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斗转(二十九)左起第六张。你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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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胜愣在原地, 内心的万丈波澜,落到脸上,也只是面部神经的微微抽搐而已。
方片a,是他的保命底牌。
现在, 它赤红似火地被握在江舫手上。
为什么?
是自己记错了、洗错了, 还是……
自己和江舫的后一次肢体交集, 是在牌尾, 他突然出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也是江舫有可能动手脚的时机。
他是在那时偷换了牌序吗?
可明明当时自己的手都已经按在牌面上了,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进行偷换的?
不, 这些现在的他来说,都不重要。
不管那时候江舫有没有出千, 只要没有当场捉到, 他都有余地可辩驳。
更何况,他如果现在揭穿江舫出千, 那他私藏后一张牌的事情也会暴『露』, 不仅毫无意, 还损不利己。
——重要的是,现在倒扣在自己面前的暗牌,会是什么?
他竟然已经失去了去翻动它的勇气,掌心沟壑里淋淋漓漓的尽是汗水。
文嘉胜下意识地探手去取, 手背却骤然一痛, 像是被火灼了一下。
……江舫不知何时取来了放在桌侧的金属筹码钩子, 隔大半张桌子, 不轻不重地在文嘉胜手背上抽了一记。
他用叉钩优雅地轻敲自己的掌心,一下一下的,表情悠然。
“文先生,要做什么?”他说, “我才和两位戴先生刚刚打平,还没说要不要跟牌了呢。”
因为心神受到了太强的震撼,文嘉胜直接跳过了愤怒这一情绪。
是,江舫抽到了a,如果算1的话,他的数也刚刚和戴家兄弟的数一致,是19点了。
但他现在还敢要吗?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除非,他这副牌中每一张牌的方位都了若指掌。
可眼前这牌明明是文嘉胜自己亲手洗过的,怎么会……?
场观战的姜正平也是头皮一阵阵发麻,一颗心下面支了一座酒精灯,吱吱地将他自内而煎了个透彻。
说话间,江舫从牌堆中稳稳抽出一张来,又是一张草花a。
姜正平猛然踏前一步。
不过,在他发出声音来,文嘉胜已经和他同步做出了选择:“我弃牌!”
5万的积,他到底是透支不起。
文嘉胜至今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无意间洗错了牌。
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暗牌能是a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果然,当他麻木指尖,将暗牌翻过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7。
21点规定,庄家手牌超过16点,不能再抽牌。
也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必胜的保障,而是一手必败的臭牌。
一想到刚才自己仗这副臭牌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尴尬得恨不能脚趾抓地。
“啊。”江舫再次回身,眼巴巴地语带遗憾,“差一点赢了。”
南舟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表示安慰:“还可继续。”
“如梦”三组各自输了1000。
10钟的牌局,他们已经输了逾万点积。
在戴学林心惊胆战地整了整余牌,开始尝试洗牌时,姜正平的头脑里正转一场小型风暴。
他知道文嘉胜先期这样自信,必然是那张藏起来的暗牌颇富信心。
结果,那张牌却出现在了江舫的手里。
这是摧毁文嘉胜信心的键一击。
然而,如果江舫真的这副牌如此了若指掌,当时已经拥有了18点积的他为什么不抽3,凑足一个21?
哪怕抽中另一张a、或者2,也是好的。
为什么偏偏要抽中方片a?
让文嘉胜继续手中的牌保有信心不好吗?
骗他自己的暗牌继续抱有绝的信心,等他翻过牌、再目睹他惊骇的表情不好吗?
为什么非得是方片a不可?
或许,是巧合?
江舫抽中什么牌,全凭运气?
还是他其早预料到自己会有此一想,故意为之,让自己依然误为他并不具备出千记牌的能力,逗弄他们一直陪他玩下去、输下去?
一时间,姜正平难取舍,心急之下,抬手摁住了已经将牌洗到一半的戴学林的手。
顿时,赌桌内,十数道目光齐齐准了他。
“换牌。”姜正平努力平稳下声线,下达了新的命令,“换两副新牌。”
这个决定,倒像是出乎了江舫的意料之了。
他扬起了眉『毛』。
之所说是“像”,是因为姜正平已经不敢信任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了。
果然,这个命令过于突兀,不等江舫抗议,场的李银航先开口了:“为什么?之前不是说过要一副牌玩到底吗?”
姜正平掌心中攥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是‘国王’”
南舟慢悠悠地接过话:“算是‘国王’,也不能破坏自己的规则吧?”
江舫也跟叹息道:“这不公平哎。”
他用下巴点住交叠支撑在桌侧的手背,明明是和南舟撒娇时一样的动,投向姜正平的目光里却带令心悸的审视和冷静:“如果每个‘国王’都可在游戏的任何阶段修改规则,下次,如果抽中了银航和你比力气,‘国王’是不是可临时追加规定,谁输了,谁获胜?”
姜正平何尝不知道这是破坏公平的行为,可是当前状况,他不得不为。
他暗自计算过,一副牌,或许江舫还有计算的心力。
两副牌,104张,类的心智和眼力极限,要如何算尽、看尽?
但还没等姜正平想好措辞,听江舫又幽幽叹息一声:“算了。”
赌桌上的其他三一齐『惑』然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
江舫很快为这两字加了注脚、做了解释:“换牌也行,两副牌也行。但是,你加了两个条件,我也要加两个。”
江舫说:“第一,我要任何都不能弃牌。”
“第二,我要把低的赌筹,加到10000。”
听到他无比自然地跟自己的要求提出新要求,一瞬间,姜正平起了彻底放弃“21点”的心思。
自始至终,江舫从来没有过大动摇,大疑『惑』,始终是这样微微的,让姜正平疑心,自己是落入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套里去。
然而,不管他如何冲撞,际上始终处于他的掌心之中。
如果江舫是故意的呢。
他故意让自己疑心,故意做出自己能记牌的样子,诱导他临时修改规则,再若无其事地覆盖上自己的规则,将原本严密的网罗再织密一层。
只要他答应,那他们无法再弃牌,每局必有胜负,且要背负上更多的风险。
但是,算他现在提出放弃,姜正平也知道,江舫的回答也只会有一个:“我不放弃。”
赌局的终结,必须到规定的半小时时限,或者四同时同意终结。
他们只有两条路。
求稳,然后用这一副极有可能已经被江舫玩熟了、看透了的牌一直输下去。
前进,赌江舫没有那个记住104张牌变化的脑力,三家合围,险中求胜。
原本并不掌牌的姜正平,却已经置身于赌局之中,汗透后背,却无知觉。
他要怎么选?
然而,不等他做出选择,他的搭档已经有了选择。
文嘉胜一掌拍上了戴学林的手腕,让本来只是被他松松拢在掌心的牌顿时飞出,摊满了一桌。
他字字咬在齿间,说:“好。我答应。”
江舫虽然的确从事过相职业,且足够聪明,但据文嘉胜所知,类的大脑有极限,104张牌在短时内的穿『插』变幻顺序,已经超出了相当一部的极限。
他愿意冒风险去赌一赌。
除此之,文嘉胜肯答应的理由,不只是因为他被江舫戏弄过,是因为他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姜正平心心念念想的是保本,而他们要做的,际上是翻盘。
文嘉胜知道老友的『性』格,轻易不肯犯险,索『性』替他做了决断。
江舫捏了捏鼻梁,说:“我为我的条件挺严苛的了,这你们也肯赌。”
他往后一靠:“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各凭运气吧。”
旧牌被理好,两副新牌被放上了桌面。
牌经过两方公平公正公开的检查,确定都是新牌后,两副牌便被交叠送到了戴学林手中。
戴学林洗了足足三钟,直到确保把所有牌洗透,才送上了桌面。
戴学林自知手法拙劣,出老千被抓住的概率绝比成功的概率更高,索『性』也不搞什么花头,老老地抽了头部两张,一明一暗,摆放在自己面前,满怀不安地坐好了庄。
面明牌2,他仍抱一丝期望。
上次,他的牌可是相当不错。
希望好运能延续到这一盘里。
等到戴学斌拿走属于他的两张明牌后,轮到江舫了。
江舫却并不急于先选牌。
“赌多少呢。”江舫思忖道,“先赌个10万吧。”
面三心中齐齐一惊。
难道他们赌错了?
江舫的脑子,强悍到能记住104张牌的次序变化??
然而,在放下赌筹后,江舫却没了进一步的动。
面一字排开的牌,他似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拿捏不定的样子,仍叫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末了,他往后一靠,有点委屈地叹了一口气,又用椅背做枕,仰脖子,南舟撒娇:“你帮我选一张吧。”
江舫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落在面三眼中,整个像是一团刺目的骄阳。
但在南舟眼里看来,他是一只眼睛湿漉漉的银狐。
……很可爱。
南舟很平静地在那牌堆中看了一圈:“你想要什么?”
江舫双手合十,抵在唇边,淘气地许愿状:“南老师,南老师,我个黑杰克吧。”
在众震惊欲绝的目光中,南舟说:“可的。”
他沉『吟』了片刻,指向了其中一张:“左起第六张。你掀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