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温情
歪歪读读 www.yydudu.com,最快更新山海经密档!
我顺着声音朝洞口看过去,见一个中等身材,穿着土布靛青蓝衣服的农村模样的中年女人,手臂间挽了个编织得颇为粗糙的篮子,迈着稀碎的步子从山洞外走了进来。
“丽芳,你怎么过来了?”魏侍者言语平淡地朝走进来的中年妇女说道。
进来的中年妇女居然就是传说中被被我阿公救下的廖丽芳?
走进山洞的廖丽芳首先瞟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见了生人的轻微诧异之色,反倒是显出农村妇女少有的不露声色的沉稳,转而朝魏侍者说道:“今天不是铁塔的生日吗?我是吩咐了他要回来过生的,可是左等又等就是不见他回来,我就晓得是你没有放他的假,担心水坝子上是不是出了啥子事情,因为这两天我的左眼皮老是跳,左跳崖右跳财,心里有点搁不住事情,所以就把给他煮好的四个鸡蛋和弄的他喜欢吃的野猪头肉带过来了。我就晓得你也在,还带了酒的。”
廖丽芳居然说的是满口的地方话,跟我说的话一模一样,根本没走样。
听到熟悉的乡音,我对廖丽芳一下子就产生了亲近感。
魏侍者朝廖丽芳笑道:“你的心就是细得很。铁塔也给我说了你喊他回去过生的,不过,坝子上还真的出了事情,所以就耽搁了他到你那儿去了。你知道我不是不讲人情的人,确实是铁塔走不开,水坝子上又缺人手……”
“我当然晓得是铁塔走不开才没有回来的。要不然我咋个会脚跟脚地把好吃的东西送过来?水坝子上出啥子事情了?咋个会突然缺人手?”已经走到火堆边的廖丽芳手脚麻利地边把菜篮子里的菜肴朝着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摆,一边朝魏侍者问。
趁着这功夫,我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廖丽芳,廖丽芳年轻时的漂亮模样依稀还在,如果穿着打扮洋气一点,廖丽芳还是很显年轻的。
我就有点迷糊,像廖丽芳长着这么好的一副秀气五官,怎么就生了铁塔这样一个五大三粗,五官长得也不怎么地道的儿子,兴许铁塔的父亲应该很丑吧?要不然铁塔的长相还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啊!
不知道咋回事,我心里老是会开这种莫名其妙小差,呵呵……
我对人的无关长相比较讲究。就像我选择跟陶璎珞结婚一样,陶璎珞要是长得不漂亮,我是不会对她一见钟情的。
魏侍者毫不讳言地朝廖丽芳说:“水坝子下面被人埋炸药了。”
一听这话,廖丽芳吃惊地说道:“啥子喃?水坝子下头被人埋炸药了?是哪个这么大胆?这儿除了你和铁塔,然后就是那个尉巴托了得嘛!”说着廖丽芳把目光很自然而然地朝向了我。
兴许廖丽芳是把我看成埋炸药的嫌疑对象了,我的从她看我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也正好的身上缠满了铁链子。这样嫌疑犯的身份就越发重了!
不过,廖丽芳的看人的眼神也和一般农村女人的眼神不一样,显得少有的灵动,而且清澈。
年轻的时候,廖丽芳应该是个大美人。难
怪会被人骗。
我心里还在开着小差。
“不是他。你这样子看他,会把他看毛的。”魏侍者朝廖丽芳解释道。
廖丽芳这才把眼神从我的脸上撤回来,又问:“那是哪个?”
“尉巴托。”魏侍者说。
“尉巴托?咋个会是这个人?他为啥子要这样子做?你未必还有啥子对不起他的?这么忘恩负义?”
“这跟对不对得起我没有关系,也跟忘恩负义没有关系。况且,我跟他本来也就不存在啥恩情之类的东西。”
“这么说,你跟他扯破脸了?”
“是扯破脸了。这话还真的不好说,来龙去脉要跟你说清楚,你也不一定能听懂。反正这个事情挺复杂挺麻烦的。”
“都被卖炸药了,你还说得这么轻巧。要我说,你当时根本就不该把他带进来。我头一眼看这个人就心头有点打鼓。不是我跟你吹,我看人是很准的,对不对的人,我只要看一眼,基本就晓得这个人肚子里的肠子是咋个样子长起的。像这个尉巴托,我头一回看到他,就觉得他肚子里长的肠子,歪歪拐拐的有点多,心头还像是藏有不想对人说的事情。整个人有点偏阴……”廖丽芳的嘴唇薄,说话的语速也快,属于是快人快语的那种人,但声音脆脆的,让人听了很入耳。
魏侍者这时用开玩笑的口吻朝廖丽芳说:“哦,既然你说你的眼光有这么独到,那我现在就考一下你的眼光。你看现在你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肚子里面的肠子,弯弯拐拐多不多?”
魏侍者似乎很愿意跟廖丽芳说话,而且跟廖丽芳说话样子很放松,也随意,就像是拉家常一样。
听魏侍者这么说,廖丽芳便有把目光挑向了我。
廖丽芳看人的眼神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眼睛圆溜溜的,双眼皮,眉毛也秀气,仔细看的话,她的眉目间还真有当初廖舵爷的影子。
“他是哪个嘛?”廖丽芳这时从魏侍者略显得神秘兮兮的话语里似乎感觉出了一点异样,于是变得略微小心地朝魏侍者试探性地问道。
魏侍者却故意要给廖丽芳卖个关子,设置一点悬念,依旧笑说道:“你先不要问他是哪个,你先看看他肚子里的肠子弯弯拐拐的多不多……”
“哎呀,当着生人的面,你是要喊我下不来台嗦?再说,他这个样子,脸被打得就跟猪脑壳一样,我咋个看得出来嘛?对了,他是遭哪个打成这样子的哦?”廖丽芳快人快语地说道。
这时,一直在一旁闷声不响的铁塔忍不住地说道:“他是被尉巴托打的,才从水里面把他救回来。”
一听这话,廖丽芳看我的眼神立马就充满了母性般的怜爱表情了,颇为吃惊地说道:“咹?是尉巴托打的啊?有好大的仇恨嗦?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也下得了手!尉巴托咋个会是这样子一种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打人咋个还这么下得了手?看到都心痛!”
廖丽芳不说这话还好,廖丽芳一说这话,我的心里
一下子就涌起一股委屈感,眼眶一下子就润了,鼻子也泛酸。
我感觉廖丽芳说话充满了一种母性的温暖,很走心。
这真的就是一个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在外边被人欺负了该说的话,要是我母亲在的话,看到我被打成这副模样,也会这么心疼我的。
廖丽芳见我眼睛里开始淌出泪水,上来朝我用手轻轻擦拭我的眼角,怕把我肿胀的脸擦疼似的,边小心擦拭边朝我轻声安慰道:“不要伤心,能捡回一条命就比啥子都好。一会儿我就去找点草草药,很快就会消肿的。皮外伤,好得快。”
廖丽芳柔软的话将我的心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我竟然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魏侍者这时轻声说道:“也不能怪他看到你会哭,毕竟才是十多岁的娃娃,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回也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还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换成一般的人,早就挺不住了……这小伙子,算坚强的了……”
廖丽芳这时越发显出母亲般疼爱地把我的头拉进她的怀里,并用手轻轻拍打我的肩膀,这时她才留意起我身上缠着的铁链子,于是朝魏侍者问道:“咋个还给他身上缠满了铁链子哦?绑犯人一样!这个娃娃在尉巴托手里面究竟遭了好大的罪哦?看到都心痛!”
魏侍者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他的身上缠铁链子都是小事,你先看一下铁链子是怎么从他身上缠上去的……”
魏侍者的话再次引起廖丽芳的注意,她把我从怀里直起身,才看清楚铁链子是从我的琵琶骨上穿过的,失声说道:“这个尉巴托究竟是啥子人哦?咋个这么黑心烂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是人得嘛,又不是畜生!咋个能够这样子整他哦?你也是,你咋个就不阻挡他?”
廖丽芳开始责怪起魏侍者来。
魏侍者显得有点理亏地没有回应廖丽芳的话,而是用略显深沉的目光看着我……
“才十多岁的娃娃,就遭这样子折磨,要是他的爸妈看到,心头还不是要像刀割一样?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得嘛!也下得了这样的心!心肠太黑了!”廖丽芳边说又边我把拉进怀里,将我的头抱住,安慰地说:“不要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男人家,受点夹磨也不是啥子坏事情。人都是从夹磨中长大的……”
这时,廖丽芳才朝魏侍者问道:“对了,说了半天,他究竟是你啥子人嘛?咋个会跑到这里头来?又是你带进来的?”
魏侍者这才说:“他倒不是我的什么人,反而是你的什么人?”
“啥子喃?你说他是我的啥子人?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哦?我在这儿没亲没戚的,他咋会是我的啥子人?”
“他是三河场二江沱码头的人!”魏侍者一字一句地朝廖丽芳说道。
“咹?他……他是我二江沱娘屋头的人啊!”廖丽芳失声惊呼道。
“他不光是二江沱码头你娘家人,而且,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姚振山的孙子——姚传奇!
”
听了魏侍者说的这句话,廖丽芳惊得差点从半蹲着的地上跳起来,她一把将拢在她怀里精心呵护着的我的脑袋掰出来,瞪大了眼睛地朝着我细看,并且表情极度夸张地惊呼道:“哎呀妈耶!真的是姚先生的孙娃子啊?”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朝着我的脸上掉了。
“他真的是姚先生的孙子,我没有骗你的。”魏侍者不急不缓地说。
廖丽芳这时一把将我的脑袋拉进怀里,死死地捂在她的胸口上,颤声说道:“死娃娃,你咋个会在这儿出现嘛!还遭那么大的罪!你要是真的在这儿出了啥子事情,我咋个向你阿公交代!我咋个对得起你阿公!死娃娃,哪儿不好耍?你咋个偏偏要跑到这儿来耍!这儿是你来耍的地点嗦?你是咋个跑到这来耍的嘛?命都差点戳脱!”廖丽芳开始数落般抱着我哭起来。
我的心门此时被廖丽芳的这番数落完全撞开,心不光被廖丽芳的数落弄得支离破碎,而且柔肠寸断,头被她捂在胸口间,越发抽泣得厉害了……
从未受到过这种挫折和打击的我,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完全收势不住。从上了专列那一刻起,所受到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尽情的宣泄和释放……
廖丽芳这时朝铁塔说道:“铁塔,搞紧过来给你恩人磕三个响头!要磕响,要不是他爷爷,我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随之,我便听见地面传来咚咚咚的三声轻响,是铁塔在朝着他母亲怀里的我磕头……
铁塔磕的是感恩的三个响头!
魏侍者并没有阻止我的这场宣泄,等我将情感的闸门渐渐关住之后,我把头从一直被廖丽芳拢住的怀里转动出来,魏侍者正用深沉的眼神看着我,说:“心里面好过一点没有?”
同样也收止住泛滥情绪的廖丽芳用责怪的口吻抢在我前面朝魏侍者说:“你说他的心头能好过哇?遭那么大的罪!你真的应该好生收拾一下这个尉巴托!咋个会这样子整他!”
魏侍者却不理会廖丽芳的话,而是用掷地有声的语气朝我说道:“姚传奇,从这一刻开始,你必须要记住——无论你受了再大的委屈,遇到再大的困难,受到再大的伤害……姚传奇,以后你不要再轻易掉一滴眼泪!男人的眼泪不是水!落到别人的心上,那就是金子!是钻石!落在地上,那就是天上掉下的陨石!是会把地上砸个大坑的……所以,以后,你所有的眼泪都不是廉价……你懂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吗?”
我朝魏侍者点头,并抬手一把将挂在脸上的泪水抹掉!
我觉得自己在魏侍者和铁塔面前,我是有点掉价了。
廖丽芳却又朝魏侍者说道:“魏先生,你才是一个不将道理的人。姚先生的孙娃子在你这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遭了那么大的难,你连他哭一下都不准嗦?哪儿有你这么心肠硬的人?当真不是你的孙娃子的嗦?不晓得心痛!你不心痛他,我心痛他得嘛!”
说着廖丽芳有要把我拢进她
的怀里。
而我已经从廖丽芳的怀里挣脱出来并坐直了身子。
魏侍者朝我赞许地说道:“这就对了!男人,挺起腰杆,就是一堵遮风挡雨的墙!耸起肩膀,就是勇气和担当!小伙子,你是这个,我没有看走眼……”魏侍者朝我竖了下大拇指!
廖丽芳又有插嘴朝我说道:“不要听魏先生鬼吹!该喊痛还是要喊痛!有痛忍在心头好恼火嘛!不难受嗦?传奇,以后铁塔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亲生儿子,我就是你妈!有啥子痛,你都可以朝我喊,有啥子话,你都可以跟我说,用不着一个人忍在心头……”
说着,廖丽芳又要把我朝她的话里揽。
而我却拒绝了。
廖丽芳有点尴尬,朝我说道:“咋个?你不愿意我当你的妈?”
我理了下缠在身上的铁链,说道:“我有妈。”
廖丽芳听我这么说,立马就瞪眼翻脸地朝我说道:“嘿!你这个死娃娃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喃!你有妈又咋子了嘛?多一个妈不是更好吗?未必我给你当妈还失你的格了嗦?不管,你以后非得要喊我妈!要不然,我是不会依你的!”
魏侍者这时笑道:“丽芳,你这样就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哈,捡便宜也没有你这样捡的。人家姚传奇的母亲辛辛苦苦把一个儿子养这么大,你横顺来一句要当人家的妈,哪有你这么见便宜就捡的人?再说,这个便宜是能随便捡的……”
“我不管,这个便宜我还就捡定了。对了,他叫啥子名字喃?”
“姚传奇。”
“那以后我就喊他奇儿了,不管他答不答应!”廖丽芳显出不近人情的固执。
魏侍者颇显无奈地说道:“你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喊这么一个肉麻的名字……”
“呃,魏先生,你今天是咋个一回事儿哦?你不光不撮合我跟奇儿两个,还老是拆我的台,我是真的要不安逸你哈……”
魏侍者呵呵笑道:“丽芳,我不是拆你台,只怕你说的这个奇儿命太硬,会克你的。”
“克死活该!我愿意!”廖丽芳直言快语地说。
魏侍者这时严肃了表情,正色道:“好了,闲话还是不要说了,至于你和姚传奇要认作母子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不过,我也相信缘分。我现在要给你说个正事……”
“啥子正事?”廖丽芳问道。
“姚传奇的身体里面,也被尉巴托动了手脚,你就是不来这儿,我也是会带姚传奇去找你的。兴许,你才有办法把姚传奇从另一个更大的火坑里面拖出来。你现目前看到的,还只是尉巴托对你这个奇儿造成的皮外伤害,尉巴托对他真正的伤害,还是他身体内部的伤害……”
“啥子喃?尉巴托还对奇儿的内部做了手脚?他究竟在奇儿的内部做了啥子手脚哦?”廖丽芳又吃惊地失声问道。
“尉巴托在你奇儿的身体内种下了一个毒蛊!”魏侍者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