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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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暄努力睁大双眸，紧紧盯着候开元看。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更是恨不能有双透视眼，看透他的心，他的骨。
被人这么盯着，候开元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拉了张椅子坐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陆暄嘴边：“喝口水吧，嘴唇裂成这样不痛吗？你这是何苦呢？”
“为什么？”多日未喝水，陆暄一开始嗓子就像火烧一般，痛彻心扉。然，身体上的痛跟心灵上的痛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她有一肚子话要问，却只能化作简简单单，又承载着她全部疑惑的三个字。
“哎……你这孩子啊，还是这么犟。既然我来了，就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别着急，先喝点水，我让人给你熬了粥。你得先让自己好起来，有足够的体力才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候开元一脸慈爱，连声音都是轻柔的。
换作平时，候开元这么照顾，关心，体贴她，陆暄肯定十分感激。
可此时此刻她心底升起一股恐怖的寒意，漫延至周身四肢百骸。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在自己面前演了半辈子的戏，她怎么分得清他哪句是
真，哪句是假？
候开元亲自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拿着水杯喂她喝水。
陆暄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是的，要知道真相，她必须先活着。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逼他现身了，她也没必要再折腾自己了。
陆暄很乖顺，听话喝了水，又吃了半碗小米粥。快一周没进食了，饿太久反不觉得饿了。
候开元一个劲劝她多吃点，她就是吃不下。
最后，候开元又无奈叹了口气，将碗放下，坐直身子，拢了拢自己的西装外套：“问吧。”
“为什么？”陆暄憔悴不堪，还是吐出这包含了她所有疑惑的三个字。
候开元微微蹙起眉头，陷入沉思，喃喃道：“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不是你设计的？”好，他不知道怎么说就由她来问。
“是。”候开元点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
“当时我才五岁啊，什么都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暄手指深深入肉里，强忍崩溃，幽幽地问。
候开元身子往后靠：“我需要一个接近你的身份。”
“难道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吗？你知道被绑架有多可怕吗？那会在一个
小女孩心目中造成怎样的伤害，你想过吗？呵呵……对不起啊，是我想太多。你只要结果，根本就不管过程。”陆暄闭了闭眼，眼底干涩得厉害。
“我叮嘱过他们了，不可以伤害到你。”候开元的解释让陆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他真是太高估她了，她当时只有五岁，还是个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幼儿。他把她当成神童了吗？
她是不是该对他说声谢谢？
陆暄笑声十分讽刺，候开元表情不变，任由她发泄悲愤。
半晌后陆暄才止住笑，眼底泪光盈盈。原本死寂的眸子被水洗过，重新焕发出生机。
“小暄，当时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你的勇敢和机智令人佩服。”想起当时小小的她，一张小脸脏得看不出五官，一双眼睛却宛如星星般闪亮。
陆暄嘴角上扬，咽下喉间的苦涩：“后来你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吗？”
如果是，他的演技可以得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了，这样出神入化。
“不，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在你之前我也不喜欢孩子，更不懂得该怎么和孩子相处。可你不像一般孩子哭哭啼啼，你像个小
大人。我不需要刻意用孩子语言，你会配合我。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很放松。”候开元陷入回忆，一丝笑意浮在眉间，不像说谎。
此时此刻陆暄对他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了，她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次他愿意出现，是他设计的时间到了，还是被她决绝的态度吓到，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这是陆暄最想不通的一点，如果不是候开元刻意接近，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
“保护你啊，我的傻女孩。”候开元语气十分温柔。
“为什么要保护我？”陆暄眼中绽出精光，咄咄逼人。
“……”一直很配合的候开元沉默了，似乎陆暄这个问题使他为难。
“好。我换个问题，是不是与我的亲生父母有关？”问完，陆暄屏气凝神静静看着候开元，不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候开元站起来，默默沙发边坐下，拿起水壶要倒水喝，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滴水。
陆暄掀开被子，勉强下床，身体虚弱得摇摇晃晃。
坚持着一步步走向候开元，加大音量：“你说啊，不是要通通告诉我
吗？”
美目布满红血丝，紧紧盯着候开元，昔日温润如玉的恩人竟是披着人皮的狼。从小就左右她的命运，操控着她人生的走向。
光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他是怎么做到淡定如初的？
候开元抬头静静看了陆暄五秒，才艰难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让沈雪英调换了我？”陆暄声音嘶哑而破碎，挤出的话里字字带血。
义父在她心目中就是天神，拯救她于危难之中。
如今天神竟是魔鬼假扮的，竟她带离原本幸福的天堂，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暄这么激动，候开元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才比较容易接受？
念头一起，唇角浸泡着苦涩：“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确实做了件天理不容的事。但我当初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陆暄听得一头雾水，她出生时，候开元已经富甲一方了。不再是他所说的那个倍受欺凌和冷落的私生子了，还有谁能逼他？
而且，就算他再无奈，也不能打一个刚刚出生小婴儿的主意啊。
候开元一直吞吞吐吐，陆暄觉得自己要急出心脏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