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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51章 首辅大人连女儿的醋都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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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道惊疑目光在她沉静面容上逡巡,却只窥见鬓边累丝凤钗映着朝阳,流苏纹丝未动。

姜珩指节叩响御案:“姑姑此来……”

“臣妹昨夜梦见父皇了。”

她突然抬眸,惊得户部侍郎踉跄退后半步:“老人家问起当年西境军饷的去向。”

话音未落,殿角铜漏竟无风自鸣,叮当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姜雪转身望向殿外轻唤:“拂冬。”

捧着明黄卷轴的侍女应声而入,文武百官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难道这是先帝遗诏?可为何要在此时示人?

“此乃父皇临终前亲笔所书。”

姜雪抚过泛黄绸面,指尖在龙纹刺绣上流连:“十二年来,我视若珍宝。”

话音骤转,她突然抬高声量:“但今日,我要当着诸位的面焚毁此物!”

萧湛凝视她微颤的肩线,暗叹这实在是最狠绝的破局之法。

宽袖下他悄然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感受到对方突然加重的回握力道。

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姜雪眼底泛起水光,又迅速隐没在长睫之下。

“殿下三思!”

老将军周武突然出列跪倒:“损毁圣旨按律当斩!”

姜雪却已朝着御座深深叩首:“请皇上治臣不敬之罪。”

“朕相信皇姑姑。”

少年天子扶着蟠龙椅起身,玄色衮服上金线游龙随动作流转:“将圣旨呈来。”

他展开卷轴的瞬间瞳孔微缩,指尖不受控地颤抖。

斑驳墨迹间分明写着:若新君无道,长女小雪可承大统。

“陆卿,宣旨。”姜珩将圣旨抛给史官,目光掠过阶下面色各异的群臣。

当“废立之权”四字回荡在大殿时,兵部尚书黄炳章突然踉跄着扶住殿柱。

原来这才是虎符真正的底牌,若长公主早有异心,新帝登基那日就该动手了,断不会等到今日!

龙涎香缭绕中,姜珩的声音格外清朗:“姑姑苦心,诸卿可看分明了?”

他忽而展颜一笑,将圣旨递还:“此物当与传国玉玺同存,警醒朕做个明君。”

姜雪仰首望着已显帝王威仪的弟弟,眼角泪痣在晨曦中闪烁:“你早就是百姓心中的明君了。”

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掩去了她松开虎符时释然的浅笑。

寒光乍现间,青锋已收回鞘中。

姜雪垂眸看着满地诏书碎片,玄色织金袖摆拂过御案,惊得几位老臣下意识后退半步。

朝堂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镇国公忽然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乾国护国长公主该有的气魄!”

丹墀下的目光暗流涌动。

当朝首辅萧湛轻转着白玉扳指,视线掠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最终落在龙椅旁那道纤细身影上。

三年前先帝驾崩那夜,正是这双手握着虎符踏破宫门,将浑身浴血的小太子护在怀中。

如今的少年天子突然起身,明黄龙纹锦靴径直跨下玉阶。

“姑姑。”

姜珩攥住那截冰凉护甲,在群臣倒吸冷气的声音里,亲手摘下她鬓边象征辅政身份的九凤衔珠钗:“从今往后,朕要你与风卿并肩而立。”

鎏金步摇坠地脆响中,年轻帝王转身时眼底闪过狡黠:“传旨!即日起长乐长公主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的惊呼已被萧湛的轻咳打断。

这位曾单骑破西夏三十城的战神此刻眉目温软,玄色朝服下隐约露出半截红绳,与姜雪腕间褪色的同心结恰成辉映。

三年前满城白幡的冥婚大典,终究等来了奇迹。

“微臣以为。”

萧湛执笏的手稳如当年握剑:“该把太医院新制的安胎丸呈上了。”

他话音方落,小皇帝已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蜜饯匣子。

姜雪无奈地看着这对舅甥,掌心不着痕迹地抚过尚未显怀的小腹。

朝阳穿云而过,在她绯红官袍上洒落点点碎金。

“报!”殿外忽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声。

方才还眉眼含笑的女子倏然转身,绣着暗纹的披风在殿中划出凌厉弧度。

萧湛望着妻子瞬间绷直的脊背,唇角笑意更深——他的小雪,从来都是这般耀眼。

暮色漫过窗棂,少年稚气未脱的眉眼间凝着远超年龄的坚毅。

姜雪心口蓦地发软,垂首在他额间落了个轻吻,将人揽进怀中柔声轻叹:“我们阿珩最懂事了。”

姜珩耳尖泛起薄红,却仍固执地环住姐姐腰身。

案前批阅奏折的萧湛笔尖微顿,看着妻子与少年依偎的身影,喉间泛起酸甜交织的滋味。

明明该欣慰小雪与幼侄亲近,可少年紧扣在她腰后的指尖,偏生刺得他眼眶发涩。

“阿珩当心压着你姑姑的肚子。”

玄色广袖拂过奏折堆叠的案几,萧湛状似无意地提醒:“太医说孕后期不宜久坐。”

姜雪笑着将弟弟的手引向腹部:“夭夭方才踢得可欢,阿珩来摸摸。”

少年掌心刚触及绸衫下隆起的弧度,萧湛已搁了朱笔踱步而来,下颌抵在妻子肩窝低语:

“为父日日同夭夭说话,怎的倒没这待遇?”

“表舅还跟未出世的孩儿计较?”

姜珩忍笑退开半步,眼见萧湛将耳朵贴上姐姐孕肚,温润声线裹着三分认真:“夭夭乖,待你出世可不许总缠着娘亲,否则……”

尾音被姜雪轻笑着截断:“首辅大人连女儿的醋都要吃?”

暖阁烛火摇曳,奏折堆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时而低声商讨。

姜雪斜倚软榻翻着话本,目光掠过案前专注的两人,融融暖意漫过心尖。

待她再睁眼,马车辘辘声中映入眼帘的,是丈夫缀着星光的眼眸。

“我竟睡了这么久?”

她诧异地抚着锦褥,孕期嗜睡竟让她连何时被抱上马车都浑然不觉。

萧湛将温热的红枣羹递至她唇边:“见你枕着《山河志》睡得香甜,索性将奏折都搬来马车批阅。”

银匙碰着瓷碗的轻响里,他忽而凑近耳畔:“待回府……该轮到我抱个够本了罢?”

被这么一说,姜雪才意识到腹中空空,正要颔首却被塞了块温热的点心。

萧湛不知何时从竹编食盒里取出青瓷碟,焦糖色的红薯饼还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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