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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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容貌极美，挂着浅浅的淡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眸子里浓烈的悲伤。向着宫门口望去，可是她等待的那个男子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良久，女子终是放下琴，抱起旁边可爱的小男孩儿，柔声说道：“倾泠，你以后长大了一定不要做君王。”
“嗯嗯，只要有母后陪着泠儿就好。”稚嫩的童声里洋溢着温馨的幸福。
女子抱着小男孩儿，一直抱着，眼神也变得很飘渺，“泠儿，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心爱的女子，一生一世地对她好，也只对她一个人好！”
“嗯，泠儿以后一定对她好。也对母后好！”小小的男孩儿不知道为何要找到那样一个女子，但是他知道母亲说的话都是对的，母亲在他眼里是那么美好。
突然，男孩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扬起天真的笑脸说道：“那父皇也一定只对母妃一个人好了？”
女子嘴角染上一抹苦涩的笑，低头对着男孩儿轻声说道：“泠儿，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皇帝永远也不可能只爱一个女子。所以，无论如何，你以后都不要当君王。”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安然地在女子的怀里睡着了。
那是他曾经最美的回忆。
渐渐地，高台上那个少年的身影与桃花林下的女子相重合，可是分得又是那么地清晰。
千夜倾泠在她的身上找到当年女子的影子，可是那种感觉却又不尽相同。只是隐隐觉得他也想对那个少年好。
他明白，小浅不是母后，甚至没有他母后的温柔娴静。
但是他分明在她身上找到了与当年母后在一起的快乐。只是却又是两种不同的快乐。
至于哪里不同，他说不出，道不明。
将视线从那个小小的身影移向远处那辆暗紫色的豪华画舸。
今晚，他是否做错了？明知道会把她推向火坑，他还是那样做了。
若是小浅以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又是否会原谅他呢？
一抹自嘲的笑容爬上嘴角，如小浅那般真正冷心且骄傲的女子，又怎会原谅他呢！
一切已成局，无法挽回！
仰头，一杯苦酒直灌入喉，热辣辣的酒烧得嗓子生疼。既然选择了便没有回头的路。
若是今是真是他埋下冤孽的种子，那么结果就让他来承担吧。
有些东西，明知是错，却还是不得不这样走下去。
听着高台上幽的琴音，暗紫色画舸内一位邪佞冷酷的男子微微一晃神。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眼里闪着浓烈的兴趣。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琴技。若说此曲是天籁怕是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妙。
今夜，他本是冲着绝世宝剑魅魈而来。对文会毫无兴趣。
只是突然来了兴致，他真的很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又妙手能够弹出这样的琴音？
若是一位妙龄少女，一定超凡脱俗。
若是一位老者，一定洒脱如仙。
不及多想便掠上高台，待看清楚那五个清秀少时。千夜墨芴微微一愣，不及多想便随身取出玉箫和奏起来。
苏洛衣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如此难的曲子，千夜墨芴居然能够和上。
纤手在琴弦上如行云流水般拨动，仿佛蜻蜓点水，妙不可言。
清冽美妙的琴音中突然融入了箫声，飘荡在空气中。婉转而悠扬，竟带着一股难言的默契，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净安然。
仿佛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眼前这般热闹喧嚣，而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画舸内，那个一身淡然的儒雅男子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僵硬。手一个用力，啪的一声，上好的青瓷茶盏碎裂，只余一片片白色的碎片握于手心。血，自手心冒出，浓烈而张扬，染上青花瓷碎片，然后滴落在地，碎而一片。
原来，他真的会在意。
原来，他真的爱上了她，可是他却不得不伤害她。
一曲毕，千夜墨芴对着高台上的少年笑笑。那笑容不复之前的冷凛绝情，隐隐多了一丝柔和，但是却浅到几不可见。
苏洛衣一愣，皱了皱眉，但还是直觉地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今晚，两位公子仙音妙曲，难分伯仲。可是这冷烟……。”主持人走上前来有些为难看了看两人，复又说道：“不如两位公子再分别表演一曲如何？也让我们大家饱饱耳福。”
千夜墨芴并未马上答话，只是看向他面前的少年。
苏洛衣真的不想再与千夜墨芴纠结，但是若拿不到冷烟便无法得到魅魈。顿时一张好看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
突然，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响起在头顶。“今日只是以音会友，能够认识小兄弟很高兴。这冷烟就当送给小兄弟的见面礼了。”说着，足尖一点，已经掠回了画舸。
苏洛衣扁扁嘴，哼，再比一场她也不一定会输。干嘛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抱着冷烟乘坐小船回到千夜倾泠的画舸内。
只刚入画舸便撞入了一双阴郁的眸子里。似乎他儒雅的外表下总有个灵魂在喧嚣，似要冲破一切，又似要毁灭一切。
大滴大滴的血正顺着那如白玉般的手指滑下，粘稠而灼热，刺鼻的血腹之气充满了整间画舸，似乎连空气都已染湿。青白船板上，碎裂的血滴如梅花，妖艳而哀伤。
苏洛衣皱了皱眉，大步走到男子身边唤道：“喂，千夜倾泠，你怎么样？”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双目怔怔地望着她，似有千万种情绪在翻涌。
“喂，你醒醒啊。”苏洛衣有些急了，使劲摇着千夜倾泠的双肩。她可不敢保证，如果他还不醒她会不会一脚踹过去。
千夜倾泠猛地惊醒，眼中已不往刚才的呆滞，又恢复一片清明，对着苏洛衣抱歉一笑：“小浅。”
苏洛衣这才起身去旁边取下一块布帛小心地为他包扎。女子的动作熟练而利落，虽然不温柔却也不乏细心。
看着女子认真的侧脸，千夜倾泠万般情绪在涌动。手不自觉地想要抚上那绝色的容颜，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苏洛衣刚包扎完就看到千夜倾泠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另一只手，扬了扬眉，低声骂道：“我靠，老娘好心帮你包扎，你个白眼狼居然还想占老娘的便宜，真是人面兽心。”
刚才的气氛太尴尬，她正欲起身放手药箱。哪知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苏洛衣秀眉一皱，挣扎着就要抽回来，哪知千夜倾泠死死地拉着，怎么也不放手。
“放开！”
看着他今天一系列的反常举动，苏洛衣的声音也不自觉冷了几分。平时嘻嘻哈哈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小浅，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很轻，很细，甚至带着一股浓烈的哀伤。
苏洛衣本想一股脑儿再骂回去，但是抬眸便看到他眸子里深深的哀伤。
终是不忍，轻声道：“倾泠，你有几分真心你我都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对我说这些，但是我知道如你一般冷情的男子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
他以为他掩饰得完美，却不知她是与他一样善于伪装的人。她不点破只是因为她不在意，本就无交集的人又何必在意。
听此，千夜倾泠全身一震，进而凄然一笑，原来，一切她都知道。沉默良久，似是突然下定决心一般，仰起头执着而认真地说道：“小浅，如果我是先付出真心的那个人，你会将心给我吗？”
只有得到她的心，他才能利用她复仇。
只是这样无疑是将她与他一同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知道，又或许我们都没有心。”苏洛衣长叹一口气。敛了敛心神故作轻松地说道：“快点去啦，武会都快结束了。你可别给我赖皮，我还等着你用魅魈跟我换冷烟呢。”
千夜倾泠此刻已掩去了眼中浓烈的悲伤，又换上那如春风般儒雅的笑意。
面对那个清俊逸然的背影，苏洛衣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僵化。
千夜倾泠，你可知道你的演技有多么成功？成功到我差一点儿就爱上你了。如若没有刚才你那布满仇恨的眼神，或许我一直都不会看透你的伪装。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但是我真的不想介入你们之间的仇恨，更不甘愿做你们手下的一枚棋子。
捏紧的拳头松开，苏洛衣缓缓闭上眼。想要不被伤害，只能将心练得比别人更硬。再次抬眸，清澈的双眸再次看向了高台上那个清俊的男子。
远处一艘豪华的暗紫色画舸内，一龙墨色锦衣华服的男子斜倚在软榻上，虽然动作慵散，气势却浑然天成。
他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玄衣人问道：“怎么样？”声如寒冰，锐利寒冷。
“在锦王爷的画舸上，似乎两人关系极其好。”玄衣人声音毫无感情。
啪！千夜墨芴手中的杯子已成碎片。茶水溅了一地，眼眸半眯，似是思索着什么。
最是无情帝王家，千夜倾泠，那个温柔俊雅的九弟。怕是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