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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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剧本世界是公平的。如果你是玩家并且真的活了下来，真的能拿到十万块。
当然，“玩家”不会知道npc的存在。更不会知道，npc想让他们死。
泥浆像活物的舌头卷过何潇的腰腹，爬出的每一步都会让腐臭的液体漫过口鼻。
和何潇预料得一模一样。
时间根本来不及，太阳已经落山了，最后一抹余晖也将在顷刻间燃尽。
前方队友们的身影，也彻底看不见了。
但是，何潇并不心慌。剧本并没有安排他提前遇到僵尸，慢吞吞地爬也不会有事。
他手指陷进了泥浆，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微妙，似乎抠到的东西不止泥土而已。
黏黏滑滑的，像汤圆。
不过，应该是眼球吧。
何潇叹口气，在经历了一些事情过后，他已对这些不构成生命威胁的死物淡却了恐惧。
他抬起头，吃惊地发现天居然完全黑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冰冷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中。
主控调了时间？
不对，她不会这么做。只能说剧本设定是这样的，天会突然黑掉。虽然给何潇的剧本里没有这一条。
何潇向前看，发现正前方居然站着一个人。
那东西离自己几百米远，眼睛肿胀得可怕，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像灯泡一样闪烁着青白色的光。
它在盯着我看。
何潇当机立断，扒开身下的泥土，抹遍了自己的全身。这样，身上的人气就会被腐臭的泥土气息所掩盖。
他仅仅用几秒就做好了一切。保险起见，也许该在泥地打个滚？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了他的背上。
何潇抬起头，对上了僵尸没有瞳孔的眼珠。黏稠的黑液从它獠牙上缓缓滴下。
这么快？
何潇不敢动弹，连头也不敢低，只能拼命地屏住呼吸。这是他在某部电影里学来的招数，说是闭气能骗过僵尸，让它以为自己是死人。
僵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它明显看到了何潇，但踌躇不定，似乎在确认何潇是不是活人。
片刻后…它亮出了自己的手指甲，足足有半掌之长，宛如锐利的刺。
不对吧，这剧情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成猎物了？
何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致命的一击没有落下。
它的指甲，好像不够长。
准确地说，这只僵尸的关节僵硬无法弯曲，导致无法弯下腰去抓咬何潇！即使加上指甲的长度，距离也不够！
趴在地上，阴差阳错地救了我的命！
感谢广播，感谢眼镜男的信口胡诌，感谢剧本让大家都趴下来…
不对啊，我好像被剧本坑了吧？它明明说我在这段路上不会遇到僵尸啊！
不过，看到僵尸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不停颤抖却无法伤到自己，何潇的心就莫名有些得意。
然而…得意只维持了半秒钟。
僵尸竟一用力，跳上了何潇的背！
不讲武德！何潇只感觉后胸一闷，嗓子里一阵腥甜，险些要吐口血出来！
但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迅速咬了一口泥吞进嘴巴里，没让自己吐出来。
满嘴都是腐烂的臭味，但这样就不会让血腥味传出嘴巴，刺激僵尸了。
刚才僵尸的一踩让自己的呼吸乱了，何潇急忙调整了回来。然后，任凭僵尸在身上跳跃，就是一动不动。
所幸，僵尸的脚趾甲没有它手指甲那么长，不然何潇再怎么努力也得白给。
他的衣服被划破了，但还有事先抹在背上的一层厚厚泥浆，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僵尸停在了自己的背上。何潇猜它一定很迷惑：为什么这个人的背踩上去和泥浆没两样？
果然，它往下一跃，踩上泥土，似乎在确认脚感。片刻之后，又踩上了何潇的背！
你这畜生东西…给我等着！等我拿到了糯米和墨斗，一定有你好果子吃！
虽然心里放着狠话，但何潇明白自己离死不远了。僵尸多来这么几次，自己就要被它踩进泥浆里去了。
虽然两只手都找到了泥浆下的石块还是尸体什么的当支撑物…但只能拖延时间啊！
要不是他刚才一直保持抬头的姿势…鼻子和嘴巴早就沉到泥扒里去了！
僵尸再度跳下了他的身体。
但是这次它没有再跳回背上。而是继续默默地观察。它发现何潇正平静地往下沉。
再多撑一会儿…
这东西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肯定又渴又饿，它没有耐心和我耗这么久的。
僵持。
下沉。
不要动…
终于，僵尸一个转身，朝着村口的方向跃去了。
何潇感到全身都要散架了。他努力一咽，把嘴里的泥土和血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这些东西他不敢吐出来，万一闹出大动静来把僵尸引回来可就糟了。
然后，靠着手侧的人骨当支撑物，他开始试图爬出泥浆。
底下的泥浆还是比较硬的，何潇只要轻轻地爬，慢慢就能挣脱泥浆。
我的命可真苦啊…
被强行逼来当npc就不说了，这剧本怎么还骗我？让我提前做点准备，哪里会这么无助！
这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可能：
这僵尸是从前方来的，那它早就与三名“玩家”碰过面了吧？他们可是毫无经验的新人…
早该死了吧？虽然这样他们的死法就和设定的不一样了，何潇会受一点惩罚，不过是倒霉几天而已。
反正是你剧本先骗我的！
然而，脑海深处没有传来任何提示音。这意味着还没有玩家遇难。
他们居然能安然无恙？何潇瞬间感到有些丢脸了，自己都狼狈成这样了！
无论如何，只能走下去了。
何潇挣扎着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抹挂在空中的血红色光亮。
那是挂在祠堂上的灯笼。
祠堂的大门开了条缝，眼镜男小小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是我。”何潇说。
听到何潇的声音，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怎么了？”他问。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因为何潇站在黑暗中，眼镜男看不清何潇的全貌。否则早就把何潇当僵尸处理了。
“我被僵尸袭击了。”何潇坦白道。
眼镜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反应让何潇觉得很奇怪，于是反问：
“你们没有遇到僵尸吗？”
眼镜男摇了摇头。
到祠堂的路只有一条。如果僵尸是从祠堂里跑出来的话…他们不可能没看到啊？
眼镜男不像是在说谎。
说实话，何潇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遇到僵尸后逃过一劫、再对自己撒谎的这种事。
那就是剧本出现了逻辑漏洞。
保守起见，何潇又问：“那…祠堂里的僵尸…还在吗？”
眼镜男再度摇了摇头，说：“不见了！你进来看看吧。”
他的语气比起之前冷淡了许多。似乎认定了何潇并不是那个能带他通关的大佬。
当然不是喽。
眼镜男甚至直接缩进了祠堂内，门都懒得为何潇打开。
事已至此，何潇也没有急着进去。他静下心来，在脑海里呼唤一个人。
“申请联络主控！申请联络主控！”
良久没有反应，何潇叹口气，几乎要放弃了，视网膜上却突然浮现出几行血字。
“我警告你，在剧本开始后申请联络主控，是违反npc守则的事情。”
“我背守则的时候没有这条。”何潇在心里说。
“明天就会有了。”
“我想谈谈剧本的事情。我觉得你这个剧本有点过分吧？不仅和我的遭遇不一样，而且还有bug！”
“不可能。”
血字竟然汇聚成了一个邪恶的笑脸，似乎在嘲讽何潇。
“来来来，我们分析一下。”
何潇很详细地同血字交流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并笃定地说：“我认为，这种现象是不符合‘逻辑’的！”
每个剧本都是有自己的内在逻辑的…通俗地说，叫“世界观”。
如果是规则怪谈的剧本，那么发生一些反常理的事件是正常的，不能视为“bug”。
但这是僵尸剧本，采用了现实的世界观，那么反常理的事情，也就是“bug”，就不能发生。
血字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变形出新的句子：
“这是机制。”
何潇傻眼了。把bug当成机制，他只在以前还打游戏的时候见过这种事。
“这是剧本的作者设定的机制。等你出来后，我带你去问问他吧。”
“你明显不知道吧？喂，别对遇到bug这种事情置之不理啊！”
无论何潇再怎么追问，血字都不动了！他真想破口大骂，说什么“等你出来后”？这是在替我立flag吗？
血字的痕迹彻底淡去了。
而祠堂的大门被粗暴地甩开了。
不用担心自己和血字的交流会被偷听到。何潇和它的交流一直在意识层面。
在外人看来，何潇只是在发呆。
这也是眼镜男无比愤怒的原因。
眼镜男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不是叫你进来看一下吗？”
“我受伤了。”何潇平静地靠近眼镜男。他注意到后者的眼中恐惧在一丝丝汇聚。
他故意举起手，朝眼镜男亮出之前用烟头烫出的两个黑色的孔。
在血红色的灯光下，像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