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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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为了戒指而苦恼不已的苏遥，而这一边，便是挂掉电话，微微皱起眉头的顾恒，他手里仍然握着手机，但目光却停留在窗外的天空上。
外面冷风轻拂，此时正是早晨空气最为新鲜之际，白雾在一点点地散去，那冬日里给予少许温暖的阳光挤不过厚重白云，只在缝隙中透出丝丝光芒来。
太阳穴忽然开始突突地跳动着，顾恒沉重地呵出口气，皱着眉揉起太阳穴，心里烦躁依旧是龙野拓原突然改变的主意，明明已经确定与自己合作，但在当场就匆匆离开，隔日也只是打个电话致个歉，其他的一概不说，而他另选的合作对象却神秘得查不出一丝消息。
虽然最近因为若水被揭黑幕而暂时让朝阳得到几个跳槽的公司，但是发展仍然不温不热，心里更是因为苏遥住进沈子清家而烦躁不已，戒指的事又正在进行中，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取得让自己满意的成果。
一掌拍在桌子上，顾恒心里的浪潮仍然翻滚不停，他向远处望去，目光移向门外时，竟看到了个意外的黑色身影。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在浓浓白雾的金色大门外看着屋里，此时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前，身上是被霜打湿的西装，他五官深刻，无比英俊，全身都透出一股似经过专门训练而出的精干气息，但那双眼里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温柔。
天气已是进入冬季的寒冷，稍微吹一些风，都是刺骨的寒，而男人却直直跪在门前，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丝隐忍，只看得出此时的他神情痛苦，像是在挽留些什么。
顾恒双眼微眯，满含危险地盯着那人的身影看，他知晓对方许是跪了很久很久，但内心却没有一点点怜悯，更多的还是憎恨。
伤了温顺的常思敏，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脸来他家门口跪求原谅。
他跟沈子清向来水火不容，这个男人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真是让人火大，都是些不懂得珍惜的东西。
当双拳悄悄握紧时，顾恒身后却传来了温和的嗓音，“少爷？”
顾恒脸色不改，但还是“嗯”了一声，他回头看着对方，发现常思敏脸色疲惫，这几天憔悴了不少，全身没有一丁点活力，看得他都有些火大，他叹了口气，“那个姓官的，现在怎么样。”
“他的身体很虚弱，常年喝酒导致胃几欲穿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常思敏披上米色风衣保暖，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想到顾恒还知道官朔姓什么，想必还是担心他的，他边说边看着顾恒的脸更黑了，“我相信他现在每一天几乎都是痛着过的，那样的胃痛是常人也顶不住的，这么小的孩子还要做那种工作身体确实承受不住”
他说得极可惜，语气也是满满的担忧，让顾恒听完后，双眉皱得更紧了，他身体一僵，忽然想起了上边那女生说的一切。
你知不知道小朔为了你受了多大的折磨！！他那么爱你，他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可是顾先生你呢？！！小朔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信仰，要是没有你，他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你能与那几个日本人合作，完全是因为小朔在帮你，你知道吗！！小朔是那么脆弱的孩子，他还小，可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和他们合作，他居然居然陪他们那些该死的变态你知道吗他们都是禽兽，那么多人对小朔sm可是小朔他都一人承担下来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痛苦！！！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他亲眼看着穿着白衬衣，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官朔倒在地上，他亲眼看着对方的脸上还有未干枯的泪，但是，他的心里原先是排斥的，他不需要这种帮助和成功。
可当看到官朔昏迷时，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出现原本只会属于苏遥的感觉。
那种感觉，叫心疼。
看得出顾恒有些走了神，常思敏微蹙眉头，他过去拿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少爷怎么了？”
顾恒回过神来，他锁紧了长眉，语气纠结地道，“没事，他要做什么，我们管不着，这一次就当我还给他的人情。”
“人情？”常思敏听出些疑问，不过看到顾恒摇了摇头后，他还是没继续追问，“少爷，你还是担心他的，对吧，他那么可怜”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的是。”顾恒打断他的话，他冷淡地回头看向窗户外边，“如果要可怜的话，那我还是先可怜我自己。”
他双手用力握紧了桌子边沿，内心有股哀怨在不断翻滚着，世间可怜之人多的是，他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要是可怜有用，他又何必会这么恨。
他不会去可怜任何人，更不会觉得谁可怜，因为自己就是他人眼中的可怜人，可怜没有亲情，可怜没有地位，可怜终生与孤独作伴，可怜一生以报复为支柱。
他确实可怜可悲可恨。
“少爷”
常思敏张了张唇，却吐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他知晓对方的痛，只是唯一可以付出的就是不背叛他。
顾恒，是个极其恨背叛的人。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降到了最僵，常思敏站在原地上，即使穿上风衣也挡不住寒冷，房里的暖气暖不了心灵，他挪动双腿，来到顾恒身旁，“少爷。”
“我没事。”顾恒许久之后才回了一句话，他叹了口气，伸手扯扯衣领，将目光放在了一直在门口跪着的男人身上，“倒是你，最近和你哥闹得很僵。”
提起常敏，常思敏的表情立刻暗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双手不自然地交握着搓动，“哥哥他很忙所以可能没时间”
那晚过后，常思敏就彻底与常敏断了联系，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他是打从心底里很讨厌对方，讨厌哥哥的不理解和不信任，明明爱人之间就应该互相理解，可是哥哥却总是多疑。
这是让他极其伤心的一点。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的。”顾恒瞄了他一眼，很镇静地朝窗外扬扬下巴，“两个人没事还能跪着求原谅，敏，我是很了解你的，所以，不用隐瞒了。”
顺着顾恒的目光望去，常思敏的心在看到常敏后立刻揪住了，他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眶很快就发红起来，“哥哥”
怎么可以这样折磨他，天气这么冷，为什么要跪在外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心疼吗，他不知道他跪的不是地上，而是自己的心吗，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要是哥哥出事了，他要怎么原谅自己，他要怎么活！！
“少爷”常思敏的眼神变得担忧焦急起来，他抹去眼角的湿润，声音微微颤抖，“哥哥误会了我他以为我是故意不和他见面的他误会我和你可是”
语无伦次的样子让顾恒皱起了双眉，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心中似百爪在挠抓着，格外难受。
常思敏是他极为信任的人，对方那么温顺听话，只是他最讨厌的便是他与常敏来往，常敏是沈子清的人，关于沈子清的一切，他都讨厌，无外乎常敏就是其中之一，再者这些年看多了，常思敏跟着常敏痛得多，也折磨得够让人心疼，他不愿看到对方为了常敏而痛苦。
只是，爱情的力量谁也无法阻挡，常思敏恋兄成痴，怎能舍下他，即使自己再反对，对方也会不顾一切地与其在一起。
“少爷如果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常思敏咬着下唇，他脸色发白，费了好大力气才说道，“我就不跟哥哥在一起”
“你自己做决定。”
“少少爷？！”
常思敏被顾恒的转变吓了一跳，他惊讶地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颤抖了双手。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高傲的少爷也会有开口说允许的一天，他以为，他与哥哥的恋情会永远不被顾恒认可。
顾恒深邃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一排飞鸟映入眼帘，他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声音低稳地道，“我不是你父母，不能管你那么多，毕竟有个爱你的人还是很好的，所以，你要原谅还是不原谅，你自己决定，我不会管你，我也管不了。”
不属于自己便是属于别人的。
而属于自己的自己却找不到。
去束缚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去追随一些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也好。
冷清的话里满是无奈，常思敏又喜又心疼，他激动得差点落泪，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咬了咬唇，硬是说出了句话来，“谢谢你，少爷。”
看到顾恒微微点头后，常思敏才满怀感激地转身离去，迫不及待地开门关门，轻轻的“啪”，房门就像顾恒的心河一样，起了声响。
他看着跪在门外的常敏，内心似乎有波浪在不断翻滚，拍打着思想，灵魂以及情感。
常思敏身体被冻得僵硬，他想要跑着前进，却感到双腿被扯住般沉重，他一路走着往大门前去，心脏在骨骼下跳动着，似乎要穿过衣服展露在外。
他激动，悲伤以及惊喜。
因为哥哥还会来找自己，证明他还在乎自己，还会心疼自己，还想让自己陪在他身边。
原来，哥哥也在意自己。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园子里回响着，佣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可他的眼里便只剩下门外的那抹身影，时间在停止，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他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听得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不短的距离他却像是走完了一生的时间，当双脚停在了大门前时，他才看清了门外男人的神情，那是怎样痛苦的沧桑，眼神复杂，面色憔悴，让常思敏的心不禁抽痛起来。
他挪动着双腿，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一句话艰难地吐了出来，他说，“哥。”
跪在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句呼唤，全身顿时一僵，他猛然抬头看向对方，看见的正是常思敏泪水滚落的脸颊，他喉间一动，“思敏别哭哥会心疼”
“咣当”的一声，金色大门被缓缓打开，常思敏抹掉脸上的泪水，冲上前去拥住常敏，“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被抱住的身体在寒冬里冻得僵硬发冷，常思敏心一疼，只能更加地收紧双臂给予身上的温暖，不久前的痛苦和悲伤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最爱他的兄长爱人，是肯为了他的原谅而下跪在寒冬里的恋人。
“思敏”常敏单手环住他的双肩，轻声安慰着，“不生哥哥的气了吧，如果哥哥让思敏伤心的话，哥哥就跪到思敏原谅为止，好不好，思敏？”
冰冷的地板刺得膝盖疼痛不已，全身的温度也被一点一点地吞噬，但常敏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生理上的痛苦，他唯一清晰的，便是那晚伤了常思敏后的悔恨，自责和心疼。
他害怕，害怕失去对方。
即使自己拥有的不少。
常思敏握住双拳，指甲刺得掌心一阵生疼，他咬唇，最终还是起身，试图将对方拉起来，“我不怪哥哥，哥哥起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思敏真的原谅哥哥了吗。”常敏一动不动，他伸手去抚摸弟弟的脸颊，语气自责，“对不起，思敏，那天晚上哥哥只是担心你，所以说得太重了，伤了思敏，思敏要是不原谅哥哥的话，哥哥宁愿跪在这里。”
常思敏伸手握住覆在脸上的手，早晨的风将他的软发吹起，发丝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他硬是握住对方的手臂不肯让他继续跪着，“哥，起来不要这样子，我没有怪哥哥，从来没有，哥哥起来”
“思敏。”常敏眼中夹杂着浓浓的宠爱，他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怀里，“乖，不要哭，我知道顾恒反对我们，但是哥哥是绝对不会放开思敏的，思敏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思敏难过？”
他双眼里满是血丝，连脸色也带有浓烈的疲惫，许是因为这几天因为常思敏而导致的结果，此时的他难得温柔，撇去一身血腥气息，他也是满腔柔情的兄长恋人。
“哥哥。”常思敏反搂住对方强健的腰，心里酸甜交错，“少爷他其实很好很好，哥哥不要怪他，他只是担心我而已”
担心对方再误会些什么，常思敏虽心里暗暗委屈，但还是说得小心翼翼，他舔舔干涩的嘴唇，试图将常敏拉起来。
“反正我可是真心爱着思敏，他要拆散我们我可不会答应。”常敏不让他动作，伸手轻抚着对方的软发，“思敏，哥哥答应你，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所以，不要生哥哥的气了，好吗？”
“哥哥”
常思敏眼中重新蓄满泪水，伸出的手颤抖不已，也不知对方跪了多久，连身上和发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再加上满是血丝的双眼，疲惫的脸色让他心疼得几近窒息，他搂住对方，“哥，我不生气，不生气，起来了好吗，不要跪了，你知道我会心疼的哥哥，不要跪了”
他双腿发软，用尽力气才缓缓站起身来，瘦小的双臂拖住常敏，坚持着要对方起来。
在常思敏几近哀求中，常敏才终于释怀，他舒展紧锁住的长眉，慢慢地动了动双膝，已经跪得麻痹发疼的腿很难移动，高个子的常敏只能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苦笑了一下，“跪了几个小时还真是吃不消，不过也好，至少思敏还会原谅哥哥，值得了。”
“不值得！”常思敏无奈地叹了口气，冰释后的两人关系又逐渐升温，他依然带着以往的温顺，语气微微带有责备，“哥，要是我不原谅你的话，你真的要一直跪下去吗？”
“当然！”
“哥！”常思敏皱起双眉，他直直看着对方的双眼，认真地说着，“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心疼哥哥，怕哥哥误会，怕哥哥不理解我，所以哥哥，我没有怪你，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心疼，以后不要这样了”
认真带有心疼的语气重重戳进了常敏的内心，他瞳孔一缩，怔了一会儿后才紧紧抱住对方，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自己，俯身吻去对方脸上的泪水，他点了点头，“哥哥答应你，再也不让思敏心疼，再也不让思敏难过，哥哥再也不会随便误会了，思敏，哥哥爱你”
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常敏轻轻在他双唇上一吻，后者一感动，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哥，我也爱你”
柔软的红唇被覆住，常敏亲吻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缠绵留恋，后来两人拥得越来越紧，常敏搂住多日不见的弟弟，与之深情忘我地拥吻起来。
大门里的下人们看得一阵感动一阵脸红，忙回头做事，不过还是会有人偷偷回头看门外深吻的两兄弟。
波折不断的兄弟俩终究还是抵不过爱情的力量，破镜重圆，重归于好，这就是原谅与信任。
寒冬的早晨，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突破寒风，展现温情。
屋内的顾恒看着一切的发生，内心虽然平静如水，但是思想却告诉他，他看到的是真爱的力量，即使他再三阻止，也改变不了事实。
轻轻叹了口气，顾恒揉着眉心走离窗前，他双眼里充斥着纠结，步伐极其沉重，他承认，自己是个怕寂寞孤独的人，可是却从小与其为伴，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身边的人都有人陪，只有他在默默孤独着，就连喜欢苏遥也成为不能说出口的难以启齿之话，明明只是合作关系，却还是禁不住动了情，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想到暴躁的苏遥，顾恒的脸色才总算好了些，他缓慢走出房间，但脑海里很快又浮出另一个人的脸孔。
那是妖娆的神秘的官朔。
脚步停下了，顾恒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紧闭着的房门前，那是自己的卧室，里面躺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官朔，他沉思了起来，明明是在想念苏遥，为何还会想起这个让自己曾经厌恶的堕落男孩。
难道是同情，还是觉得对方跟自己一样，他喜欢自己，自己却喜欢着苏遥，这是一样的痛苦么。
对方真的在痛苦着么。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顾恒全身颤栗了一下，心底里有股寒气正在蹭蹭直冒，他扶住额头，低低咒骂着，“该死的！”
纠结了很久，顾恒才总算打开了房门，他悄悄地走进里边，发现里面窗帘紧闭，整个房间暗得有些诡异，静得令人发慌，他沉重地呼吸着，走近床前才发现床上的官朔依旧在昏睡着，仔细看就会发现，睡得不安稳的对方额上全是细汗，双手也在紧握着床单。
他怎么了。
顾恒内心升起疑惑，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右手伸上前去，刚刚碰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时，官朔却突然低低叫了起来，脸上汗水直流，脸色噌地白了，“不走开走开”
他在挣扎着，却又像被束缚住的只能颤抖，被子被他扯开来，无声地滑落在地，官朔仍然在叫着，顾恒听得出期间的痛苦和绝望，“不不要不要这样走开走开！！啊！！”
平常妩媚的男生此时变得格外的让人担心，顾恒内心疑惑不已，眉头也越皱越紧，他看着似在噩梦中挣扎的官朔，竟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臂，“醒醒。”
没想到官朔竟然直直抓住了他的手，他双眼紧闭着，但双手用的力气却很大，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开，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官朔依旧在摇着头叫唤着，总是说着“不要”“走开”之类的话，让顾恒愈感心烦，以为他只是接客接多了然后发噩梦，但是官朔接下来的动作却打破了他的想法。
“不要不要”嘶哑的叫声堵在喉咙里，官朔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他抱着顾恒的手臂，在挣扎中竟流出眼泪来，晶莹的液体砸在对方手上，更是砸在了顾恒的心上。
顾恒看着呜咽着的官朔，心里在一瞬间竟如刀割般疼痛，他从没见过官朔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他一直以为对方会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但是官朔此时的样子却叫他疼痛难耐。
官朔在昏迷不醒中掉着眼泪，他向来只有妖冶气息的脸孔现下挤满了悲痛，在抓着顾恒手臂低声呐喊后，他突然再次放开了对方的手，反过身将整个身体全部蜷缩起来，他抱着身体不断颤抖，眼泪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而再次从他嘴里喊出的嘶哑话语却如万把利箭齐齐射进顾恒的心里，寂静的房里瞬间充斥着官朔绝望的抽泣声。
“妈妈你在哪里不要走”
痛苦的呼喊让顾恒愣在了座位上，他许久无法反应过来，寂静中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官朔隐隐刺痛自己内心的呼喊，看着对方瘦削的双肩在不断抖动，顾恒似乎从他身上看出了自己也拥有的那种孤独与寂寞。
没有亲情滋润的世界全是一片黑暗的恐惧，让人感到巨大的疲累。
顾恒看着被噩梦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官朔，脸上呈现出连自己都没发现有的同情及心疼，他喉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阵沉默。
但入魔似的，顾恒竟倾身坐到了软床上，他看着官朔，心里五味杂陈，缓缓伸出手去搭在对方肩上。
官朔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他双眉紧皱，左眼下淡淡的泪痣也呈出哀伤之感来，苍白的脸埋在双臂里，泪水将白皙的手臂打湿，顺着皮肤滴落在床单上，他完全沉浸在深深的噩梦中，嘴里模糊地喊着令人心疼的话来，“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妈妈妈不要抛下我不要”
支离破碎的话被顾恒听进耳里，他双眼微眯，倾身上前将官朔的身子圈在怀里，手掌轻轻摩擦着那柔软的酒红软发，张口轻声道，“别怕，我在这。”
想要了解这个人的过去。
这是顾恒此时唯一的想法。
这个平时总是主动诱惑自己的狐狸般的男孩，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想看到完完全全的他，而不是伪装的堕落。
也许这么做很自私。
可是。
他就是想这么做。
怀里的身体仍然在颤抖着，顾恒倒在床上，他呵了口气，自背后搂住了官朔的腰，在他的侧脸上轻吻着，右手仍然轻抚着他的头发。
果然不久后，官朔开始平静下来，身体没有明显的颤抖，啜泣也开始缓了下来，他似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翻身将顾恒抱住，“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喃喃的话语就像梦呓，刚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似的，平静下来的房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官朔紧紧搂着顾恒的腰，生怕对方会将自己抛开似的，他将脸埋进温暖的胸膛里，在早晨里陷入夜晚般的沉眠中，不肯醒来。
顾恒看着胸前的官朔，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纠结，他愣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反应过来，他就在黑暗的房间里沉思着，想着苏遥，想着官朔，再想着苏遥，再想着官朔，而后思绪才被带到现下的处境里，他不禁疑惑，他明明爱的是苏遥，为何还要去安慰另一个人，另一个被自己厌恶和侮辱的人。
脑袋是沉思过度后的涨疼，顾恒轻手轻脚地松开官朔，却没想到对方似乎觉得要被抛开似的直直搂住他，将身体窝进他的怀里。
叹了口气，顾恒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弹，他头疼地揉揉眉心，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脑中突然闪过让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
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喊着。
让官朔留下。
让他留下？为什么要让他留下？能把他留到他醒来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为何还想让他留下？
纠结不已的内心成了两个小人搏斗的战场，顾恒看着官朔那张脸，心里微微觉得不是滋味。
留他下来。
他只是寂寞久了而已，一定是这样，官朔是喜欢自己的人，无论自己喜欢的还是喜欢自己的，他都不准别人觊觎。
一定是这样。
内心挣扎了很久，顾恒最后才沉重地呵了口气，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抱着官朔，冬天的寒冷无法侵袭两人。
而他就在此时，做出了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可笑的决定。
让官朔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