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观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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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下,天际密簇着火烧云。
清风徐来,吹在人身上很惬意。
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大兴门走出,各种声音在人群中不绝,不过动静不是很大,值守的羽林郎、禁军锐士没有理会。
每隔旬日,天子都召新科进士至御前奏对,羽林郎、禁军锐士皆知这帮新科进士,肯定有一些话要说。
行走的人群中。
苏琦似有所思,随大流的前行,也是这样,人群中不时投来的注视,苏琦也就没有注意到。
“咳咳~”
走了一会儿,响起的轻咳声,让苏琦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就见雷燮、梅珩皱眉并行,苏琦看向另一侧,卫勖、蔺东的表情同样严肃。
同在宗正寺观政,一段时间的相处下,彼此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也是在一起共事,对彼此脾性如何,彼此也是了解的。
“苏兄,今日御前奏对上,你不该当着如此多人,讲那些话啊!”在苏琦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事,蔺东眉头微皱,低声对苏琦说道。
同行的雷燮、梅珩、卫勖看着左右。
“是啊苏兄。”
见无人看来,梅珩紧随其后道:“宗正寺做的事,本就在朝野有不小争议,可睿王殿下呢?”
“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凡是陛下交代的差事,睿王殿下都不打折扣的落实,甚至在过去啊,因为一些赃产存疑,睿王殿下得知了,更是亲临虞都令府等有司出面协调。”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宗正寺所要做的事,想在今下就悉数梳理出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苏琦听着。
蔺东、梅珩几人何意,他是知晓的。
“在今日御前奏对上,我……”
“行了,现在先不聊了,等出宫了,咱们去寻处茶馆坐下聊。”
在苏琦想说些什么时,这话刚讲出口,卫勖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琦,顺着卫勖的目光看去,苏琦看到有几人扭头过去。
尽管他们像没事人一样,但苏琦却看的真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属正统四年新科进士又怎样,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坦诚相待的。
表面唤一声同年,背地里使绊子,插刀子,这不是不会发生的。
作为殿试一甲前三,状元郎夏睿,榜眼郎苏琦,探花郎卢俊不管是走到哪儿,都会备受关注的,想与他们拉近关系的很多,除了新科进士们以外,中枢有司的一些官吏,同样也是会做的。
从金榜题名的那刹,跻身进大虞仕途后,有很多事就在悄然间在转了,这不是个人意志说改变就能变得。
“哗——”
茶水倾倒发出的声响,打断了此间平静。
装潢素雅的茶舍雅间。
苏琦、雷燮、梅珩、卫勖、蔺东几人围坐在茶台周遭,蔺东撩袍放下精巧茶壶,苏琦几人相视一眼,在蔺东伸手示意下,纷纷撩袍端起茶盏,苏琦浅浅呷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了下来。
“苏兄,这次你说错话了!”
卫勖看了眼左右,随即皱眉对苏琦道:“我等在宗正寺观政不假,可如今朝局怎样,苏兄不是不清楚。”
“即便宗正寺存有苏兄所忧之事,可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啊,这是能在御前奏对上讲的话吗?”
“是啊苏兄。”
雷燮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按理说这些话,我等不该对苏兄讲的,毕竟苏兄是今科探花郎,而我等位处二甲,苏兄讲这些话之前,肯定在心里都想好了。”
“可苏兄啊,你太心急了啊。”
“陛下在大婚之前,就让睿王殿下接替武安驸马出任大宗正一职,苏兄应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来,喝茶。”
蔺东见状,拿起茶壶,去给雷燮添茶。
雷燮微微低首,手放至茶台上,在茶添了六七分,雷燮的手虚点茶台数下,蔺东收壶放下。
“诸君之意,苏某知道。”
苏琦转着茶盏,神情平淡道:“在今日御前奏对上,苏某想到有些话一说,经一夜必会传开的。”
“甚至会有一些传的话,会与苏某所讲不一样。”
“苏某还想到,睿王殿下极有可能知晓这些。”
“卫兄说的是,像今日苏某所讲,其实最合适的,应是每日给御前呈递奏疏时,在其中写明即可。”
是啊!!
你为何不这样做啊。
雷燮几人听后,表情出奇一致的看向苏琦。
同在宗正寺观政,彼此间的脾性相投,也叫几人的关系不错,虽说几人出身不一,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他们。
“苏某想问诸君一言。”
在几人注视下,苏琦端起茶盏,开口道:“在我等赶回虞都,陛下一改先例,没有直接给我等授职,反叫我等以新科进士之名,派至中枢有司观政,这就是为了什么?”
讲到这里,苏琦呷了口茶。
“那自是叫我等熟悉朝政,了解国情。”蔺东听后,看向卫勖他们说道,手上却端起茶盏,为苏琦斟茶。
苏琦微微低首。
“还有就是考校我等。”
卫勖正色道:“毕竟我等参加的殿试,在我朝先前从没有过,陛下有意借此完善抡才取士,但此事在朝野间争议不小,所以陛下对于我等任命,肯定会很谨慎的。”
“不错。”
梅珩、雷燮相视一眼,点头表示认可。
“这些是对的。”
苏琦见状,撩袍道:“但诸君却忽略了一点,陛下派我等去观政,也是想借我等之眼,以发现积弊与问题,借我等之口,将这些都讲出来。”
“诸君仔细想想,每隔旬日就在御前召开一次奏对,即便我等身份特殊,是大虞首届得授天子门生的新科进士,但诸君不觉得有些过于重视了吗?”
蔺东他们表情起了变化。
“还有啊,陛下有多少军政要务需处置,可在这御前奏对上,陛下却有很大的耐心,不管我等在这场奏对上,讲的好坏,陛下都会认真去听,然后对所提明确态度。”
苏琦继续道:“在陛下的心里是真的看重我等,陛下希望我等之中,能有一些敢说真话,敢做实事的栋梁之才。”
“中枢的风气怎样,地方的风气如何,其实在没有金榜题名前,我等都是清楚的,诸君不会真的以为,靠今下的我等所处位置,就真能改变什么吧?”
蔺东、卫勖他们露出各异神色。
“在御前奏对上,敢不敢,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苏琦端起茶盏,看向几人道:“我等是跻身仕途不假,可眼下还没有在仕途站稳脚跟,但要是这样,一个个就顾虑这,考虑那,诸君觉得这是陛下想要的吗?”
“是,朝野皆知陛下宠信睿王殿下,可苏某在御前奏对上讲的,并不是在针对睿王殿下啊,而是针对宗正寺的一些变动,讲出自己心中所忧。”
“如果苏某因为担心被睿王针对,甚至是怕得罪睿王,而将想到的埋在心里,诸君觉得这对社稷好吗?”
苏琦所讲之言深意,蔺东他们听明白了,只是有些事吧,没有表面想的那样简单,有些事啊,最怕的就是被人揣摩。
“苏兄说的是。”
雷燮沉默刹那,语气低沉道:“陛下罢朝三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太极殿召开大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明确了众多事宜,表明了态度与意志!”
“如果人人所想,都是有利于自己的,从而对一些看得见的事,不去挑明的话,那事态只会越来越坏。”
“对于今下的中枢而言,需要的就是解决所生的各种问题,在这中枢之中,有不少大臣都敢去这样做,那为何我等就不能呢?”
苏琦露出淡淡笑意。
也正是那场大朝上,睿王徽、吏部尚书史钰、御史大夫暴鸢、尚书省左仆射萧靖等一行人,各自阐明各自的主张,以解决国朝所遇各项问题,这对苏琦的影响极大,这也由此让苏琦明确了,自己今后到底要怎样去做这个官。
他不是为了做官才寒窗苦读的,他是真想将心中抱负有机会施展出来,所以才选择这条路的。
如果因为跻身仕途了,就背弃了过去所坚持的,那他先前所付出的,所承受的,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
这可不是苏琦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