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危险人格哎呀,被你发现了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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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早上, 杜小倩打开店门时就发觉不对,花少了很多,零零散散没剩下几支, 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慌忙检查了一圈, 发现并没少任何值钱的东西, 似乎“窃贼”的目标只花而已。
这时,听见了楼上传来细声细气的“喵呜”声,很焦灼的样子,上楼后,『奶』糖正不知所措地蹲在一个墙角, 周围放了一圈打开的猫罐头, 各口味都,把小猫咪围得密不透风。
然而布偶猫一个都没吃,同被设了魔法结界, 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人来了, 『奶』糖立刻委屈地“喵喵”叫得更响了。
杜小倩忍不住觉得眼前的场景点搞笑,赶紧拿走两个罐头, 『奶』糖嗖地就从缺口窜了出去。去给猫碗里加了猫粮,又开了新罐头拌好,『奶』糖才怜巴巴地开始吃饭。
上来看到了这幅光景, 大概知道老板的后遗症又犯了。
老板每次发病, 除了消失,还会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比试图以奇怪的方式喂猫。
『奶』糖是真的饿了, 呼噜噜吃着饭,杜小倩『摸』了『摸』它的脑袋:“又要暂时照顾你了,哎呀, 老板不是刚坠入爱河吗,这怎么办呢?”
猫好糊弄,人不好糊弄。
奚迟上班的时候也发现了不对,他白大褂口袋里的笔全都不见了。
这对于任何一个医生,都是毁灭『性』的损失,无在其他方面多富足,兜里的笔小于支,就会很没安全感。
奚迟又确认了一遍白大褂前的胸牌,问同在男更衣室的高昊:“你拿笔了么?”
“没啊。”高昊艰难地扣上肚子前面的白大褂纽扣,捂住兜,“打注意啊,昨天又丢两根,就剩这一根了。”
奚迟眉头微拧,主要是里面一支他用了年的钢笔,是之前霍闻泽送的,他已经用习惯了。
“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护士吧?”高昊嘿嘿一笑,“拿走感受一下们奚医生的温度什么的。”
奚迟用“你好变态”的眼看了他一眼。
坐在办桌前,他准备再搜寻一下,拉开左手边的一个抽屉。
瞬间,娇嫩欲滴的红玫瑰从抽屉里涌现出来,占满了他整个视野。
高昊探个头凑过来,瞪圆了眼:“靠……一柜子的花啊!这么调!”
奚迟也愣住了,又拉开下面的抽屉,同样被塞满了玫瑰,散发着甜甜的清香……个抽屉也是。
“天哪!”安妍也被吸引过来,“说一大早进来这么香是怎么回事呢,师弟你再看看处?”
奚迟怔怔站起来,上前打开了靠墙放着的立柜,像魔法一样,各颜『色』品的鲜花,在足一人高的柜子里争相绽放,因为装得太满甚至几束擦过他的衣角落在地上。
他被馥郁的花香撞得头点晕,木然地打开其余扇柜门,也是一模一样的光景。
布局以说是毫无设计感,只是把所美好尽能地一股脑塞进来而已,即这样,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太浪漫了……”安妍倒吸一口气,“都没见过这么多花。”
高昊也止不住感慨:“这简直是把花店搬空了,怎么运进来的啊?”
“不对啊!”听到他的话,安妍猛然变了脸『色』,“这个办室现在不是只咱们仨钥匙吗?昨晚走的时候锁门了呀。”
高昊的表也变得诡异起来:“是啊,不会就是你干的吧?你一直没找男朋友是不是暗恋你师弟多年,在沉默中变态了。”
“还说是你呢,高日天!你老对奚迟勾肩搭背,腻腻歪歪的,算明白了,你真是变态到令人恐惧!”安妍一脸嫌弃地退后一步。
奚迟的心跳咚咚跳着,他想他很清楚这么干的人是谁了。
在背后两个人的互相指控中,他又回到办桌前,拿出钥匙『插』进右侧一个上锁的抽屉,拧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精致的黑『色』盒子,里面铺了花瓣,中央是一支钢笔,暗红『色』与玫瑰金相配的笔。奚迟笔帽打开,看见金属笔尖上雕刻着一朵玫瑰花,墨水流过的中缝正是花茎。
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又凑过来。
安妍惊喜道:“这是限量款诶,一直想买的,这人点品味嘛,那看来不是高昊了。”
奚迟握着笔,些被气得想笑。那个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他不得不用这根笔吗?
简直是疯子,不理喻。
“你最近没认识奇怪的人吧?知道是谁送的吗?”高昊『露』出老父亲般的担忧之『色』。
安妍也附和道:“是点吓人,你还好吧?”
奚迟缓缓点了下头:“大概知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说这话就不爱听了,让挑几束花就当赔罪咯。”安妍看见他眼中的愧疚,拍了拍他的肩,“你数就,哎呀,这个人应该不是上次那个弟弟吧?牛哇师弟!”
奚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把钢笔又塞回柜子里。
他必须快点找出这个人格,他咬着牙想,起码不能影响到自边的人。
下午的时候,奚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他没想到丁立森会发消息给他,从上次陷害他被曝光后,丁立森匆匆办理了离职手续就销声匿迹了。
这个时候,丁立森却约他喝咖啡,让人觉得古怪。
但丁立森解释是和病人相关的事,约的又是医院附近商圈的一家连锁咖啡厅,他就同意了。
奚迟到的时候,丁立森已经坐在窗边的位置等他,面前放着一杯冰美式。
丁立森胡子拉碴的,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冲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去吧台自点吧,免得你担心会害你。”
奚迟对他这说话方式习以为然,转去点了杯拿铁。
他确实点担心,但不是担心他自的安危,而是担心丁立森的。
现在那个人格还在外面游『荡』,能随时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预测。
奚迟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事?”
丁立森推了一下往下滑的眼镜,也并未寒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给他。
“这里面都是主管的患者,走以后……估计要拜托你接诊了。”
奚迟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得很细致,大多数都是脑部恶『性』肿瘤术后发现转移的病人。这些人,生命能只剩下了几年甚至几个月,因每一次复查都非常重要。
奚迟十分干脆地把本子收起来:“好。”
”谢谢。”丁立森罕见地跟他道了个谢,“就通知他们以后找奚医生了。”
两人都喝了一口咖啡,看起来再也没什么话说。
奚迟准备起告辞,丁立森忽然苍白地笑了下:“本来以为你会指责几句,或者用那鄙视的眼看。”
没想到还是往常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没必要。”奚迟面无波澜道。
“你肯定在想‘这很无聊’。”丁立森靠上椅背,眼显得更憔悴了,“真羡慕你的好运气。”
奚迟感到疑『惑』,这还是一次人说他幸运,他边的人不止一次评价过他很倒霉,总招来一些怪事。
“orcas是你认识的人吗?”丁立森问。
这不是霍言清用的名字吗?奚迟心里一紧,难道说丁立森找的那个黑客就是霍言清?他忽然想起了自跟霍言清提起这件事时,对方嘴角腼腆又雀跃的笑意。
看他『色』微顿,丁立森明白了,苦笑道:“你知道吗?跟你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
奚迟面『露』诧异,他确实不知道。其实他来科室的这年,跟丁立森从未正经地交谈过,这还是他们一次坐下来聊天。
“也是,们永远的一怎么会注意到排榜上跟在自后面的人?”丁立森喃喃道,“一直最讨厌你这清高的样子,只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其余东西都像瞎子一样看不见。但现在,知道了,原来人躲在你背后的阴影里啊,真是一下轻松了不少。”
奚迟皱眉看着丁立森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欣喜。
“你上发生过的事都知道,看样子你也不是完全了解他呢。”丁立森抬起眼皮,配上发青的眼圈显得格外阴郁,“真期待果你一天知道他都替你做过什么,还能不能这样淡定啊,奚医生。”
他的语气像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适,奚迟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丁立森这句话确实刺了他一下,自从赵晔坤车祸躺在医院,他每次去查房会忍不住想,赵晔坤的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
果真的和那个人关,他无何都不能接受。
“你说完了?”奚迟把注意力拉回眼前,起语气冷冷地问,“没什么先走了。”
丁立森看他站起来,忙道:“其实今天是想跟你道歉的,虽然做什么都不弥补……”
奚迟脚步停下了,抿了抿唇,忽然道:“个东西你能给么?”
“什么?都这样了还你能看上的?”丁立森苦笑道。
奚迟认真地看着他:“你实验室里养的原代细胞还要不要?”
丁立森一愣,随即低下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抖起来。笑够了,他抬头感叹道:“奚迟,你真是个奇的人。
说完他挥挥手:“都给你,反正也带不走。”
奚迟心满意足地想,他之前养的那一批细胞长势一直不尽人意,现在了它们,课题应该能尽快开展了。
“那们扯平了。”奚迟告诉他。
“今晚去拿给你,凌晨要赶飞机去m国。”
“好。”奚迟点头,“不过要九点后,晚上主任开例会,们都不在。”
“都忘了,终于不用去开这个会了。”丁立森扯起嘴角,“你就不好奇你的手下败要去哪里?”
“人生自安排。”奚迟望向他的眼平静。
丁立森无奈了:“曾经邀请过你的制『药』司,不过去只是做实验员。”
“也不错。”奚迟评价道,“你科研思维不太好,但是动手能力很强。”
丁立森睁大了眼睛:“你是在讽刺?还是其实想安慰?”
“只是陈述。”奚迟目光坦然地看了他一眼。
丁立森再次摇着头感慨:“你真是个奇的人。”
奚迟走之后,丁立森瘫在咖啡厅的沙发上,眼里涌动着前所未的嫉恨,快要烧起来。
明明他已经决定了放下,为什么奚迟还要这样刺激他?
刚才他同意给原代细胞后,奚迟眼里闪过的那欣喜,纯粹得就像得到了糖的孩子,像一把刀扎中他的胸口。
他看得出奚迟是真的热爱做研究,也真心喜欢医生这个职业。而他,搞科研是为了升职,把病人清单交给奚迟,也只是不想再背负这份心理压力而已。
手里的纸杯被捏皱,在旁边店员紧张的注视下,丁立森嘴角笑容诡异起来,他刚才是知道了个重要信息。
科研大楼,保安大叔刚吃过晚饭,看到门口进来个人。
“丁医生。”他招呼道,“这么晚还工作啊。”
丁立森一点头:“嗯,忘带门禁卡了,以帮开下经外科实验室吗?”
“好嘞。”
保安大叔热地替他刷开了门,丁立森彬彬礼地道谢。
其实他的门禁卡已经被作废了,看来保安还不知道他被开除的事。
他穿在实验台之间,在奚迟课题组的工位前停下脚步。
实验室消毒用的酒精十分充裕,丁立森拿起来一瓶拧开,哗啦啦地泼在地上,倒空后他空洞的眼忽然一动,又拿了更多酒精边走边倒,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浓郁的高浓度酒精味。
丁立森肩膀到手指都在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摸』了几次才『摸』出一盒火柴,擦着后橙红『色』跃动在他的指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实验室火焰滔天的景象,眼兴奋地随着火光闪烁,急促喘着气。
全都烧成一团灰吧!他们回来以后会多精彩的表呢?
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
丁立森对上了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眼里了无生机的阴冷让他心跳停滞了一秒。
“你废话很多。”男人散漫的语调里勾着寒意。
说话同时,男人提小鸡仔一样捏着他的脖子,拿过他手中燃烧的火柴,毫无预兆地朝他嘴里按去。
丁立森死命挣扎扭头,还是被火柴头按上了嘴角,皮肤发出“呲——”的一声,火柴硬生生地被熄灭了。
“啊啊啊啊!”丁立森的叫声响彻实验室。
奚迟在科室开例会开到一半,心中那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回想起和丁立森告时对方的眼,总觉得不太对。
找了个间隙,他起跟主任请了个假,走出去给丁立森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只长久的“嘟嘟—”声。
奚迟立即收起手机下了楼,疾步朝科研大楼走去,没几分钟就赶到了楼下。
“奚医生也来了啊,真辛苦。”保安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也?奚迟心中一凛,赶忙按电梯上楼。
电梯门再打开时,他闻到了浓郁的酒精挥发在空气中的味道,他皱着眉头推开半掩着的实验室门,一眼便看到个人躺在地板上。
走近一看,果然是丁立森,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抽动着,嘴唇青紫,口中不停涌出白沫。
他看清了丁立森手里攥的试剂瓶,心道不好,打电话通知了保安,然后戴上手套上前把人捞了起来。
这时,奚迟看见了原本压在丁立森体下面的一盒散落的火柴。
洒了满地的酒精,加上火柴,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仅仅想象一下就令人心惊胆战,丁立森竟然曾经想要烧毁整个实验室!果没及时发现,科室所的仪器和实验成果都会付之一炬,还他们养的几十只兔子和小鼠也会平白丧命。
奚迟的脚步顿住了几秒,然后动作比刚才粗暴很多地把人拖到了水池边,打开水管把水灌进丁立森的胃里,然后催吐,再灌再催,等保安赶来的时候,丁立森的脸已经在水里泡白了,胃里的化学制剂也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起把丁立森送到了急诊科,由于丁立森并没家属和朋友在这边,奚迟不得不在旁边等着他抢救。
值班的急诊科医生正好是他老同学,惊道:“这不是丁立森那孙子吗?奚迟!你终于忍不住给他下毒了吗?”
“……他『自杀』。”奚迟无奈道。
“哈哈哈知道!”急诊医生开怀大笑,“看他干的缺德事,一头撞死算了,把遗体捐给解剖系还能给教学事业做点贡献。”
他一边手上不停抢救,一边给奚迟说:“就这你还救他,值得敬佩。”
奚迟看他忙,顺手帮他把给氧管道接好了,抿唇道:“正好碰见。”
“明天一定得给你在全院宣传宣传,你肯定能评上感动济仁十大人物之一。”急诊医生继续嘴贫。
“说真的,今天的事你说出去。”奚迟认真道。
果传出去,在院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更何况霍闻泽那个极端人格还在外面,万一再做出什么动作。
“,咱深藏功与名。”急诊医生点点头。
奚迟看着急诊科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不禁又想到,丁立森为什么放弃了放火,突然决定要服毒呢?
抢救结束时已经是半夜了,急诊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他说:“龟孙子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就是消化道被『药』烧得稀烂,肯定得受一段时间的罪了。”
“嗯。”奚迟觉得他也算罪应得。
急诊医生为难地说:“不知道他几点能醒,醒之前能要个人待在病房啊。”
奚迟面『色』平静地点头:“会留在这里。”
急诊医生眨巴眨巴眼睛:“大,你还是像当年一样靠,要是个女生,死也要嫁给你。”
奚迟眼角微微一抽:“怪不得你跟陈枫关系好。”
“那不,一个干急诊科,一个精科,好哥们儿就是要携手跳大坑。比他还好点,至少不用担心扭头被病人砍一刀。”
他脱口而出后,看见奚迟脸『色』一下凝固住了,立马想到奚迟的父亲,反应过来自说了错话:“对不起,看这破嘴,真对不起。”
奚迟也立即恢复常,冲他淡淡笑了下:“没事。”
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耳边只丁立森上连的监护仪规律的电子音,奚迟很快泛起了困意。
反正丁立森就算醒来也动不了,不至于对他什么威胁,奚迟打算靠着椅背休息一会儿,能是拖丁立森太累,没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在他呼吸逐渐均匀地睡熟了之后,病房角落里安静垂落的窗帘突然被一只手掀开,从背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影。
来人的脚步很轻很慢,似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男人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前,低头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眼前人的睡颜。
奚迟头朝一边微微歪着,碎发落下来两缕垂在额前,安静得同一幅展开的画卷,平时冷淡的疏离感被削去了不少,低垂的眼睫却添了一丝孤零零的脆弱。
让人想伸手拂去他眉间落的雪。
男人的手指在触碰到他脸颊的前一刻又停住了,像下了很大决心般硬生生收回了手。
最后,他只是把手里的薄毯轻轻搭在了奚迟上。
奚迟睫『毛』颤了颤,但没醒,唇瓣抿了两下,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然后又睡沉了。
男人就这样一直盯着看,好像时间静止了。
丁立森虚弱地撑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不久前捏着他脖子的恶魔,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奚迟,那双刚才还像冷血动物般阴寒的眸子里,时灼热的意翻滚,几欲满溢出来。
丁立森恐惧地想,自刚才明明决定服毒了,为什么还活着在这里?奚迟又怎么会在?这个人准备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惊叫,化学制剂也腐蚀了他的声带,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试图在病床上蜷缩起来。
那个人一点要靠近他的意思也没,眼忽然扫过来,带着刀锋上的冷气,伸出一根手指凑到唇边,示意他——“嘘”。
让他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
心电监护屏上丁立森的心率狂飙,没几秒又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给空气都结了冰的病房送来了一分生机。
奚迟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正看见丁立森躺在病床上凝视着他,眼里满了恐惧。
他站起来转动了一下酸胀的脖子,走到病床旁,低头俯视着丁立森,朝他伸出一只手。
丁立森手指死死抓紧床单,心电图又开始出现异常波形。
然而奚迟只是按动了他床头的呼叫铃,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就像看街边飘落的一片垃圾一样。
忽然间,奚迟的眼顿了顿,昨天光线昏暗加上丁立森戴着氧气面罩,他没注意到丁立森嘴角一个崭新的伤口。
他揭下透明的氧气面罩,确认了这是烫伤的痕迹。他想起昨天掉落在地上的火柴盒,个荒唐又合理的想法冲进脑海,和他的直觉一瞬间产生了共鸣。
他当急诊医生的同学正好带着人推开病房门,看见这一幕,激动道:“哇哦,期待的拔氧气节终于发生了吗!”
奚迟表无奈中透着无辜。
急诊医生哈哈大笑,过来彻底摘掉了面罩:“他也不用这个了,换成鼻氧管就,他家人已经联系上了,很快就到,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奚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递还给他,“谢谢你。”
急诊医生『摸』不着头脑:“这毯子不是的啊?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累晕了。”
奚迟缓缓眨了眨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默默把毯子收回来。
“知道了。”急诊医生『露』出浪笑,“昨晚谁给你盖的吧,以啊们奚医生魅力不减当年,短短几小时就把们科哪个医生还是护士妹妹『迷』倒了。”
“不是。”奚迟撇开视线,落在被风微微吹动的窗帘上。
走的时候,奚迟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丁立森说:“既然你醒了,会马上报警,好好交代你打算烧毁实验室的事。”
丁立森面『色』一下子变得更惨白,这比死让他更难受,闭上眼睛忍不住发抖。
“卧槽你还准备烧国家重点实验室?”急诊医生怒火中烧,“好好养病,病好了,就能去蹲局子了!”
虽然叮嘱过不要外传,二天这个大新闻还是不胫而走,飞遍了整个医院。
奚迟来上班的时候,所同事见到他,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佩服的眼,又隐约透出一丝同,接着语重心长地叹一口气。
连中午去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阿姨都笑眯眯地给他多打了一份排骨。
下班之后,他甚至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他们平时联系得并不频繁,今天打来,肯定是得知了什么。
“迟迟,听说你同事在实验室『自杀』,还准备放火,被你抓住了,你没受什么伤吧!”一接起来对面就响起了女人风风火火的声音。
奚迟无奈地笑笑:“没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哎,当年跟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也认识了几个你们医院的阿姨。虽然离婚了,跟们还时常联络联络呢。”女人不无炫耀之意地说道。
“佩服。”
他妈妈跟他完全不同,心直口快,跟谁都能迅速熟络起来。
“吃饭没啊奚大夫?”他妈妈乐呵呵地问。
奚迟的表也跟着松懈下来:“吃过了,你们呢?”
“刚吃完,你妹妹去上补习班了,和你何叔叔随便煮了点面。”
奚迟笑了笑:“不是才五年级,就要补课么?”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一周补五天的都,唉,总觉得脑子没你那么好。”
“这话你在何叔叔面前说。”
“何叔叔就在旁边呢。”对面女人笑道,“你等等,他话想跟你说。”
不等他出声阻止,对面就换了人。
“奚迟,是,最近工作忙吗?”温和醇厚的男声传来。
比起刚才和他母亲通话时的松散,奚迟的声音显然礼貌和生疏一些:“还好,手术日加班多一些。”
“明天中秋节,回家来吃饭吧?最近人送了一些好茶,咱一起品品。”
果然,奚迟心想,还是他母亲了解他,知道来说的话,自一定会找理由推脱掉。因每次让他回家,都是他继父开口,让他抹不开面子拒绝。
他犹豫道:“不太确定手术几点结束,就……”
尤其是这节日,他觉得自过去总不太合适。
“没事,”对面爽快地说,“们等着你。”
没办法,奚迟二天还是去了。
一进门,他妈妈和继父就热地接过他手里提的东西。
“回自家还带什么东西呀。”方琴笑眯眯地埋怨着。
何俊良也是笑容满面:“菜马上就好了。”
“妈,何叔叔。”奚迟微笑着打招呼。
趴在餐桌上作业的小女孩抬起头来,脆生生地喊:“哥哥!一起拼乐高吗?”
方琴回头吼道:“你的作业!就想着玩。”
小女孩瘪瘪嘴:“作业天天,多久才见一次哥啊。”
奚迟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的头:“完,陪你拼。”
小女孩两眼放光:“耶!哥哥最好了!”
何俊良在一旁笑道:“知道你要来,死活不肯回自房间,非要在这里。”
他招呼奚迟:“来吃点水果吧。”
奚迟在沙发上坐下,方琴去厨房跟保姆一起忙活去了。
“也就你回来才亲自下次厨,不知道多久没吃上你妈妈做的水煮肉片了。”何俊良说着递给他一块西瓜。
奚迟接过:“谢谢叔叔。”
何俊良打开了电视,里面传来晚会热热闹闹的背景音。
“这普洱真的不错。”他给奚迟倒上一杯茶,眼尾笑起来几丝细纹,“最近实验还顺利吗?”
奚迟抿了一口茶:“新课题刚起步,还在『摸』索,不太顺利。”
“压力太大了,偶尔也出去走走,最近经常去登山远足,下回周末以一起去。”
“爸!”小女孩看他们开电视又不看,晃着椅子喊,“想看综艺节目。”
“恬恬,你回屋里作业去。”何俊良板起脸故作严肃。
小女孩跑过来晃他胳膊撒着娇:“求求你了,只看五分钟。”
男人也绷不住脸上的表了,败下阵来:“就五分钟啊。”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客厅里放着小孩的『毛』绒玩具,女人喜欢的花束,男人喜欢的音响,谁都能看出这是个普通又幸福的家庭。
奚迟瞄了一眼墙上挂的钟。
七点四十,他至少还要待两个小时再走才合理。
他不想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何俊良对他不好,相反,何俊良温和,开明,把他当朋友一样相处。说实话,比起奚长明,何俊良还更符合他对父亲这个形象的想象。
这些年短暂的相处中,每当他看到他们手忙脚『乱』地照顾婴儿,因为恬恬要在幼儿园演出连夜缝制玩偶服,在恬恬拿到学校演讲比赛一时红了眼眶……他总局外人的感觉,甚至感到些许的手足无措。
他总归是不好意思去承认,他偶尔会嫉妒自几岁大的妹妹。
恬恬把电视频道调到了一个热播的综艺节目,边看边晃腿,咯咯直笑。
“你那个服毒『自杀』的同事怎么样了?”何俊良突然问。
奚迟愣了一下:“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消化道的腐蚀伤需要治疗。”
“你们待在实验室化学制剂多,一定要注意安全。”何俊良叮嘱道,“之前看新闻学生喜欢用烧杯喝水,结果错拿成硫酸的。”
他边说边皱着眉摇头。
“还好当时你尽心救了他,是你这孩子会做出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呀?”恬恬扭过头来看着爸爸。
何俊良认真地对小女孩道:“恬恬,你知道么,你哥哥曾经也救过。”
奚迟拿起了面前的茶杯,垂眸遮挡住自眼中涌起的波澜,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平日纹丝不动抓着手术刀的手指,时正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他忽然意识到,他送他继父去医院的那天,一丝不同寻常。
那是他高考完的暑假,他母亲和继父正在筹备着结婚,他也处在要填报志愿的重要人生关头。
很多家长听到孩子想学医会感到自豪,但与之不同,当他对母亲说自想报a大临床医学时,像做贼一样心虚,好像自一脚踏进了亲生父亲的阵营,对来说是一极大的背叛。
和他预想的一样,平时对他引以为傲的母亲大发雷霆,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果坚持要学医,就和断绝关系,再也不要回家,也不会替他的学业掏一分钱。
当时他心高气傲,脾气又倔,直接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从家里搬出去了。
最后是他继父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他的住址,带他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本来他们之前就没说过几句话,坐在满桌的美食前谁都没动,气氛一时些尴尬。
何俊良先把一个抹茶慕斯推到他面前,笑容宽厚:“尝尝这个,不是很甜。”
奚迟一直低着头,象征『性』地挖了一勺。
“你妈妈这几天也很后悔吼了你,一直把自关着生闷气,饭都没怎么吃。”何俊良告诉他。
奚迟抿了抿唇,绪挡在垂落的睫『毛』后面,只是问了句:“那现在同意学医了吗?”
“这个……你也知道你妈妈的脾气,你放心,保证尽快说服。”
奚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的婚礼是两周以后吧,妈这个人时候脾气急,又争强好胜,主要是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不得不这样。希望……叔叔你以后多包容一点,跟计较。”
何俊良一愣,怎么感觉这孩子说出了一临终托孤的感觉。
面前的少年衬衫下的肩膀清瘦单薄,尽力克制着,却被白净的肤『色』出卖了眼周的一圈红。
“不管怎样还是会学医。”奚迟捏着勺子的指节点泛白,垂着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以自供自读大学,不会经常联系,也不会去打扰你们新家庭的生活。”
何俊良忽然笑起来,伸手过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哎呀,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啊?”
现在回想起来,奚迟自都哑然失笑,那时候的他自以为成熟,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何俊良笑完,表又认真起来:“奚迟,你妈妈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你们永远是最亲密的家人。呢,没给人做长辈的经验,你也大了,所以就想和你做个朋友。”
他说着掏出一张银卡递给奚迟,道:“你这样的年纪,就能找到想用一生追逐的事业,觉得很了不起。这个钱就当对朋友的投资,等你成了名医,叔叔老了生病就靠你了。”
奚迟这才抬起头,把卡推回去:“不能要。”
“就当借给你。”何俊良坚持要给他,“等你妈妈想通了,你回家再还给。”
奚迟收回手,猛地站起来,桌布被带得晃了一下,银卡掉在了意大利面里。他表些慌『乱』,看了一眼何俊良,拉开椅子匆匆地跑出了餐厅。
果他当年直接跑了,事能会大不一样。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冷静下来很多,觉得自刚才太没礼貌了,至少应该回去和何叔叔说声谢谢。
他推开餐厅的门时,却发现所人都慌『乱』地围成一圈,而何俊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
“让一下!”奚迟喊着冲进人群里,跪在何俊良侧,对服务员道:“快打120。”
凭着之前因为兴趣学的医学知识,奚迟『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跳得很缓慢,呼吸短促,嘴唇青紫,又见他手指紧紧抓着左胸前的衣服。
“何叔叔!”奚迟唤回他的意识,问道,“您现在是左侧胸痛吗?您以前没犯过心绞痛?”
何俊良冒着冷汗,痛苦地点了点头。
“能是急『性』心梗……”奚迟边低声说道,边把何俊良扶成半卧位,何俊良的呼吸顿时舒缓了一些。
他抬头问服务员:“没硝酸甘油或阿司匹林?”
服务员也没见过这阵势,慌张地摇头。
“随带的『药』。”人群中一个老『奶』『奶』忙走过来递给他。
救护车过来之前,奚迟就在他旁边一直守着。
等奚迟的母亲赶到医院时,何俊良已经抢救过来转危为安了,医生跟他妈妈说:“还好你儿子反应及时,处理得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年纪能冷静成这样,难得啊。”
奚迟在旁边目光犹豫地看了一眼方琴,方琴眼圈瞬间红了,把早已比自高了的儿子搂紧怀里,哭了起来。
因为这次事件,他和母亲又重新开始说话,再后来对他学医的事,方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切都重归平稳,直到他继父发病的两天后,奚迟收到了一个快递。
里面只一张银卡,和一张纸条。
他拿起纸条,上面着一字: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的亲生父亲给的,去查询了一下余额,整个人怔在了atm机前面,他父亲一辈子也不能挣得到这么多钱吧。
寄件人无从找起,他只能带着震惊和疑『惑』,把这张卡锁在了柜子里。
直到十余年后这件事被何俊良提起,他脑海里忽然一凛。
和银卡一起寄来的纸条,虽然字迹略显稚嫩,但和医院停电那天他收到的纸条,应该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当年他继父的发病,该不会是……?
奚迟握着茶杯,让自冷静下来,一般没『药』物会导致急『性』心梗,而且出事后餐厅立刻把所饮食送了检查,并没异常。
但至少他确定,那个人当时是在场的。
他躲在哪里悄悄观察着这一切?又扮成什么份出现的?顾客?后厨?或是服务生?
奚迟的记忆飞速回溯,四周的『色』彩衰退远去,眼前的场景回到那一天。
他又变成了十六岁倔强而敏感的少年,和何俊良相对坐在餐桌前。
何俊良在温言相劝,而他一直盯着桌布的花纹不说话。
这时,一个穿着西餐厅黑『色』制服的服务生从侧边走上来,看样子是新手,上菜动作非常缓慢,倒像是在偷听他们交谈一样。他全程低着头,看不清脸,托盘中一杯果汁拿起来,片刻后又放下,换了另一杯放在何俊良面前。
奚迟忽然起,紧紧抓住了他要收回的手。
一瞬间,餐厅里所的人都被定格住了,包括他对面正在说话的何俊良,连同他们后老式的挂钟都停摆。
只被抓住的服务生缓缓抬起头,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里光芒流转。
奚迟愣住了,对方看起来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五官线条比现在多了一分清秀,风吹过薄荷叶般干净。
没他想象中阴冷戏谑的眼,少年笑得甚至一丝害羞,同被戳破了心事,声音里失措和雀跃都是藏不住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