。”

“店里不是可以复印么?”

“店里复印哪有邓陈滚眼珠子的质量好?

再说了,给他点事情做做,他心里也更踏实。”

“你看着办。”

“哦,对了,润生明天下午出院。”

“这么快?”

“他主要是皮外烫伤比较严重,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用担心感染风险,就可以早点出院了,到底是平时香吃多了,保佑。”

“那就好,明晚聚餐吧。”

润生没归队时,团队也不好真的采取行动出发。

上次猪头的事,总结汇总来看,润生虽然受伤最重,但他表现出的实力,其实是让那头猪最为忌惮。

包括润生最后打算气门全开拼命的,让那头猪感受到了真正的危机。

那头猪不是没想过,先把龙王的羽翼顺手剪除掉,但润生是第一个硬茬子,他没敢上去收人头。

阴萌那边那头猪想上时,谭文彬那里的四叔在自杀,迫使那头猪快速转移去拿白蜈蚣之灵。

那头猪准备对谭文彬出手时,谭文彬第一次正式使用御鬼术还不熟练,导致身体像充了气一样,看起来和润生准备拼命时的状态很像。

最后才有,谭文彬报出黑蟒地址,让那头猪选择撇开他没管径直赶往照相馆的选择。

而没能顺手完全解决掉自己三个同伴,使得自己“有增援”,这一因素也迫使那头猪选择最聪明的方式去获取“黑蟒”。

总之,团队的作用是无法忽视的,历史上应该不乏独自走江的龙王,但并不适合现在的李追远,因为江水没给他长大的机会。

谭文彬开车去了萍聚照相馆,找邓陈把一沓文字进行复印。

别说,人肉的……不,是蛇肉打印机还很好用,邓陈甚至能帮你排版精校,字体放大。

谭文彬心满意足地拿着东西走了,邓陈“看了”那些文字内容后,只觉后背湿了一片。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那些文字内容忘记,因为他看出来,这位未来龙王爷的真正野望,人家已经不仅仅是满足于简单的被动走江了。

谭文彬回到宿舍后,路过宿管阿姨办公室窗口时,顺便进去蹭了顿夜宵。

回寝室后,他继续看书学习,他现在早已养成晚上学习白天上午去教室睡觉的良好学习习惯。

翌日清晨,李追远起床后,照旧去找阿璃,和她在操场上散步,然后在刘姨那里吃了早餐,背着书包去上“选修课”。

很不错的是,早八就有朱教授的课。

天气晴朗的早晨,与朱教授温润沉稳的嗓音,确实是绝配。

只是,有些事情来得,总是那么出人预料。

等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没能等到朱教授,以往,他总是早早地到,一脸微笑地看着学生们进教室。

一位新面孔老师走进来,喊来了上大课的几个班班长,对他们简单说了些话。

随后,班长们对各自同学宣布今天的思政课取消,大家可以回寝室,也能找其它空教室坐坐,等三四节课。

李追远虽然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但他听力好,他听到了那位老师对班长们说的话:朱教授家里有人逝去了。

即使只见过一面,且早有心理准备,但人的忽然离去,也让李追远微微低下了眼帘,他寝室里还放着朱奶奶送给自己的那套精装本。

李追远背起书包,去往对面教学楼,来到一处教室。

正在上课的老师看向少年,问道:“你找谁?”

其实,少年现在本应该也在这间教室里上课。

谭文彬睡得正香,好在林书友在认真上课,见小远哥来了,他马上把彬哥推醒。

“嗯?”

谭文彬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李追远后,马上站起身,对老师请了个假:“老师,学生会有活动彩排,我先去了。”

老师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林书友缩着头,快步跟上彬哥。

李追远把谭文彬和林书友领着来到了校外那栋家属楼,朱教授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低着头。

“朱教授,节哀。”

朱教授抬起头,看向李追远,对他挤出笑容,随后又看向紧闭的卧室门:“她前几天一直提起你,还反复看你画的那张画。”

朱奶奶是一个富有文艺气息的女人,与朱教授牵手一生的生活,也让其可以大半生浸情于此,所以她对李追远这种才情兼备的少年神童,是真的喜爱。

之前朱教授邀请李追远去家里做客时,说自己妻子得了怪病,也确实是怪病,因为人的大限将至,检查不出什么具体的毛病,也无从治疗,只能一天天看着妻子的状态越来越差。

“朱教授,葬礼怎么办?”

“我通知学校了,学校会派人来帮我。”

谭文彬自是明白小远哥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用意,主动开口道:“朱教授,我们来帮你操持吧,我家三代都是干这个的。”

“不用麻烦的,学校里会……”

谭文彬:“我们也是学校里的。”

朱教授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那,辛苦你了。”

说着,朱教授起身,向谭文彬鞠了一躬。

谭文彬受了这一礼,他先前说家里三代干这个肯定是胡扯,但他跟着李三江没少赶白事,里头的流程他门儿清。

“朱教授,您打算去殡仪馆租个哀悼厅还是就在小区里办?”

“就在小区里办吧,外面的这些花都是她栽种的,她应该也是想在这里与大家告别,就是……最好能安静点,不要吵到了邻居。”

“放心吧,我懂。”

谭文彬开始一条条地操办起来,后来学校里派来帮忙的人到了,反倒成为谭文彬的手下。

在他的运作管理下,整个丧事井井有条,失去挚爱的朱教授,得以在此时坐在租来的水晶棺旁边,安静地陪着妻子最后一程。

对于逝者亲属而言,这已算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两位老人的同事和学生,都纷纷赶来哀悼。

林书友被谭文彬安排去写礼单了,按朱教授的意思,不管是同事还是学生的,葬礼结束后都会退回去。

学生们的奠金自是不可能收的,就算是同事以前有过人情来往,他这一把年纪了,怕是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再还了,干脆都不收了。

本来最适合这个差事的是李追远,但李追远以前有过给刘金霞写封联的经历,实在不适合具体操持这个,怕会给这葬礼增添变数。

所以,李追远就负责坐朱教授旁边,听他不停讲述着他们夫妻俩过去的故事。

期间,李追远听到了朱奶奶的老家在张家界,只不过在老家,早已没有什么亲人了。

这似是一种巧合,可又带着一种刻意。

李追远没接话,继续安静地听着。

等入夜了,刚出院的润生和阴萌也来了,润生身上还缠着不少绷带,但不影响其帮忙做点事。

由于没摆宴席,大家晚上也就随便吃了一些,朱教授心态还算平和,也跟着大家吃了点。

晚上,大家陪着朱教授守了一夜灵。

原本谭文彬说他和阿友留下来就可以了,但李追远没有回寝室,选择留在这里。

翌日上午,朱奶奶被火葬场的车接走,送去火化,然后安葬在了附近的一处公墓里。

下午,朱教授抱着老伴的黑白遗像回来,将遗像框摆在了事先布置好的供桌上。

谭文彬帮忙点香燃蜡,最后一步仪式流程走完,这葬礼流程,就算结束了。

整体来看,这葬礼办得比较清简,很多地方也不符合规矩,但李三江曾对壮壮说过,这死人的活儿,具体还是得看活人的需要来办。

对于朱教授而言,他想要的就是这样轻风般简单地走一个流程,不需要大操大办地热闹,这样他就能把妻子的感觉继续留在家里,还能继续和“她”把日子过下去。

最后,朱教授对帮忙的众人,一个个地抓着他们的胳膊对他们下跪。

都只是意思一下,老教授刚弯曲膝盖,就被大家提起来,并未让他真的跪下去。

一人一个红封,老教授必须要让他们拿,大家也就拿了。

结束后,李追远等人就回到了学校。

以往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去老四川聚个餐,但刚经历一场平和的葬礼,暂时没胃口吃这些腥辣油腻。

五人在店里,煮了几锅水面,配点家里带来的香肠咸菜,简单吃了一顿。

等大家都吃完后,李追远开口道:

“行动可以开始了。”

谭文彬去负责通缉令那条线,可自由发挥,找出牵扯度,去将这条线的因果做得更丰富些。

林书友和阴萌负责学校边混混那条线,他们得在兜里或者包里多装点钱,去那群混混面前漏富,再故意去小巷子,给对方以抢劫的机会,顺便把金条线索给他们。

阴萌是团队里唯一女生,林书友没开脸时本就给人一种唯唯诺诺很好霸凌的样子。

他们俩去做鱼饵,最为合适。

润生就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面里,尤其是他现在身上还缠着绷带,大块头配绷带,一看就不好惹,他就算把大金链子挂脖子上乱甩,那群层次低到都去欺负学生的混混,也不敢招惹他。

李追远要求大家今天先做好剧本,剧本写好后,交由他来审核。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将思维锻炼下放。

傍晚,谭文彬先把他的剧本拿给了李追远看,他应该已经琢磨很久了,写起来一气呵成。

“可以,很不错,就这么走。”

晚上,阴萌和林书友也交来了他们的剧本,李追远看了后说道:

“没必要扮演‘情侣’,戏加得太过了。”李追远摇摇头,“你们做个删减吧,可以把平日里你们的相处模式矛盾特征,进行放大,不要留太多剧情上的痛脚。”

阴萌和林书友面面相觑,显然还没理解深入。

“来来来,我来帮你们一起改。”谭文彬搂过二人肩膀,开始帮他们出谋划策。

等到深夜时,第二版剧本就改好了。

李追远接过来看了,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问题,但希望你们演完后,不要影响以后团结。”

……

第二天的三四节课,李追远照常去朱教授的课上等待。

他原本以为朱教授不会来上课,但他来了。

对他来说,保持原本的生活节奏,有助于营造出一种生活模式依旧的感觉。

朱教授先对坐在教室角落里的李追远笑了笑,然后开始讲课。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但他讲课的内容,依旧充满条理与理性。

上完课后,朱教授走到李追远身边,与少年聊了会儿天。

聊完后,他就走了。

李追远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外。

不一会儿,润生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李追远打开饭盒,里头是润生亲手做的两个菜,盖在米饭上。

“润生哥,你吃了么?”

“肯定先吃咧,要不然我得提着桶过来,不好看。”

“他们都走了么?”

“嗯,彬彬出去了,萌萌和阿友也出去了。”

“那等我吃完了,我也该去找我的第三条线了。”

“第三条线,是去哪里?”虽然润生这次没戏份,但他也是把方案和剧本都看了的。

“去找朱教授。”

“刚刚这里不是朱教授的课么。”

“是他的课,我是故意等到现在的,他来找我谈和我去主动找他谈,性质不一样。”

葬礼第一天,坐在水晶棺旁,朱教授说出朱奶奶籍贯时,李追远心里就有些紧张,他不希望朱教授接下来说出朱奶奶在老家有什么遗愿。

因为他要的不是江水推动,而是自己的主动。

葬礼第二天,李追远也没对朱教授提起朱奶奶老家的事,今天上午的课,包括课后二人的聊天,李追远也没提,当然,朱教授也没提。

这是为了确认,这次没有江水在里头作用。

现在确认完毕,该自己主动去挖掘了。

李追远吃好了饭,把饭盒盖起,说道:“润生哥,我们走。”

润生笑了笑,他知道,小远是故意叫他来的,是怕自己刚受伤回来,这次又没事做,会情绪低落,所以早上特意喊自己带饭过来说是要一起行动。

但只是去朱教授家的话,哪里需要自己跟着?

小远,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小远,当他在你面前时,他会很热情、体贴,注意一切细节,但你要是不在他身边,他的世界里,仿佛就一下子完全没有你了。

润生是见过那晚少年接了妈妈电话后,蹲在小溪边手攥燃香的画面。

他像是在从泥沼里一点一点地往上爬,而自己,已经习惯了站在他的身前。

李追远来到朱教授家时,朱教授正在吃饭。

他就炒了一个菜,端着饭碗,坐在妻子的遗像前,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

李追远的到来让朱教授有些意外,因为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为什么不在教室里说?

“小远,你吃了么?”

“我吃过了朱教授。”

李追远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开始和朱教授慢慢聊着天。

聊着聊着,少年就将话题主动转向:“张家界是个多美的地方,朱奶奶就没想过回老家看看?”

“是想过,但一来她老家早就没人了,二来我们之前工作也忙,等退休后,她的身体就渐渐不好了。”

“那朱奶奶,应该会心里有遗憾吧,我听说,人走后,灵魂会飘回自己的故乡看看。”

朱教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点头。

生怕朱教授决定要自己去,李追远赶忙再次开口:

“朱教授,我有个亲人最近在朱奶奶老家那儿工作,他刚打电话让我去看看他,我已准备和学校请假去那里。

我打算,带一幅朱奶奶书房里画的那张故乡村居图,再带一张朱奶奶的照片,去她老家,帮她完成心愿。”

“你的亲人?”朱教授一脸担心地问道,“是什么亲人,小远,你年纪还小,这年头除了直系亲属以外,一些亲戚也是得……”

李追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妈。”

“哦,那就好,那就好。”朱教授舒了口气,他担心少年被人骗了,这样的孩子要是被拐卖了,那对社会的损失就大了。

“朱教授,我去书房拿画了?”

“那就,谢谢你了,小远,其实,我刚刚听了你的话,是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的。”

“您年纪大了,而且这么多学生都期待上您的课呢。”

“确实,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别客气。”

朱奶奶的遗物也是李追远帮忙收拾的,他知道那幅画在哪里,朱教授又给李追远拿来一张朱奶奶的照片,照片也是黑白的,但里头的朱奶奶,更年轻些。

“她应该喜欢回老家时,能年轻一点的,对吧?”最后一问,朱教授是对着遗像说的。

李追远先把东西整理好,然后给朱奶奶又上了三炷香。

老人家或许心里没那么大的家乡执念,是自己给她加上了这一心愿。

她已经走了,因果牵扯不上她,但自己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利用了她。

李追远将写着谭文彬传呼机号与店里电话的纸条递给朱教授。

团队里对传呼机声音最敏感的就是谭文彬,店里的电话24小时都有人可以接听。

“这是?”

“教授,以后您有什么事或者什么头疼脑热需要去医院的,打这个电话,我们马上就到。”

“用不着这个,我身体好着呢,还有,哪能一直麻烦你们呢。”

“这是我们做学生的一片心意,请您收下。”

“好好好,我收下,谢谢你,孩子,我去把它压我书桌玻璃下面去。”

朱教授拿着纸条进了里屋。

李追远扭头看向朱奶奶的遗像,三根燃香青烟袅袅,邓陈的拍照技术又实在是过于细腻。

遗像中的朱奶奶,在白烟里,看着少年,绽放出笑容。

……

谭文彬走出校门,接下来,他要去局里找他爹地。

不过,他没像往常那样,开着店里的小皮卡出门,而是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按照剧本走,他现在得给自己加戏。

一上车,司机就笑道:“哟,是你呀,哈哈。”

“师傅,这么巧的么?”

“是啊,就是巧得很啊。”

这位出租车司机,就是上次谭文彬从萍聚照相馆打车去八院的司机,对方告诉自己有个龟孙出了车祸,因其也要去八院看望一位老大哥,还给自己免了车费。

金陵很大,出租车很多,这都第二次碰到了,谭文彬也就顺便看了一下对方摆在前面的工作证:刘昌平。

刘昌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晚上要去和人看电影了。”

“有对象了?”

“八字就差一撇了。”

“恭喜恭喜。”

“还真多亏了你,要不是那天是你坐我的车去医院,我也认识不了她。”

“哦?”

“她是院里实习护士,我停车时恰好遇到了她,正好她摔倒了,我就去扶了一把,就这么认识了。”

“那是你自己的福气。”

“嘿嘿。”

谭文彬清楚,那是因为那天刘昌平没收自己的钱。

自己陪着龙王刚刚踏完一浪回来,他免费送了自己,也算是在这一浪里分到了一点点的功德。

这一点点功德,落刘昌平身上,就赐了他一条姻缘线。

这并不夸张……因为自己靠着这功德,直接增补阳寿了,再看那白鹤童子,要是功德不够丰厚,祂怎可能“忍辱负重”地吃独食?

除此之外,谭文彬在看了小远哥关于第三浪的《追远密卷》记载后,留意到小远哥把回校时坐车被“黑”的事,也写进去了。

虽未查证,但谭文彬怀疑,那位黑了小远哥车费的,就是刘昌平口中的那个“龟孙同行”。

这家伙也真是的,黑谁不好,黑刚踏浪回来的龙王车费。

直接把自己的因果,和“邪祟”挂钩,他不倒霉谁倒霉。

得益于小远哥把走江因果理解掰碎了喂,谭文彬现在对此也有自己的理解,这世上,确实存在一种“贵人”,遇到贵人,就能起运。

但前提是,你本人得心术正,心术正者得借好运,心术不正者遭遇反噬。

有了话头铺垫后,谭文彬就和刘昌平聊开了。

聊着聊着,他就把话题引入针对的哥的姐的抢劫案中。

“可不是嘛,尤其是晚上接客时,就得分外小心,一些偏远的地方,哪怕路再远,车费再高,我也是不敢去的。

而且那种晚上,几个男人一起打车的,我心里也得犯点嘀咕。

我可不想有钱挣没命花。”

“那他们不能安排女的去打车降低你们警戒心么?我听说四年前好像就有这样的一个案子,还死了一个人。”

“对对对,那事我记得,那伙人就是让女的晚上打车,到了地方后,俩男的再冲上车抢劫。

唉,那会儿我刚入这一行,知道这事儿被吓得哦,后来那个团伙被警察抓了,但好像那个女的逃走了。”

接下来,谭文彬故意引导着刘昌平,一起对那位女嫌疑犯进行抨击。

刘昌平骂得大呼过瘾,等到目的地后,还意犹未尽,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一整杯水。

谭文彬结了车费,刘昌平大气地给他抹了个零。

“哟,这怎么好意思,不一般是乘客给司机小费的么?”

“说真的,小兄弟,你哪天要是开个店,专门陪人聊天,我觉得也有人愿意花钱找你就为了唠嗑。”

“哈哈哈。”谭文彬笑着下了车,走入警局,来到自己亲爹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进。”

谭文彬整理了一下衣服,联想到先前的刘昌平,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家亲爹一直是分润最多的那个。

我都还没啃老呢,合着老爹你一直在占儿子我的便宜?简直倒翻天罡!

谭文彬推开办公室门进去,故意没关门,而且很大声地说道:

“爸,我刚打车过来时,听到出租车师傅讲了一件事,说四年前有一个团伙……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嚣张的犯罪团伙,的哥的姐们为服务市民,为了营造好城市名片,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简直是可忍孰不能忍……

身为警局嘉奖的优秀青年,我要是有机会,一定要……

……绳之以法!”

谭文彬的声音,吸引到外头不少警察,有些老警察也在跟年轻警察科普起这起案件,当初为了抓住这个团伙,局里可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甚至让警员去假扮出租车司机。

谭云龙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开始,他在疑惑儿子又在犯什么病?

但听着听着,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好像……又要立功了。

实在是之前每次立功前,他儿子都会这样莫名其妙表演一出。

终于,谭文彬讲完了。

谭云龙把自己办公桌上的茶杯盖子打开,往桌前推了推。

谭文彬也不客气,走上前,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呼……嗝儿。”

“有什么事?”

谭文彬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到办公桌前,小声道:“爸,昨天我在你这里复印的通缉令……”

“你刚说的,不就是其中一个么?”

“嗯,我觉得我刚说的这个案子,可以再重点查一查。”

“你有什么线索?”

“还没,但事在人为。”

“那有什么思路?”

“还没,但苍天有眼。”

谭云龙拔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说实话,身为警察,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思考模式,代入到这种情境下。

可问题是,有时候由不得自己,自打当初在石港派出所,那个男孩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告诉谁家池塘水缸底下埋有尸体后,他的世界观就产生了一些偏差。

他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破案,让犯人绳之以法。

谭文彬从自己老子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等自己老子点完烟后,他就把嘴凑过去。

谭云龙帮他点烟,问道:“你不是戒了么?”

“嗯,戒了很多天了。”

“那多可惜,多忍忍呗。”

“没事,不可惜,天天戒。”

谭云龙无奈地叹了口气:“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谭文彬吐出口烟圈,摆摆手,这更没事,你儿子我现在阳寿都能主动做加减法。

谭云龙说道:“这个案件当时性质很恶劣,身为市民,有责任与义务,与警方配合,共同打造和谐安全的社会治安环境……”

谭文彬听得不住点头,不愧是自己亲老子,就是像自己,聪明。

谭云龙:“……如果你能找到她,发现她,要及时报警。”

“明白!”

谭文彬将烟头掐灭,挥挥手:“爸,我走了,可能近期要出个远门,你多回家陪陪我妈。”

“这个不用你教。”

“问题是你工作忙不陪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就要找我对象去陪她,我对象去我就得开车去,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滚!”

谭文彬离开了警局,走到门口时,看着两侧威严高大的牌子。

他记得小远哥以前说过,李大爷在遇到脏事儿时,会去主动抱派出所的牌子。

当初小远哥和润生,还把自己当临时牌子,抱过自己。

那自己今天这一趟,算不算也是来“抱牌子”的?

反正,来都来了。

谭文彬走到牌匾前,撑开双臂,来了一记热烈的拥抱。

“哟,彬彬?”小周警官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道,“早知道你报考警校多好!”

“哈?”谭文彬一边拍着胸前的尘土一边笑道,“革命分工不同。”

“没事,以后毕业了,又不是没机会。”

“我还是更喜欢和水里打交道。”

“那也可以,水利工程有助于国家发展嘛!”

……

黄昏,放学后的中学校外。

“记住了,明天还得交出这么多钱来,听到没有?”

“我……我没有了。”

“没有了?呵呵,就像今天一样,你偷偷去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不就好了么?”

“再拿我爸妈要发现的,真的。”

“我管你爸妈发不发现,记住,明天拿不出钱来,你想想看你的下场。”

“我……”

“啪!”

一个嘴巴子抽过去,男学生倒地,一个混混将鞋子踩在男孩胸口上,对着男生的脸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这只是个开胃菜,明天交不出钱来,我请你去厕所里吃好席,哈哈哈!”

“我交……我交……”

“砰!”

混混又对男生踹了一脚:“滚吧,明天见,别想躲着我们,我们有的是法子找到你。”

男生很是狼狈地爬起身,一边哭一边跑开了。

三个混混凑在一起,数着钱,及时分了。

恰好这时有一个女学生走过去,一个混混上前对着女学生屁股就是重重地一巴掌。

“啊!”

女学生尖叫地跑开了。

混混把巴掌放在鼻前嗅了嗅,发出得意且刺耳的笑声。

这时,另一个混混捅了捅他,指向另一处,在马路对面的小摊上,有个一看就是书呆子的年轻男人正在付钱,他手里拿着一沓大团结,正在数零钱交给摊主。

年轻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女人提着包,穿着裙子,二人正在吵架。

“虎哥,那马子好白啊。”

“是啊,真的白,真他妈的水嫩。”

“不是中学的是附近大学的吧?”

“应该是。”

三个混混的目光,马上被阴萌所吸引。

阴萌长得本就不差,又被刘姨用特殊方法美白过,加之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更显青春靓丽。

三个混混不自觉地就往那边凑过去,想凑个热闹,要么英雄救美,要么见缝插针,反正不亏。

不过,还没等他们过马路的对面的二人买完东西,就主动往这里走来。

男的还主动把钱递给女的,塞进女孩包里。

林书友:“这是我这学期家里给的所有生活费,可以放你那里保管。”

阴萌一边将钱放入包中一边嘲讽道:“这些钱你给我干什么,呵,我真的是瞧不起你家这种暴发户的嘴脸。”

林书友:“你说我可以,但你不能说我家里!”

“我说,我就说,怎么了?你家不就是个暴发户么,牛气什么。”

“那也比你家好,你家以前是阔过不假,现在不还是一根鸡毛!”

“再是一根鸡毛也是凤凰毛,是你家这种小角色能比的么?”

“嘿,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你也不看看你家现在就只剩下谁了!”

接下来,双方就“暴发户”和“破落户”进行了高频辱骂。

三个混混听出来了,男的本来在讨好女的,但女的不领情女的以前家里条件非常好,现在不行了,但男的家里现在很有钱。

二人明显吵出了火气,近乎撕破了脸,互骂得面红耳赤,一点都不像是演的。

而且,这两个人话太密,弄得三个混混就算靠近跟前了,也不知该怎么插话。

林书友:“你也不看看你家现在的穷酸样!”

阴萌:“什么穷酸样,我爷爷当初可是在老宅后院地下埋过宝贝,只要我需要,随时都能回老家把它挖出来!”

阴萌的爷爷按照当地风俗,在阴萌出生后没多久,为她埋下了两坛酒,等阴萌结婚时再开取。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你啊,你滚开,别跟着我!”

“好,走就走!”

林书友分开了。

阴萌一个人走入前方小巷子里。

三个混混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他们仨先前可是亲眼看着那男的,把一沓钱塞进那女的包里的。

“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阴萌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用自己手里的包对他们进行挥打,但很快终因女孩子力气小,连包都被抢了去。

“你们走开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阴萌惊恐地抱住自己双臂,不住地往墙角里后退。

三个混混咽了口唾沫,正准备再吃点豆腐时,忽然听到附近传来急促的哨声。

“哔!哔!哔!”

仨混混以前只会欺负中学生,压榨他们的钱,一听这声音,马上就慌了,马上丢下阴萌快速跑离。

林书友嘴里含着哨子落地。

阴萌也恢复了正常,说道:“你这太快了,我还没渲染铺垫好。”

林书友说道:“我是担心你忍不住。”

要是这仨真对阴萌动手动脚起来,林书友怕阴萌一个生气,直接给这仨下毒毒死。

阴萌说道:“你快去追,跟着他们,看他们会不会上钩。”

“明白!”

林书友翻墙去追了。

三个混混跑回其中一个人的家里,关门后,马上在屋里开始扒拉起抢来的包。

首先是那一沓钱,货真价实的一沓大团结。

紧接着,里头就是一些碎钱,还有些女孩用的化妆品。

“咦,这是什么?”

其中的一个化妆盒裂开了,里头夹藏着一张泛黄的纸。

虎哥将这张纸拿出来摊开,上面画了一张图,标注的是繁体字,有个具体的位置,接下来是张家界沙子镇百尺村解宅后院……

最后是一幅小插画,画的是一个院子里埋下了一个坛子,坛子里一块块的东西,旁边还有备注“金子”,哪怕不看备注,其实也能瞧出来。

“这是那女的家里的藏宝图?她说过她爷爷给她埋过宝贝。”

“这是真的么?”其中一个混混问道。

“虎哥,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虎哥:“我也觉的是真的。”

屋顶边缘处,林书友吊在那里,透过窗户听着里面的谈话。

三个混混经过讨论,逐步达成了共识,认为这藏宝图是真的。

这个骗术并不高明,但它却无懈可击。

因为三个混混根本想不出,会被骗的可能,因为他们本就没什么可被骗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沓钱,是真真切切到他们手里了。

就是这一沓钱的分量,把这藏宝图给衬托得真得不能再真。

要是哪家骗子行骗时,是直接一沓钱砸你脸上的话,那这世上,大概率没多少人能撑得住不被骗。

“那个女的知道藏宝图在这里面么?”

虎哥:“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抓紧时间去,把金子挖出来,这辈子,我们就都不愁了!

“就算没找到金子,这笔钱,也够咱们三人潇洒旅游几个来回,横竖不会亏!”

虎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放屁,不准说晦气话,一定会有金子!走,你们俩先回家,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晚就去火车站!”

林书友笑了笑,将身子收回去,刚跳下楼,准备去找个小卖部打传呼时,遇到了也摸寻过来的阴萌。

阴萌将一袋子衣服丢给林书友,里面有一套新衣服还有帽子丝巾墨镜以及钱,她问道:

“怎么样了?”

“去通知小远哥,可以吃鱼了。”

……

虎哥和俩兄弟一人一个行李袋,进了火车站。

他们先来到售票窗口买票,很幸运的是,晚上还有列车通往那处目的地。

“有软卧么?”

虎哥故作神气地问话,他其实看见牌子上写着了,这趟列车软卧没票了,但不妨碍他现在有钱后故意问一问。

要是真有软卧票,他还不问了呢,在没拿到金子前,可不敢太大手大脚地花。

“没软卧了,有硬卧,买不买?”

“买,三张票。”

虎哥拿着票转身离开了。

后头,换了身打扮的林书友走上前,他有丰富的化妆表演经验,近距离跟踪虎哥他们且不被发现,简直不要太简单。

等虎哥他们稍稍走远,林书友说道:“和他们一班车的,五张硬卧。”

……

夜晚的站台风很大,吹来深秋的凉意。

火车终于进站,铁路工作人员开始疏导安排,乘客们纷纷下车上车。

虎哥三人进了一间硬卧,两侧各上中下三张铺,总共六张铺位。

“咱们就一张下铺啊。”

虎哥:“妈的,买票时忘记说了。”

开的票是连号的,恰好左侧上中下哥仨包圆儿了。

但硬卧车厢里的中铺上铺,是真的逼仄,很不舒服。

虎哥:“这样,阿兴,你就睡对面下铺,和阿文轮着睡,有谁来了,我们和他换个铺就是了,多大点事。”

阿兴点点头,直接霸占了对面的一个下铺。

很快,一个身上还绑着绷带的壮汉进来了。

他就站在阿兴旁边,低沉道:“这是我的铺。”

阿兴抬头看着这壮汉,又看向睡在对面下铺的虎哥。

虎哥看见润生了,但他装没看见。

“滚!”

润生声音放大。

阿兴只得离开下铺,爬上对面的上铺。

接下来,李追远和谭文彬进来了。

少年包里放着朱奶奶的画和照片,谭文彬包里放着那张通缉令。

李追远爬到这一侧上铺,谭文彬来到中铺。

阴萌和林书友,则在隔壁。

列车开始启动。

谭文彬率先打开话匣子,对虎哥问道:“你是去哪儿的啊?”

虎哥:“张家界。”

“巧了么不是,我也是去那里的。”

“你是那里人么?”

“算半个吧,小时候在那里上过学。”

“那你知道沙子镇和百尺村在哪里么?”

“傻子镇和白痴村?”

“对,你知道在哪里么?”

“哎,还真不知道,这几年各地的地名改得厉害,以前张家界不也不叫这个名字嘛,你是要去这里?”

“嗯。”

“没事,等到了地儿,我帮你问问,准能问出来。”

“好。”

“对了,你们去那里干嘛?”

“有事。”虎哥不愿意多谈了。

谭文彬也就不再说话,上车时夜已深了,大家渐渐都开始入睡。

起初,虎哥三人呼噜声很响亮,但很快,就被润生和谭文彬的交响乐给完全压制。

李追远躺在上铺,睁着眼睛,斜侧着看向车窗外。

外头黑黑的,只有偶尔几处稀疏的灯火。

要是悲观者,怕是此时会见景伤怀,觉得前路渺茫迷离。

但少年的眼里,却有生动的光泽在流转,他很兴奋。

走江走江,

或许本就不该是蹲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等待一轮又一轮地江水拍打到自己身上。

而应该,

主动向江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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