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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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喝了一碗粥?”心里想着,她便直接问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都是甜的,不想吃。”
黎锦娥定睛一看,桌上摆放的东西,除了清粥以外,还真都是甜食,就连她手里的包子,也是豆沙馅的。
昨日一天奔波,他和程绪又因夜探杭府没怎么休息。
“不想吃也得吃。”说着,黎锦娥就拿起了桌上的豆沙包向他走去,“今天我们要出去一整天,你必须吃饱。”
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包子,谢子叙的眉蹙起,“我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黎锦娥也不让步,直接把包子抵在他唇边,铁了心要让他吃饱饭。
“这家店的包子甜度一般,你可以吃的。”说着,她就要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拿着吃。
谢子叙却不愿意了。
他眉头一蹙,嫌弃道,“包子有油。”
黎锦娥怔住,豆沙包能有多少油?
“那我给你拿着,你吃?”她是无所谓,向来拿着就吃,也不嫌弃那点点油。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表示默许。
看他这么配合,黎锦娥高兴之余,也随口跟他聊道,“你们昨天晚上多久回来的?”
“寅时。”
“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这么快?”黎锦娥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呢。”
“只是去杭文甲家里随便看看,用不了多久。”谢子叙端起茶盏,少饮一口后道,“猜想对上了,我们就回来了。”
黎锦娥奇道,“什么猜想?”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呃…”黎锦娥语塞,“我就是随口一问,要是不能说就算了…”
“呵。”谢子叙轻笑,“就是去观察一下他家的布置摆设,没什么要紧事,当然回来得快。”
“他家的布置摆设?这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大半夜的偷偷去看?”
“小锦娥,这你就不懂了吧。”门不知何时被开,程绪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拈起一块蒸糕,边吃边道,“一个人平日里的生活方式,往往最能反应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真实的面貌?”黎锦娥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程绪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用手指了指谢子叙,示意黎锦娥去找他问。
见黎锦娥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己,谢子叙挑眉,“杭府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杭文甲书房里的文房四宝,古董字画更是价值不菲。”
他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冷笑道,“试问,他一个在位不过七八年的七品县令,哪里来的钱置办这些东西?”
“还有。”程绪也在一旁补充道,“我的人已经查过了,杭文甲这个人,可没什么有钱的亲戚。”
说完,他还给了黎锦娥一个你懂的眼神,“钱是哪里来的,你自己想吧。”
黎锦娥惊道,“他贪污?!收刮民脂民膏?!”
“不止。”谢子叙道,“朝廷也不全是无用之人和贪官污吏,他敢把钱摆到明面上来用,并且多年无事。其上面,肯定还有人。”
说完,他又总结道,“这应该是一条线,或者说,是一张网。相互勾结,互相掩护,欺上瞒下。”
也就是说,自杭文甲往上,只会牵扯许多官员进来。
怪不得,谢子叙他知道也没有轻举妄动,怪不得,他要扮作平民,亲自来看看。
“啪”,程绪的折扇,轻轻在黎锦娥脑袋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我师弟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会对你不利?”
黎锦娥:“…”
“师兄,咱们好好说话。”黎锦娥瞪了眼前那笑嘻嘻的人一眼,威胁道,“你小心祸从口出。”
“我说的是实话啊。”程绪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甚至还笑着冲谢子叙道,“师弟,你说是吧。”
然,最出乎人意料的还是,谢子叙居然应了一声,“嗯。”
黎锦娥:“???!!!”
就在她面脸纠结加惊讶的时候,谢子叙又出声道,“吃完了就走吧,今天事不少。”
说罢,他就当先起身朝门口走去。
“师弟。”程绪环顾一圈周围的情形后,又把视线落回了谢子叙身上,“比起你上次来看的情况,如何?”
谢子叙眯了眯凤目,冷冷道,“大不相同。”
“你上次来,看到的是什么样子?”黎锦娥好奇道。
她也知道那几日他早出晚归,不过那时,他是与安德一起出去的。
“装出来的样子。”谢子叙挑眉,“从他们表现出来的生活水平,到人的精神面貌,变化都很大。”
“上次我来时,问起什么他们都说好。”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去看周围,“现在再去问,答案或许就不一样了。”
“正好口渴了,走,我们去问问。”程绪说着,就当先一步去敲开了一户较为偏僻的大门。
“几位这是…”开门的老妇狐疑地打量眼前几人。
程绪轻笑着道,“奶奶,我们几人赶路路过这里,因天气炎热,来讨口水喝。不知,您方便与否?”
“原来是这样。”老妇人笑道,“几位快进来吧。”
说着,她就打开了大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奶奶,我看你们这儿,似乎有些萧条?”黎锦娥捧着碗,状若无意道,“赤霄县地理位置还不错,这几年也没听说闹过什么灾害,怎么…”
老妇在一旁坐下,叹息道,“唉,几位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我们这儿的情况。”
黎锦娥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赤霄县收成不好,或是遭过灾?”
“姑娘说是说得没错。”老妇神色黯然道,“只是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心呐。”
“人心?”黎锦娥蹙眉,“您的意思是…”
“咱们这里啊,虽不敢说富足,但自给自足,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官府,却以各种莫名的理由,索取了我们大半的口粮。”
老妇低声叹息道,“按照他们这征收的办法,咱们能吃上饱饭已实属不易,哪里还敢奢想好生活?”
“这些当官儿的贪赃枉法,增加百姓负担,就没有人来管吗?”黎锦娥气恼地问道,“难道,就一直没人来查过?”
她知道不是没人查,比方说谢子叙就来查过一次。
“当然有。”老妇人无奈道,“每年都有人来询问情况,但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来做做样子罢了。少数几个真有心管的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黎锦娥急道,“你们怎么知道起不了作用?若是他们上报给朝廷…”
她话未说完,便被老妇给打断了,“姑娘,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前两年,我们也遇到过一个说要给大伙儿评理的官儿。他甚至还带了好些个证人,说是要一同上瑶京,告御状。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都遇害了。”老妇黯然道,“那些当官儿的威胁我们说,如果再敢搞这些小动作,后果便和他们一样。”
“他们连朝廷命官,都敢杀?!”黎锦娥彻底震惊了,这群人到底无法无天到了什么地步?!
“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老妇苦笑道,“大约几个月前,似乎又有人来查,他们还特意派人来叮嘱过,该怎么答话。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做,那后果…”
说到这儿,黎锦娥几乎已经明白,为什么谢子叙当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试试?也许,那来问的人,真能帮你们?”黎锦娥问道。
如果他们当时与谢子叙说了真实的情况,或许…
“小姑娘,你忘了先前那个死去的官儿了?”老妇反问道,“既然不能改变结局,我们又何苦再搭上一个好官的性命?”
说罢,她又叹道,“老婆子我今日敢与你们讲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活不了几岁了。反正土都埋到脖子了,也就不在意最后几年的光景了。”
“您快别这么说。”黎锦娥蹙眉,“您虽然老了,但您还有儿女后辈,可千万不要提死。”
“我儿子,已经死了。”老妇惨笑道,“同那个带他们上瑶京告御状的人一起,埋骨他乡了。”
这回,不止是黎锦娥,就连程绪等人,也震惊了。
沉默片刻,谢子叙忽然开口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程绪闻言,也紧接着开开口道,“奶奶,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今日种下恶果,他日必定会以命偿还!”
老妇抹了一把眼角悄然落下的泪水,笑着道,“好孩子,你们说得不错,老婆子我也相信他们会遭报应的。只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黎锦娥抿唇,“一定会的。”
既然谢子叙已经亲自来到赤霄县调查,那就说明,他很快便会动手清除这些国家的蛀虫了。
杭文甲这个人,真是罪该万死!
“老人家,打扰了。”几人得到有用的消息后,便放下了水碗,向老妇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