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现实-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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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云团想把老王拉起来问话时,直升机开始降落。
她检查了装备,逐一穿在文化衫外边,耳机里传来景煜的声音,“一会儿打字联系,耳朵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
“好。”
山谷与视频里的不太一样,山坡上的草叶有成片的枯死,隐隐透着点焦黑。
像是被火烧过。
白天与夜晚见到的果然不同,在阳光下,视频中那些阴森恐怖的岩石也变得寻常。
戴好防毒面具,将护腕、护腰和防弹背心等等都检查了一遍,云团比了个“OK”的手势。
全副武装之下,呼吸稍微有点不畅,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走进山谷的那一刻,感受有很大的区别。
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连时不时能听到的自己的心跳声、颅骨内血液的流动声也消失不见,耳膜有轻微的痛感。
云团环顾四周,左侧岩壁上嵌着一个棕黑色的骨架,高大瘦削又纤细,它拼接而成的骨骼在阳光下仿佛透出星星点点的闪光,恍如神祇。
万籁俱寂,光束照射在石化的骸骨上,透出几分圣洁高远。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被宙斯偏爱的克里特美少年,那种震撼心灵的美,迎着光静静降临。少年因美被众神嫉恨,他被变成一个水瓶,灵魂则被封印在天上。
并且……不是错觉,骸骨旁边的奇怪符号增加了,颜色也变作更深的黑。
一片死寂中,隐约出现了一点碎裂声。
云团凝神细听时,又是一片虚无。
大概是精神紧张下出现的幻觉。
老王作为探路工具人,被景和用登山杖杵着往前走,一路趔趄,却也没摔倒。
景煜拿出手机,快速敲了一会儿,然后把屏幕转向云团。
云团挠头,打了一长串的字——
景煜刚看清手机屏上的字,脚下就是一空!
凭空出现的裂缝,谁也躲避不及,四人一齐坠落!
云团尽可能地缩成一团,试图用衣物最厚的部位落地。
根据雷达探测,这里最多三四米深,姿势得当的话,一般不会受重伤。
“卧槽!”
黑暗中传来景和的一声感叹。
声音能被听见了?
“大家没事吧?”云团试着问了一句。
旁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没事。”
云团摸索着抓到景煜的一截衣袖,“有没有带登山绳?要不,我们搭个人梯,爬上去?”
透着地面光线的入口,离他们四米左右,努力点还是能够到的。
……只要这道裂缝不凭空消失。
“不着急。”景煜回握,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达。
云团顿了顿,收回手。
砰地一声。
强劲的光束照亮了四人所处的位置。
云团抬手遮挡,等眼睛适应后,她发现景和扛着一个巨大的手电筒,神情像是扛着一门迫击炮那样得意。
老王跌坐在一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老王,你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云团走近检查老王的情况,他除了左手腕有一道明显的擦伤外,并无大碍。
老王稍感意外,他摇摇头,“没有。”
“你问他做什么?这人呐,就算火化了,嘴也是硬的。”景和无可奈何地摇头。
“扯犊子,我没来过就是没来过!”老王抬头,翻了个白眼。
“又没说你来过,这么激动干什么?”
景和扛着手电筒,笑得有几分憨意。
“你!”老王拧眉,差点跳起来揍人,但以一敌三显然不现实,只能作罢。
云团借着光束观察洞里的情况,墙面光溜溜的,是冰凉的玉石质感,应该是……经过打磨。
但这显然不是近期的手笔。
这墙面像是被水浸泡后又积淀了岁月的陈旧颜色。
水?
云团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水流声。
兴许是这些年兴建城市抽了太多地下水,才把这个洞完整地露了出来。
“这里好像有字。”
景煜用手套抹开部分枯叶,抬手让景和靠近。
景和一把拎起老王,扛着手电筒就往前,光束照在墙面和地面相接的圆弧处,密密麻麻的小字出现。
四人辨认了一会儿。
都看得头晕眼花。
“我不行了,高考的时候我就最讨厌语文,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我肯定是有障碍,算了算了。”老王摆手,相当抗拒。
云团看了老王一眼,没作声。
景煜调试着相机焦距,将这片字都拍了下来。
云团退到一边,文章大意她已经了解——
大致是讲一个卖茶具的商人和他的女儿,某一天在这个城池发现了一位美丽的少年,商人之女对其一见倾心。于是,每年,商人的女儿都会从海边带回一颗血色的珍珠,送给少年。
直到有一年,女孩跟随父亲再次来到这个城池,发现少年已然娶妻生子,而那些血珍珠被做成项链,戴在了少年妻子的颈项,她伤心欲绝……
这时,商人告诉了女儿一个秘密,关于用血珍珠下诅咒的秘密。
具体过程被省略,文字到这里,模糊了一段,没法分辨是有人刻意破坏导致的还是因为岁月侵蚀而消失的。
直接跳到了故事的结局——少年的孩子被当成神像的头颅,身体是少年的,翅膀则是他的妻子和其他亲属拼接起来的。
云团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这个爱而不得的故事,结局居然是把暗恋对象一家子都灭了?
没有具体的细节,也不能做评判,万一故事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本身就有血海深仇,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复仇故事的话,逻辑还算通顺,是典型的以暴制暴。
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但如果完全是爱情和嫉恨,就太偏激了点……
云团仔细想了一会儿,“写这个故事的人,有明显的感情倾向,很多细节可能不是真实的,但那人写在这里是干嘛呢?”
景煜眉头微皱,“这里,会不会是囚牢?”
如果曾经关过人呢?
乐园的家伙引导他们来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拿血珍珠吗……
“等等,你们认识这个字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啊?”景和抓着后脑勺,并不明白。
“我本来以为是小篆,但看了半天,似乎是另一套文字。”老王在一边喃喃道。
云团看了老王一眼,并不明白景煜把这人带来的意图。
老王演戏又演不像,掩饰也掩饰不好,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可先前的老王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咋咋呼呼,好歹也算话语通顺、思路清晰的,怎么会因为一个柠兮兮,去烧影院呢?
……转移视线么。
“这是籀文,比小篆要复杂,应当是周秦之间通行于西土的文字,认不出也正常。”
云团说罢,起身,用脚步丈量这个形状像是倒置漏斗的地方,来回走了几次,感觉不太对劲。
在雷达成像图里边,这个洞应该再大一些,面积应该是现在的两到三倍。
她轻敲墙面,敲了一大圈,用记号笔在墙上做了标注。
“籀文?那是很早很早的吧……真是狠人,连这都研究!”景和跟着在做过标记的地方敲击,传来一阵空洞洞的回响,“这墙是空的?”
景和盯着玉石墙面,通透的青绿色中央,似乎有模糊的影子。
一点一点,一圈一圈,堆叠在一起。
“等等,刚才有这些东西吗?”景和调整手电筒的角度,让光尽可能地照亮异常的地方。
几人凑近一看。
玉里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像门一样的东西。
“这是,地狱之门?”
景和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有一阵寒冬腊月的冷风贴着脖子往衣领里钻。
“在墙里,我们又进不去。”老王只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
云团盯着那块黑影,瞳孔微微放大,她看了眼手上的记号笔,索性沿着黑影的边缘画了个框。
“你做什么?神笔马良?能画出一扇任意门?”景和挠头。
“刚才没有门的,现在突然有了,我怀疑它会动。”
云团盖好笔帽,盯着玉里的阴影,脑内闪过副本里那个四肢过分修长的“玉人”画面。
不会那么巧吧……
云团后退了几步,借着手电筒的光,观察黑影的轮廓——没有四肢,没有触须。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
13:21.
他们掉下来已经半小时了。
再一抬头。
黑影明显溢出了她画的框。
“这个地方不适合爆破。”一旁的景煜突然出声。
“卧槽,哥你千万冷静!别冲动!”景和连忙按住兄长,把玉石矿炸了一点都不合算。
旁边的老王就像着了魔一样,盯着黑影,一动不动,眼里满是炽热的光。
“它真的在向我们靠近。”云团握紧登山杖,时刻准备给异常的老王来上一棍。
景煜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轻轻按住登山杖,“来都来了,见识一下。”
“可是,现在不是应该跑吗?”
云团皱眉,现实里死了可就真的死了,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求稳的景煜会愿意冒这个险……
“我们的人来了很多次,都没有异常,带上你和老王,终于出现了转机。”
景煜看着女孩疑惑的神情,耐心地解释了几句。
“哦,可能要到指定人数才能打开副本。”云团轻笑,刻意避开了最有可能的情况。
老王闻言,嗤笑了声。
13:30.
黑影完全溢出记号,记号笔框定的部分,现在只占黑影面积的一半。
这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正迅速地向他们靠近。
13:41.
黑影已经到了眼前,大概再过十分钟就要破墙而出了。
老王站起身,像个虔诚的信徒,五体投地,朝门跪拜。
“我就说他有问题吧。”景和瘪瘪嘴,将手电筒别在腰间,看着仪器的数值——洞内湿度偏高,没有检测到可燃气体。
景和调试着喷火枪,准备大干一场。
云团眼皮直跳,只觉得墙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下,她一个人,是没办法爬到地面去的。
傀儡术在她的记忆里算是禁术,施术者付出的代价太高,非性命攸关之时不可滥用。
况且,就算用傀儡术爬上去,她也可能因为施术,体力不支而被那些头和屁股装反了的怪物吃掉。
黑影越来越近,整个洞也随之变宽变大——他们在颠簸震颤中随之下落,离洞口的那一点白光越来越远……
云团皱着眉头,眼看着逃生难度加倍,又无可奈何。
哐啷!
门撞上墙面边缘,猛地探出,嵌在玉石里,不动了。
云团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这是一扇由骸骨堆砌而成的双开门,头骨构成大体框架,尸骸堆砌内里,干燥石化的骨骼呈现一种被岁月侵蚀的深灰色,每一个眼窝,都浸润着绝望和惊恐。
“整个村子,都没了?”
云团不敢靠得太近,疑心有什么千年不死的病毒。
但转念一想,景和都在这儿了,应当不会倒霉成这个样子。
“那是谁堆的?商人?女儿?还是那个少年?”
景煜沉吟,他看着不断磕头的老王,三叉神经开始隐隐作痛。
“血珍珠?”云团喃喃,最开始的惊骇已经消退,冷静重新占据高地。
就算它是一扇三米多高的巨型骸骨门,那也只是门。
就目前而言,她并未感觉到多少残余的怨气,兴许是过了太长时间,再大的怨念也透过石墙溢出并分散在周围的动植物上。
怨气不重还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病死的,不是被虐,杀的。
“这门不像是能打开的。”景和大咧咧地用他的登山杖杵了杵门中心,连个门缝都没有。
“能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王突然停止跪拜,起身,眸光坚定而骇人。
云团缩到景煜后边,试图规避风险。
老王定了定神,气沉丹田,往后退了几步,猛地一个冲刺!
砰!
他撞得头晕眼花,尸骨碎片扎进前额,伤口处沾染了青绿色的液体。
云团眉头直皱,恨不得当下长出翅膀飞走,好远离这个傻缺。
“拜托,你的精诚所至,就是撞头?真是心理学高材生。”景和扯了扯嘴角,继续用登山杖戳“门”。
说来也怪,老王一撞,就能碰下碎片,景和用力地戳门,却没能“伤”到骸骨半点。
这年头,连门都玩双标。
“说不定是要撞头呢,你也别拦着了,让他为自己的信仰奉献吧。”
景煜冷笑,老王的口风确实很严,云团昏迷期间,他们曾试图用药剂让老王开口,但一无所获。
只能肯定一点——这人确实与部分邪门的事情有关。
“你不是人吗?流的血为什么是绿色的?”
云团问道,相当疑惑。
兴许是吸入乙醚的后遗症,她一直有轻微的眩晕感。
现在看着老王额头的伤口,除了刚才沾到的类似青苔的东西,流出的液体都是青绿色的,浓稠,又散发着抹布的臭味。
云团使劲眨了眨眼,老王额上的伤还是流出绿色的液体。
这液体带着类似萤火虫的微光,在手电筒的强光下也不容忽视。
门上骷髅的眼窝处也应和似的发出同等的绿光。
老王摸了一下额头,低眉看着掌心的绿色,露出一个血气森森的笑,“你懂什么!这是回馈!”
“这是中毒吧?”景和小声道。
在骷髅门的映照下,老王面容扭曲,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云团摸着口袋,将平安符攥在手里。
这种情况,或许暴力手段更有效。
“得到回馈,然后呢?不老不死,仙寿永昌?”景煜突然问道。
老王愣了一下。
“然后、然后……”似乎是年久失修的磁带,卡在一小节上,反反复复,没有下文。
最后老王闭上眼睛,木板似的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似乎发条用尽的玩具。
云团怀疑是骸骨碎片伤到了他的脑子,或者寄生虫直接操控了宿主的大脑。
会传染吧?
她依旧沉默着,试图找个角落躲起来,然而这个倒置漏斗一样的圆润的洞里,并没有光线无法到达的角落。
除非躲到墙里……
墙里?
云团又瞥了几眼刚才标注的空洞位置,突然发现那些地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阴影!
它们大体接近人形,但是四肢又细又长,靠近地面的部分是一团模糊朦胧的影子,如烟尘散开。
它们的移动速度比骷髅门要慢得多,不能看到明显的轨迹。
“我说,再不走,我们都会变成那些东西吧?”
云团指了指墙面,不知怎的——可能是这些阴影比刚才那扇门小,有一定的落差,紧迫感反而没那么强。
景和稍稍调整了手电筒的位置,瞪大了眼睛,“我去,这什么?螳螂人?”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声音,与天光相接的洞口垂落数条绳索。
“老大,还活着吗?”
“有没有伤员?医生!快过来!”
一阵喧闹。
云团挠了挠头,原来景煜早有准备,这场探险也不是四人组队。
“那,我们要把他带走吗?”
云团清了清嗓子,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不再担心“出不去”这个问题了。
“当然,我们还得找到让他说实话的办法……”景煜朝云团伸出手,“来,你先上去。”
云团轻拍了一下那只手,“如果异常是因我而起,你们应该先上去,免得我走后,你俩被封在这里。”
“哎,看不出来啊,小姑娘挺有牺牲精神。”景和用外套和多余的绳索将老王捆起来,拴在一条绳子上,让上边的人拉走。
“这算什么,得规避风险,不然谁给我发工资啊。”
云团轻笑,催促着二人快走。
她也将其中一条绳索的末端捆在腰间,打了几个结,知道有救援了,反而不是太着急。
云团最后再看了几眼那扇怎么也打不开的骸骨门,突然发现,玉石里的阴影全在往门的方向走,仿佛要通过门,才能来到人世间。
云团浑身一震,如果……这些东西到了陆地上,会发生什么?
没有正面交锋,难以估计其杀伤力。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洞暴露在空气中,声音就可以在山谷传播,要是闭合回去——声音还会消失吗?
景和景煜带着老王依次离开,云团感觉到自己腰间的绳索拉紧,逐渐上升。
玉石墙面震动起来,骸骨门上的骷髅,嘴在一张一合地吟唱古老的咒语,眼眶绿芒更甚。
不用手电筒,也可以看清洞内的情况。
细长的鬼影移动速度加快,它们从虚影里拔出双腿,小跑着冲向堆满尸骨的门……一跃而出!
和预想中沾满青绿汁液的橡胶人截然不同,这些东西竟然也是骨骼!
结构和人体类似,但是又细又长,头骨是一个倒着的水滴形。
云团随着绳索逐渐上升,已经完成转变的瘦长骨人也跃起,张牙舞爪地,试图用细长的骷髅手抓住她!
云团用登山杖敲击骨人,来一个敲一个,然而数量众多,她稍有些吃力。
那堆瘦长的骨骼坠地时,发出一阵咯咯的散架声,碎了一地,又在荧光的照拂下逐渐聚拢,很快恢复如初。
好在骨人的弹跳力和杀伤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在离地两米的位置,攻击的数量便大大减少。
阳光越来越近,它驱散了缠绕在周围的寒冷。
云团松了口气,正准备爬出去时,右手腕突然被骨人狠狠地挠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地将其打落,迅速爬到地面,“快把洞盖住!”
话音未落,一块钢板砰地一下砸在洞口。
云团松了口气,连忙拆下被挠出三条沟壑的护腕,仔细检查了整个手腕,没有发现半点划伤后,才换了个新的戴上。
“呼……它们是不是算好的呀,等你们都走了,要把我留下?”
云团抱怨起来,然而后半句话的声音,又消失了,她张了张嘴,分明在使劲说话,却没有声响,耳膜发疼,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她翻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段。
景煜捡起云团被挠花的护腕,用棉签采集样本。
景和给手消毒后,在自己的手机上打了一段,手指按键的速度堪比结印,几乎快出残影——
炮?
云团的眼皮跳了一下。
事情才刚有个头,怎么就要直接炸掉?
她踩了踩小径,土层还算严实,不知道刚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才让那个洞打开了。
打完,云团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生死不明的青年,沉默。
一切喧闹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唯有岩壁上那个巨型骨架和他旁边的符号,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