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结束（不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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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有点野心的演员, 无不想在镜头前好好表现，但大多数没有好结果，因为镜头是掌握在导演手中的, 导演需要的演技才是好演技, 导演不需要的，那就是废物。
梁平甚至都不想自己看了, 喊来一个摄像师跟镜，他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喝起了水, 整个人都放松了。
不用看，就知道这一镜又是废的。
他跟副导说：“让大家收拾收拾吧，该叫车就叫车, 群演都走了吗？”
副导说：“已经走了。”
梁平想了想：“化妆服装可以走了, 留一个助理帮思思卸妆换衣服收衣服。”
副导：“其他的呢，是不是都可以让他们收东西了，只留一个组收拾这一片的器材行吗？”
梁平点点头：“行。然后你跟人操场管理处结账去, 垃圾看着收一下，叫场记把今天的拍摄给整理一下, 看拍了几镜。”
副导去安排琐事了。
梁平喝完水，拿着个手机开始刷新闻微信，间或抬个头看拍完了没。
第一次抬头, 军训班长和柳苇正在说台词。
第二次抬头，军训班长那个小哥的眼睛瞪得溜圆, 整个人的脸都涨红了, 像是气的。
气的？
梁平眨了下眼，站起来走到监视器那里，拿起耳机，把刚才那一段倒回去重听。
一段收音的沙沙声后, 是柳苇的声音，沉着而冰冷。
柳苇：“教官，我有事要对你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军训教官这个小哥接到的通知单上根本没有台词，只是对这个镜头的描述：女主说瞎话请假，但军训班长的表演要求是他要在发觉女主说谎的前提下同意。
所以他现在只有表情，而他的表情显得很不对头。
就是宠溺剧本嘛。
——你个小笨蛋。
——好吧，就当是被你骗过去了吧。
就是这种风格。这是编剧在苦苦啃了多本宠溺小说后修炼出来的真经。当然，他还是犯了一个套路的错误，就是忍不住让女主身边的雄性生物都爱上了她，哪怕没有明说，台词里也是充满了宠溺的味道。
梁平第一次看剧本时没发现这有什么问题，但当他在片场看到柳苇后就明白了：柳苇不适合这种风格。
她在《武王传》里把一个傻白甜小公主演成了驯兽师，在《夏日》里把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演成精神病。
不是说她演得角色不弱，但并不是娇弱风。
可他知道再逼编剧改也改不出花来了，不如交给柳苇自己发挥，她演成什么是什么。
所以在见到这个军训班长之前，他以为这一幕是很简单的，心里还想着要给军训班长多排几幕，哪怕是镶个边，能有戏就行。毕竟梁天南是他大侄子，叔侄两个在一个公司一个剧组，他不帮自己侄子帮谁呢？梁天南选出来的人，至少有一个能用，这就是功劳，就是成功。
不过亲眼看到军训班长之后他就放弃了，算了，大侄子还有下一次机会。
他本来以为这一幕肯定又废了，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不废了，但他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军训班长还是有点能耐的，没台词但他也没让冷场，他冷冷的斜过去一眼，充满了老师的威压。就像在看调皮学生一样。
——暧昧什么的，呵呵。
梁平看到这个眼神时都绝望了，不能说这个眼神不好，就是跟爱情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
算了，这就是个配角，定死了。
柳苇迎着这样的眼神，没有硬碰，话里的语调还软了几分，“我不是说谎，我知道你可能不信。”
军训班长接戏接的很好，眼神更不信了。
梁导：“……”
别说，有转折了。
柳苇：“你脚边有个黑影子。”
军训班长：“……”
军训班长这几个男主备选在二组拍了一个月的戏后都知道了这部电影的原著是什么名字，也都不约而同的自费买了本小说看，不说看个倒背如流，也把书给翻卷边了，深刻领会了原著的内容。
所以，柳苇的这句词算是把军训班长给整不会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一部爱情电影，而他原本的打算是角逐男主角，要跟女主谈恋爱的。
好吧，现在谈恋爱的戏码应该是用不着他了。
可女主有这句台词吗。
……
好像没有啊。
这不是他第一次拍戏，他以前也拍过有台词的角色，有的被一剪没了，有的还能留个影子，但观众肯定是没记住他的。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也有过被别人压戏，其中就有是对方乱说台词，把他的步调给打乱了，让他在镜头面前失去了从容，卡了戏，结果导演最后却是骂他，把乱说词的那个人给轻轻放过了。
他的第一反应：又来了。
是他没有好好巴结女主角才被她这么整吗。
还是她心情不好，随便挑个人来整？
这是他进这个组以来的第一个镜头，非常重要，他本想好好表现来让导演记住他的。现在就要被她毁了。
而他还拿她没办法。
不红就是罪吗。
红就什么都能做吗。
梁导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镜头里的人已经开始真情流露，眼神又绝望又愤怒。而另一边，柳苇明显没发现，她肯定也不明白被人脑补了什么，她还照自己的步调去演。
柳苇：“你以前是不是养过什么宠物？是狗吗？”
梁导叹了口气，走过去喊了卡。
一看到梁导，军训班长的眼睛就红了，眼泪都掉下来了。
委屈涌上来，让他喉头发硬，说不出话。
柳苇看到眼泪，懵了。
怎么回事？？？是这个人现在情绪才上来？他这是演到想起那条狗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
于是她一脸欣慰，看看小哥，再看看梁导。
军训班长眼神和表情又倔强又失落。
梁导看看这个，再看看柳苇，叹气。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应该替柳苇把这个结给解开，不然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怨恨了，这也太背了。
梁导先对柳苇说：“挺好的，这个转折很不错。”
军训班长一听导演先夸对方，整个人心如死灰。
梁导转头就对他说：“也可以，就是情绪进入的有点慢了。”
军训班长：“？？？”
他没明白。
但柳苇接话很快，她是很盼着能有一个男主是可用的，马上说：“对吧？我就觉得他刚才这个情绪是对的，就是慢了半拍。”然后很哥俩好的拍了一下军训班长，“可以再试试。”
军训班长：“？？？”
他还是不明白，但感觉好像事情是向对他有利的方向进展，于是赶紧接话：“那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梁导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色，摇摇头：“天黑了，今天来不及了。”
军训班长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太失望，刚才他陡然升起的希望就挺渺小的，没了也正常。
梁导继续说：“情绪虽然慢了，但那个眼泪很不错。”
军训班长当然还是没懂，但也赶紧点头：“我下回努力。”
梁导转头夸柳苇：“让你自己编词，你就这么直接带出来了，不过冲击力挺好的。”
军训班长依稀仿佛明白了什么，那句台词虽然是编的，但似乎并不是瞎编的——不过女主角肯定还是在整他，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演，那他能演好吗。
军训班长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调整好了情绪，刚才骤然升起的不忿都消化掉，他要继续演这个电影就必须巴结女主角，所以他赶紧再调整了一个笑容，转头看柳苇。
柳苇解释道：“因为时间短，我想第一次这样说，应该可以得到一个最真实的反应——正常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肯定都是不相信的。”
梁导点点头：“想法很好。”他再转头对军训班长说，“基于要对剧本保密，所以这些都没告诉你们——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军训班长瞬间就把刚才对戏时的不满都忘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柳苇反应过来，对他说：“对不起啊。”
军训班长连忙说：“没事没事，您不用道歉，都是拍戏，是我没接好，是我功夫不到。”
这回，他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刚才没接住！不管台词什么样，他都应该继续往下演，怎么能在拍戏的时候自己先出戏呢，真是没有职业水平！
这么一想，后悔又山呼海啸般涌来。
他赶紧再对梁导鞠躬：“是我没接好戏，您千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刚才跑神了，没认真演。”
梁导看他已经想明白了，才放心，拍拍他的肩说：“这一镜就算了，下回再给你安排另一场时再好好表现。”
军训班长马上立正：“是！”
柳苇一听就知道这两镜都不能用，瞬间沮丧：“都废了是吗？”
梁平就笑：“很正常啊，拍电影哪有不废镜的？拍两镜都废了也不出奇，有拍一个月都废了的，这才哪到哪啊。走走走，回去休息，明天再努力。”说着就把柳苇给拉走了，走远了才说：“这几个都不行，明天就不让他们来了。明天你休息，我要调一调拍摄顺序，把这段时间拍的素材整理一下。”
他一路把柳苇送到保姆车上，叮嘱她：“剧组的人要是加你微信，别加啊。”
柳苇：“好……？”
谁会加她？
结果车开到半路，唐希拿着她的手机说：“苇苇，有群里的人加你，加不加？”
柳苇想起梁导的话，问：“不加。谁啊？”
唐希看着自我介绍，说：“是今天跟你对戏的那两个人，不加吗？”
柳苇想起梁导特意跟她说这些人都不要了，想了想，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