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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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衣心下一沉，脸上却仍旧平静无波，她只是抬眼轻轻地瞥了一眼那雪亮的剑，在雪光映衬下，愈加刺目。抬起头来，她笑得云淡风清：“你可以试试。”
月染风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剑却向她的脖颈靠近了几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森冷的剑气浸入她的皮肤，只是她仍旧笑得嫣然。
他一直看着她，眼神复杂，幽深难言。他的唇紧紧地抿着。
他闭着眼，手中的剑轻轻一移，一条血线便自苏洛衣的脖颈处划了下来，血珠浸出。然，他手中的剑却没有再深入。他一直紧闭着眼，眉心纠结，似在挣扎着什么。
寒风呼啸而来，吹起他的发丝纷扬，月染风的眼睛猛然睁开，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没有解开她的穴道，只是冷沉地说道：“你果真是红颜祸水！我在想，如果杀了你，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直到我的剑划破你的皮肤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手。”
寒冷的风，顺着脖颈处的伤口灌了进去。苏洛衣秀眉一蹙，月染风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现在却没有心思再想那么多，遂冷声道：“既然不杀，那便快放我离开。”
嘴角染上一抹嘲讽的笑意，似是在嘲笑别人，又似是在嘲笑自己：“今天不能离开。”
“什么意思？你要说便把话说清楚。”随着天边越来越亮，苏洛衣也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耐心。
伸掌接过一片雪花，那片雪花融化在掌心处，一阵寒冷很快便自掌心处传来。他没有看她的眼，而是一直盯着不远处零落的几瓣梅花。
“因为我不能让你辜负了凌天皇帝的一番情谊。”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哑，“你可知道凌天皇帝为何后来突然改变注意要再次纳你为后？”
“自然是引千夜倾泠前来。”苏洛衣反射性地回道。
“是啊，他确实是为了引千夜倾泠前来。”不待苏洛衣说话，他便继续说道，“你又可知道你的身上的寒症只有以紫莲和雪山灵狐为药引才能救？”
“知道，可是这两者之间又有何关系？”苏洛衣有些不明白地看向月染风。
月染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那些飘零的梅花：“当时千夜绯羽借青芍之手将紫莲送给了锦王，意在挑拨其与桀王之间的关系。只是后来他将你掳来皇宫之后才发现竟然深爱上了你，可是那时却知道你已寒气入骨髓，且必须要紫莲和雪山灵狐，他便派人去锦王府中偷取紫莲，甚至不惜逼得锦王叛乱。只是紫莲虽然找到了，可是雪山灵狐却因为你一句冬天怕冷而被锦王猎杀殆尽，只做成了一件狐狸大裘。是以雪山上根本没有了雪山灵狐，又哪儿来的灵狐的血。可是整个苍澜大陆却仍然还有一只雪山灵狐。”
苏洛衣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又或者说还没有从月染风的话中反应过来。
“那只雪山灵狐就在轩妗公主的手上。而当时的轩妗公主已经移情锦王千夜倾泠，为了得到锦王她便以此威逼凌天皇帝纳你为后，还逼他在封后大典上引出锦王废去他的武功。那样轩妗便可以陪伴在千夜倾泠的身边。”风带来月染风的话，有些悲凉的心酸，“他知道这样做了你会恨他，可是他最后还是这样做了。”
听完他的话，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低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会这样的，像千夜绯羽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没办法相信，真的没办法相信。她无法接受原来她一直伤害着的那个人是这样深爱着她的人。
月染风欲走过去揽住女子颤抖的双肩，却又似是想到什么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他再次说道：“我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过于残忍，只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直到死都还活着你的误会中。”
“直到死？”苏洛衣抬起头来，轻声地呢喃道。
“嗯。”月染风点了点头，“凌天皇帝本没有打算一直将你关在皇宫中。只是为了拖住轩妗，然后暗中寻找雪山灵狐，才不得不那样做。是以你每次出去才会那么容易，甚至后来还将潇若送到了你的身边。”
突然，听得“滴哒”一声，有人东西溅落在雪地上，然后“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那么多的事情浮上眼前，她再也无法自欺自欺人。
怪不得，怪不得她可以那么轻易是离开皇宫，怪不得她可以那么轻易地见到月染风。怪不得甚至连暗夜七使都进不去的锦王府她可以轻易避开那些守卫混了进去。
泪滴顺着脸颊滑下，一滴、两滴、滴滴碎裂。一个女子再冷情，又怎么能冷情到对这样的男子而无动于衷，即使她不爱他。
风里，月染风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次你去锦王府商量离开计划他也是知道的。他本打算就这样放你们离开，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轩妗知道你去了锦王府。威逼千夜绯羽当晚要了你的身子，否则便毁了雪山灵狐。当时他已经查到了雪山灵狐的所在处，只是还没有拿到手。无奈之下做了那个决定。他怕自己一个不忍心便放过了你，所以他给你下了夜欢。他甚至不给他自己留后路，因为他的那盏茶里也有夜欢。中夜欢者，必交合，否则必死无疑！”
墨发发扬，月染风负手而立：“即使受了夜欢的控制，他仍然在挣扎，可是最后他还是放过了你”
“那他……”苏洛衣颤声问道。
“他最后没有找后宫的妃子，而是用内力强行压住了。可是他也知道夜欢是根本压不住了，若是真强行压下，必伤五脏六腑。所以他活不过一个月……”月染风忽然转过身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可是他在最后的时间都想着你，他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一切，甚至连你如此误会他都不解释。紫莲本可以救他，可是他却留下了那半株紫莲，只是因为怕你倒掉那碗药。后来他又说或许那可以解千夜倾泠的噬心，仍然将那半株紫莲留给了你。”
“那么他现在……”苏洛衣不敢再说下去，既然他引千夜倾泠进来不是为了杀他，那么便是……
“没错，他知道骄傲如你们，若是知道了这些真相定不会接受，所以他以这种方式将千夜倾泠引进来，然后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他说只有那样才能保护你。”
一切的一切浮上水面，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天，明明已经亮了，可是为何还是看不到一点儿光明。她突然觉得千夜绯羽好傻，做了这么多，却从来都不告诉她，即使她一直误会他。
吸了吸鼻子，苏洛衣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若是不说，以你的性子就算今日不离开，你们也不会接下皇位。所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然后带他结束了凌天国百姓的战乱之苦。”月染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他本以为杀了她便是最好的解决之法，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下不了手。那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想知道。
月染风手指凌空一弹，摞下一句话便踏雪而去。
“他们正在九星殿，包括千夜墨芴。”
一路急急地向着九星殿跑去，她甚至忘记了使用轻功。千夜倾泠那么恨他，所以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厮杀的，可是结果却是注定的。大雪纷纷，已过膝盖。突然苏洛衣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苏洛衣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此时他就如一个灵魂的布偶，无声地奔跑着，周围的一切她都看不见。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不要啊——”当她刚刚冲到九星殿门口时便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呼出声。
可是为时已晚，泛着雪亮光泽的箭已经刺穿了半空中那个红衣男子的身体。男子前胸一涌，“噗”地喷了一大口鲜血，身体就如纸鸢一般下坠。
而这边千夜墨芴还未得及放下手上的弓箭。千夜倾泠没想到千夜绯羽会飞身掠过来替他挡了那一箭，有些惊诧不已。他正欲去接千夜绯羽下垂的身子时却在瞥到自九星殿门口飞掠而来的身影时愣住了。然而她现在的神情却是令他一痛。
苏洛衣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再其它人一眼，直接飞身过去接下千夜绯羽。场面也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而冷凝了。
看到那张倾城熟悉的容颜，千夜绯羽笑了，笑得那样绝美，却又笑得那样媚惑。他轻声说道：“怜儿，你终于来了。”
苏洛衣的眼泪还在掉，一直掉，她哽咽着声音不停地点头道：“我来了，我来了。”然后又急急地冲着旁边的人吼道：“传御医，传御医啊，快传御医！”
千夜倾泠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苏洛衣，欲走过身去，可是却看她紧紧地搂着他，他们之间的眼里此时似乎只有彼此。突然自心底升起一种恐慌，发生了什么？才短短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千夜倾泠张了张唇，唤道：“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