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自此,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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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网上,曾有人将父子比作君臣。
说什么不敢接父亲的烟。
没有勇气和父亲喝酒。
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他们这辈子最渴求的东西,是父亲的称赞。
这类言论……未免太夸张了。
观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他们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子女如此执着于一句夸赞?
在观良看来,羡鱼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寰宇中其他手握权势与资源的家族,自有一套培养子女的方式。
他们会在子女出生前为其规划路线。
挑选出继承人后,会让ta按部就班地学习、深造,进入家族企业工作,最后接班。
其他子女,则会定期给出金钱,任由他们折腾。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投资同理。
他们投资的领域各不相同。
就算名下公司申请破产又如何?
家中仍能提供帮助。
就算是家中破产,家族仍旧能够提供资金支持他们。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家族破产,也不代表父母的家族同时破产。
追逐高收益的同时,注定会面对高风险。
只有反复试错,才能提高成功的概率。
这类人的子女不会执着于一句夸奖。
羡鱼的教育方式,显然与他们不同。
他的子女只有一个。
因此,华承受着远超常人的压力,时不时还得忍受羡鱼作妖。
羡鱼对华说过很多好话,夸过她很多次,却唯独没有承认是她的父亲,没有以父亲的身份给予她鼓励。
现在想来,华一定很遗憾吧。
年幼时的一句话,却让羡鱼记了那么多年。
在羡鱼离开之前,两人都没有以父女的身份,好好地说上几句。
甚至没有听到父亲的夸赞。
观良心里叹气。
都是羡鱼造的孽。
华垂下眼帘,再抬头时,已经控制好表情,又变回游刃有余的仙舟元帅。
她看了观良半晌,没头没尾地说:
“我要是改姓,肯定不姓羡。”
观良嘴角微抽。
怎么?想跟着他姓观?
观良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华的额头,随后煞有其事地说:
“这也没发烧啊,你真该找司鼎——”
观良话没说完,华站起身,抱住了他。
他身形一僵,嘴唇开开合合,到底是没说什么。
观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安抚孩童那般,抬手轻拍华的后背。
千年前,华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担任仙舟元帅,迎接内部的审视和外部的挑战。
那时,华忙得晕头转向。
她甚至没有时间想念父亲。
直到她与一众策士、其他九位将军逐渐熟悉起来,她才能在深夜无人时,想起父亲。
与至亲分别,是怎样的感受?
死亡不会在你的心中掀起狂风暴雨。
你出席葬礼,正式与ta告别。
在所有想起ta的每一个瞬间里,才会明白,ta的离去,是窥不见天光的极夜。
是秋夜打在身上的雨水。
是渗入骨缝的湿冷寒意。
华毫无睡意。
她对着沾满鲜血的残片,反复推敲。
该如何破局?
她没有任何头绪。
有时,华又觉得,父亲没有离开。
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她在学宫上课,父亲待在元帅府。
她进了元帅府,对方又跟着星神离开仙舟。
父亲没有离开。
只是他永远和华擦肩而过。
有很长一段时间,华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一时失言。
后悔课业学得太快。
后悔与那人分别时,没能察觉到端倪。
最后悔的是……她从始至终,都没能喊上一声父亲。
当华想要落泪时,会想到父亲。
对方曾说:
“我希望你只会因为感到幸福而落泪。”
“我希望,你不是元帅,不是上司,你只是你自己。”
随着时间推移,华明白了一件事。
永远不要后悔。
她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走到现在,她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基于自己认知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她要把自己放在首位。
而不是苛责、否认过去的自己。
她最需要做的,是把握当下。
观良拍了一会儿,华仍旧没有松手。
他失笑:“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闻言,华从思绪中抽离,与观良拉开距离。
她抬眸与陪伴她将近千年的长者对视,笑着问:
“我不是吗?”
“在家人面前,我不是小孩子吗?”
观良怔愣一瞬,随后笑出了声。
“是是是。”
他半开玩笑道:
“那么,需要我为你讲睡前故事吗?”
华状似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啊。”
观良环顾四周。
不远处,是怪石、湖泊与连廊。
白日倒是不可多得的美景,可现在夜色渐深,在昏黄光点的映照下,平添几分怪异。
观良顺手替华收起他的离职申请。
“我们换个地方。”
华欣然答应,与他一同前往主楼。
到了门口,侍从忙得不可开交,正聚在大厅里摆弄着手上的东西。
步入大厅,仔细一看,他们正在准备宾客们的伴手礼,看到两人,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行礼。
一人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文件袋,将文件递交到观良手上。
华被另一人手上的东西吸引。
她下意识上前几步。
“是红包啊……”
侍从忙不迭点头,献宝似的展示支票和红包。
华露出微笑。
“交给我吧。”
她接过装满支票本和红包的袋子,与观良一同前往顶层。
提前得到消息的侍从们,备好茶水和瓜果,其中两人臂弯上挂着毛毯和围巾,站在楼梯口安静等待着。
见到华和观良,领头的两人连忙凑上去为他们披围巾。
“夜间风大,请元帅大人和观良大人务必注意身体啊。”
接着,侍从引领他们落座。
华含笑点头, 她将袋子放在桌上,拢了拢覆在肩头的围巾,止住下属为她盖毛毯的动作,摆手示意让他们离开。
观良坐在她对面,毫不避讳地拆开文件袋。
华十分清楚地看到纸上的证件照。
那张脸格外眼熟。
片刻后,她想起了。
此人之前是曜青丹鼎司的司鼎。
看来,是他最先发现父亲血肉的秘密。
观良注视着照片,久久无言。
司鼎离开丹鼎司后,开了个医馆。
逝世后,他的后人接手了医馆。
观良忙于处理羡鱼的后事,无法出席司鼎的葬礼。
他和华来到虚陵后,再也没有回过曜青。
他甚至没有为对方上过一炷香。
好在观良不缺巡镝。
经人调查,医馆颇受曜青人信任。
观良这才隐匿身份,定期向医馆捐款。
他拿出玉兆,犹豫一瞬,对华说:“稍等一下。”
观良拨通保存已久的号码。
“我是……你祖父的患者。”
“他帮了我很多。”
“现在,我要为他立像,需要他的信息和照片。”
华抚平腿上的毛毯。
她拿出支票本,将剩余的红包放到观良面前。
侍从闻弦而知雅意,递上一支笔。
华拿起笔,没写几个字,又顿住了。
观良挂断通讯,问:
“怎么了?”
华叹道:“数字写错了。”
观良出言安抚。
“没事,这几本支票的最大单位是亿。”
华埋头继续写。
写着写着,她猛地顿住。
“说好的睡前故事呢?”
观良将支票塞进红包。
“说点他当将军时的事情吧。”
“他之前特别喜欢带着下属串门。”
华很是讶异。
“串门?”
观良点头。
“对,他说要让曜青人满意,要帮他们解决问题。”
十几岁时,华进入六司工作,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她深知此事不易,表情不由得郑重起来。
观良想了想,说:
“比如慰问云骑遗孤。”
“其他问题……那真是五花八门。”
“什么孩子丢了,到了现场一看,是鹦鹉飞树上不肯下来。”
“还有,多角恋的感情纠纷,关系乱得跟岱阳似的。”
观良蹙起眉头。
“大部分人很好说话,一小部分人,怎么说呢?”
“可能仙舟人无法想象,他们的祖先会为几个信用点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华也跟着点头。
“他们也无法想象,祖先的几个信用点,就能见到将军。”
观良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们吵了很久,什么难听话都说了,当时我都想自掏腰包,把信用点补上。”
“从白天调解到晚上,他们总算和解了。”
“后来,羡鱼说,这不是他们的问题。”
“如果生存都成了难题,还谈什么法律和道德?”
华神色微动,放慢书写的速度。
观良略过这个话题,又说:
“他们还会帮助曜青人寻找丢失的大鹅。”
华手上一抖,把零写成了九。
她将错就错,提笔将所有数字改成九。
实在是难以想象……
华笑出了声。
“他还真是在串门啊。”
观良感慨万千。
“是啊,就像是……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一样。”
“刚上任时,他为了巨像计划,险些用掉曜青一半的资源。”
“我还当他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少爷。”
“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做这种事。”
“现在,他不记得了。”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直至墨色渐褪,晨光显现,华这才意识到,她与观良聊了一整晚。
她低下头,神情郑重地拿起笔,在最后一张支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晨风抚过她的脸庞,耳鬓旁的发丝顺势掉下。
华随手将发丝撩至耳后,拿下盖在腿上的毛毯,与观良一同清点红包的数量。
待两人收起红包,太阳已经冲破云层的阻碍,发出刺眼夺目的亮光。
日光照得眼睛发痛,华不得不抬手遮挡。
渗入骨缝的湿冷寒意,此刻散了个干净。
自此,天光大亮。
观良微眯着眼,喃喃道:
“……还差最后一件事。”
华侧头看向他,问:
“什么事?”
观良面上皆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羡鱼举办婚礼的那一天,连带着陪同华迎接宾客时,也分了神。
直至公司股东领着众人走到面前,观良这才回神。
他大致扫了一眼。
全是男的。
华故作无奈。
“带什么礼物啊?又不是外人。”
股东回答得滴水不漏。
“是啊,我们不是外人,可就算是到了星海边际,也没有空手探望长辈的道理。”
两人开始寒暄,双方下属则是交接礼品。
华欲言又止,轻叹一声。
“按理说,本该提前一年联系你……”
股东照例自贬,捧了她几句。
最后,他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
“我懂,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华紧皱眉头,咬住下唇,极力克制笑出声的冲动。
观良下意识看向华。
合着你是故意的啊!
两人落在股东眼里,便是另一副模样。
他看过请柬上婚礼主角的名字后,立刻开始调查。
一位是罗浮剑首。
另一位是籍籍无名的太卜司卜者。
股东一看两人年龄差,瞬间头皮发麻。
仙舟这地方太邪门了!
怎么全是忘年恋啊?
股东立马将女性排除在外,此次只带了男性。
他原本以为,仙舟元帅是以女方亲友的身份出席婚礼。
现在看来……元帅是男方的亲友。
元帅这般完美又强大的领袖,竟然也会教出恋爱脑吗?
股东出言劝慰:
“安心,他总归会知道你是为他好。”
股东自认得知仙舟的秘密,也跟着自曝短处。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是忘年恋。”
“我们家族就有很多先例啊,她们总会爱上比她们大几千岁的男人。”
华:“……”
观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