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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真爱怎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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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晓晨和梦独当然不会将梦独如何变成叶晓南的“内幕”向梦晓推拿店里的员工们说出来,不必说出,更不必解释,就让他们继续叫梦独为“无涯哥”好了;但他们二人还是对舒明说了不是实情的实情,就是跟烟霞村人所知道的实情一样的实情,他们觉得,倘不跟舒明说出“实情”,心里就对不住舒明。

舒明虽是盲眼人,但眼盲心亮,他料定这其中必有蹊跷,但他并不问,更不说,他一如既往地叫梦独“无涯哥”或“涯哥”,他知道还不到改口称“晓南哥”或“南哥”的时候。像舒明这一类品质优良的盲眼人,是上帝的另一种杰作,他们失去了一窍,亦即被上帝堵住了一扇门,但他们用听力弥补,更用脑力弥补,所以,他们的智慧反倒是比很多很多的明眼人强得多,颇有了些哲人的认知;但倘若那被封住的一窍开启了,他们倒是不一定更为长进,反是堕成了平庸,跟无以数计的明眼人一样,眼明心瞎。

叶晓南失而复归之事,对于所有得知这一好消息的人来说,绝大多数人是不假思索就相信了,极少数人则是爱信不信,也许,有最少数的人也像舒明似的,压根儿不信却作出相信的样子,嘴上不说破,把怀疑藏在心里,只有一个人明确地表示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叶晓露。

叶晓露高声地对父亲叶维川说:“我不相信!”

由于叶晓晨的守口如瓶,包括叶维川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梦无涯真名叫作梦独的事实,更不知道他的家乡籍贯。在叶晓露晶莹如露的心里,她的梦无涯哥哥就是梦无涯哥哥,不会变成任何别的人,不管是梦独也好,还是叶晓南也好。

在叶维川等人努力使梦独也就是梦无涯合情合理合法地成为叶晓南期间,叶晓露全然不知,她正在地区城里,参加由地区卫生局举办的一期护理培训班,她占用的是镇卫生院唯一的名额,拿到那一纸结业证书后,会给她以后的评职晋级增添较重的砝码。

为了让叶晓露信以为真,叶维川专门跑到了那座地区城市,除了给宝贝女儿带去一些好吃好用的以外,还带去了他最想对她说的心里话,他最想对她摊的牌:“你堂哥叶晓南,找到啦——”

“真的?怎么找到的?”虽然叶晓露对这位堂哥并无印象,但却知道他让他那个家差点儿灰飞烟灭,还听说他跟哥哥叶晓晨长得比较相像,所以她心里也是切盼着叶晓南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回到烟霞村,回到家中。

“说起来,是你大妈找到的。”

“我大妈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她怎么会找得到?瞎说。”

“都说无巧不成书,连我也不相信,这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儿。打从你大妈拉着那小伙子的手不放开始,我的心就别地一跳……”

“哪个小伙子?”

“就是你哥哥的好朋友,那个名叫梦无涯的小伙子啊?”

“你是说无涯哥,不会吧?”叶晓露的脸色有点儿难看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朝那一层意思上想啊。可是我还是想,不是说母子连心吗?万一你大妈跟梦无涯真的有什么心电感应哩?于是,我多了一个心眼儿。”

“什么心眼儿?”

“我带你大妈和梦无涯一块儿去医院里验了血。你猜怎么着?还真叫我给猜中了,他们的血呀,对上啦,原来呀,梦无涯就是叶晓南,就是你的堂哥哩。那一晚呀,把我给高兴的,一连喝了八杯老烧酒……”

“你说的,是真的?”叶晓露明显哭丧起了脸儿。

“还能有假?我就是骗任何人,也不能骗我的宝贝女儿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像是听戏似的。”叶晓露道。

“这可不是戏,这是真的。”叶维川语气凿凿。

“我不相信!”叶晓露高声叫道,声音颤抖着。

“我干吗要骗你,那是科学,你是学医的,应当比我还明白。”

“你就是骗我的,你们是怕我跟无涯哥好。我偏不信,我就要跟他好。再说,能跟大妈对上血型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断定无涯哥就是晓南哥?”

“你可不能乱来,他是你哥,是你堂哥,他不是梦无涯,他是叶晓南,是咱家的叶晓南!”

“这肯定是你出的骚主意,让他成为叶晓南。”

“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事实,我的宝贝女儿。你爸我大小也是个干部,识文断字,思想上也跟得上形势,不是个封建落后的人。虽然梦无涯无根无底,但我并不计较,只要你是真心喜欢他,他也真心喜欢你,我巴不得成全你们,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失去想要的幸福?可他是你哥,这不是我说的,更不是我编的,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儿。你可不能做出糊涂事儿,让人家笑掉大牙,那你可就出了大名喽,那不定得有多少人偷偷指着咱一家人的脊梁骨笑话咱、骂咱呢。”

两串透明的泪珠儿从叶晓露的善睐明眸里滚落下来,紧接着,又是两串透明的泪珠儿接续着滚落下来。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了,早过了可以无拘无束地向爸爸撒娇的年龄了,倘是几年前,她会扑到爸爸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揪他的胡子,爸爸很快会对她就范,会向她讨饶。但现在不行了,她还知道,爸爸专程来跟她谈的这件事儿,远不是撒娇和哭泣能够让他对她屈服的事儿,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否则,她跟她心中的梦无涯哥哥就是**。但她的心里,却坚执地认定爸爸是在骗她,是在变着法儿阻隔她跟梦无涯之间的亲近。其实,梦无涯跟她之间已经有些疏离了,她总觉得梦无涯有什么瞒着她,还总是与她保持着一种分寸,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那个风雨雷电之夜他们之间的孟浪而让梦无涯看轻了她,但她又分明地感觉到,梦无涯有时在悄悄看她,打量她,目光里充满温柔的爱意;对,他是爱她的,发自内心的爱,悄悄地爱着,静静地爱着,不想惊动她似的。

叶维川明白,平心而论,梦无涯是个品德优质的小伙子,阳光帅气,跟她的女儿叶晓露十分般配。但品德优质并不代表他曾经是或者现在是或者将来是人生的赢家,这种品德优质恰恰会让他人生处处受挫,恰恰会让他在社会舞台上四面楚歌。他曾试探着打问过他的底细,但他总是回避了过去。既然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那么回避的东西即便不羞耻,也必定不光彩,或者,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荣与辱。还有,他觉得像梦无涯这种特质的小伙子,对于怀春的少女来说,只可以与其奔向远方和诗,却难以共同应对柴米油盐。作为一个父亲,他,他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女儿推到一个浪迹天涯胸怀无涯的年轻人的怀里?

看着宝贝女儿叶晓露哭得梨花带雨,叶维川心疼极了,他真想用自己厚厚的温柔的手掌为她拭去腮上的泪痕。然而女儿长大了,不再是原来那个在他身上随意撒欢打滚的小孩子了,他只能把目光移开,不看或装看不见,心里却在想:让她哭哭也好,哭完了,兴许她就改弦更张,心里的弯儿转过来了,就会真的认为梦无涯就是她的堂哥叶晓南了,当然也就会自然而然地离梦无涯而去了。

叶晓露终于停止了哭泣,掏出身上的纸巾,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默了片刻后,她对父亲说道:“我跟无涯哥之间的事儿,是断还是续,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叶维川简直震惊了,难不成他大半天掏心掏肺的话都白费了唾液?

叶晓露又说道:“至于梦无涯到底是不是叶晓南哥哥,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连科学说了也不算!”

“那谁说了算?”叶维川不解地问。

“我要听无涯哥亲口跟我说。”叶晓露说,“如果无涯哥承认他就是叶晓南,那我二话不说就会转身离开!”

叶维川点了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事实就是事实。你放心,我不会为了阻拦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就去事先跟他说什么,你爸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心中有数,在把梦无涯操作成叶晓南的过程里,聪明的梦无涯不可能真的无知无觉一旦他变成叶晓南之后他跟叶晓露两人的爱情之路也便画上了无可奈何的**。

叶维川说到做到,在离开女儿回到栾糟县之后,没有为此而找过梦独也就是他所认为的梦无涯,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是“好事”变“坏事”,他作为慈父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还会大打折扣。

对于叶晓露和她的临时学友们来说,本次专业集训十分重要,只有考试合格如愿拿到结业证书后,他们才有望晋升职级,才有望将来成为各个医院的骨干。此类集训跟院校不同,常常双休日时也会上实作课,所以,她跟她的无涯哥之间的联系是以打电话的方式来维系的,她很高兴梦晓推拿店里安装了电话,但她感觉得到,哪怕是在电话里,她的无涯哥对她的关心也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位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但于百忙之中,叶晓露还是请了一天假,一回到栾糟县,她就很快来到了梦晓推拿店里。

梦晓推拿店里,却并没有她想见到的无涯哥哥的身影。

叶晓晨正在店里忙碌着,他一见叶晓露满脸不悦地来到,便准确地猜出妹妹为谁而来,为何而来。

“无涯哥呢?”叶晓露问叶晓晨。

叶晓晨太了解妹妹的脾气了,特别是在他面前、在父母亲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脾气,他担心她在店面里当着众人单刀直入地问他一些让他回答不了难以回答的尖刻问题,担心她当众对他发火,便赶紧将手上的推拿活儿交给一位新来不久的员工,拉了拉妹妹的衣袖,轻声道:“跟我到这边来说。”说完,他就一个人走在前头,朝寝室那边走。

“你没做什么丢人败坏的事情,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还要躲躲藏藏的?”叶晓露的声音里含着怒气,但见哥哥已经出了店面,只好跟了过去。

刚走至分隔成寝室的铺面下,叶晓露问:“别继续走了,你以为我还会跟你上阁楼啊?我问你,梦无涯呢?”这一回,她没有称“无涯哥”,而是直呼“梦无涯”。

叶晓晨听出了叶晓露心里憋着的怒气:“他不在这里。”

“他是在躲我吗?”

“他为什么要躲你?”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叶晓露看着叶晓晨,神态和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问题,你最好别问了。”叶晓晨给妹妹泼去一瓢冷水。

“我凭什么不能问?他凭什么眨眼间变成了叶晓南?变成了我们的哥哥?”

叶晓晨看着叶晓露,不作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近些日子,他已经有些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了。他自认为自己的智商并不低,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由于虑事不周,就像下棋一样,只看了下面的第一步,却没有看到第一步之后的第二步、第三步,最终,导致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天地良心,佛祖和穆罕默德可以作证,他是真心实意要帮助梦独的,让梦独可以堂堂正正生活在异域的阳光之下,并且在帮助梦独的同时,还帮了他的大妈,他的因丢失了爱子而陷入疯痴的大妈,让大妈在有生之年了了最大的心愿。在让梦独变成叶晓南的过程里,叶晓晨并没有忘记梦独与叶晓露之间的恋情,但他确实没有往深层里去想,他甚至还认为,这是两件互不关联的事情,更甚之,他还浮光掠影地浅浅地想过,当梦独变成叶晓南有了合法的身份不再是盲流之后,就更可名正言顺地跟妹妹叶晓露交往恋爱了——及至后来,当梦独在栾糟县真的成了叶晓南之后,他才意识到,在使梦独变成叶晓南之前之中和之后,他,他很清楚地没有把梦独当成叶晓南,而是把梦独当成梦独,既然当成梦独,那么梦独当然是可以跟叶晓露恋爱成家的;然而在这同时,他也意识到了,烟霞村的村民们并不知道叶晓南其实是梦独,他们认为叶晓南就是叶晓南,还有户口簿和身份证上也认定叶晓南就是叶晓南,跟名叫梦独的人毫无瓜葛。直至此时,他才彻底醒悟,叶晓露是不可以跟叶晓南恋爱的,更不可以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否则,唉——

乱套了,一切都乱了套。叶晓晨方才明白,为什么梦独有了合法的身份之后,脸上并无任何的兴奋之色,反是面露忧戚。

叶晓晨移开目光,他不敢与妹妹对视了。

可是,叶晓露却不放过哥哥的眼光,她硬要他看向她,她右移了两步,正对着叶晓晨,发急得声音有些变了:“哥,你一直对我好,我就想从你嘴里得到一句实话,难道你不能如实告诉我吗?你告诉我,梦无涯不是叶晓南,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叶晓晨只觉得自己被逼到了一个死角,无路可退,再退,就只能葬身崖底了。

可是,叶晓露仍不放过叶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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