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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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菲，是不是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菲看上去并不意外，她大概早知道，自己总要坦白的。
她吞下一口粥，开始了她的讲述。
原来，这一切最开始的确只是她的复仇。
她的复仇也牵扯到一件张浩宇或许都不记得的小事，就是当初最过分的那一次恶作剧，负责把她骗去烂尾楼的，正是方亮。
方亮平时欺负陈菲最少，又会说话，朱二虎觉得由他来做这个骗子最合适。
而方亮，满以为朱二虎真的只是想扮鬼吓吓陈菲，怀着小孩子有些过分恶毒的玩笑心思，把这件缺德事答应了下来。
事件暴露，方亮因为没有动手打过人，所以在学校受罚很轻。
而他妈妈揍他的事儿，原来也只有张浩宇知道真相，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感冒发烧。
如此多年过去，陈菲从未忘记过这份仇恨，直到她忽然得到了远房表叔三百万的遗产，而她恰巧又知道，方亮最缺的就是钱。
“我只是想听他道歉，因为当年他没有这么做。我十年来都没想通，他当初为什么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发烧好了之后回来上课，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陈菲说话的时候，死死盯着隔壁床的方亮。
“我有一天鼓起勇气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说一声对不起。但你说，你没错，学校罚就罚了，你永远不会为我道歉、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
陈菲的话让方亮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什么也不懂，就觉得这么说很酷，没想到……”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菲为这一句“对不起”，记挂了十年。
陈菲继续说，她拿到钱之后只是希望让方亮道歉，从来没想过真的伤害谁。
她找到了刘丽丽帮忙行动，只要方亮愿意低头认错，她会把那几十万真的送给方亮，因为她希望能将这件事和解，只要方亮有认错的态度。
“我知道你家缺钱，我不是那么恶毒的人，我觉得，吓一吓你，也算是一种惩罚。”
可她没想到的是，刘丽丽起了歪心思。
刘丽丽利用陈菲的行动，要把张浩宇、陈菲全都置于死地。
而方亮，恐怕只是她顺带收走的无辜者，她为此不惜和朱二虎合作。
我回想起许多当时不解的小事，比如张浩宇第一次见到刘丽丽的时候，她刚被鬼追杀正该草木皆兵，却笃定我是能救她的活人。
那天也是她忽然晕倒，到了中午，却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同学会上。
“她的心思真是恶毒，只因为我当年没有反抗朱二虎，就要置我于死地……我一定不会让她逃脱制裁。”
陈菲低声呢喃，语气万分坚决。
外面的朝阳正在此刻升起，洒了满屋的金光。
“这件事会过去的，你放心，每个人都会被制裁。当然，你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我会承担的，我不怕。”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杨晓露盯着他们，我到楼下医院的小店里，吃了一碗面。
这医院楼下的面馆，其实也很多年我没来过了，这天心情不错，倒是能够过去吃一碗，也见见当初还算熟络的街坊。
老王的面馆在这条街开了十多年，虽然店面小，但胜在日子久，几乎全是回头客，大家伙坐在店里都熟络了，也不见外，边吃边聊，连座位都快排了号。
我走到惯常给外来人留的位置，却发现事情有些怪。
今日有些不同以往，店里有位生面孔，年纪很小，眼看才十六七出头，坐在往常沈家大爷坐的角落里，低头吃面，也不说话。
“这是哪家小孩儿？没见过呢？”赵老七问旁边的严秀才。
严秀才是这老街坊里唯一一个研究生，这会儿放了暑假天天也在家住。
偶尔研究做得累了，出来也吃一碗。
“秀才”是街坊起的外号，叫起来比“严崇玄”顺口多了。
赵老七按辈分是严秀才的叔叔，严秀才把面条咬断，低声回答：“我也没见过，指不定就是个路过的，再不会来了。”
赵老七还想问，老王把那台电视打开了，大家就都转头看电视，严秀才低头拨弄手机，也不看他。
我也看电视，当然同时也看热闹。
赵老七当然懒得追问，老街坊八卦多了去，也看电视。
电视正放早间新闻，从大事说起，说过了研发的科技、严肃的国际关系，说过了最新的教育政策，最后说今日有罕见天灾，弥山的道观昨天深夜遭雷劈了。
我没听说这事儿，觉得稀奇，生面孔看来是真的生面孔，也没见过，不懂规矩，不像我知道坐在这个角落里，也很稀奇。
“噢哟，大新闻。”余婆子说。
老街坊们觉得上头那是另一方人，大小事与己无关，每日总有五六件，不值一聊，道观遭雷劈那才是大新闻，多少年没见过。
“道观没本事，估计是骗子。”赵老七下定论。
“佛祖发怒了，他们肯定败坏门风。”余婆子半辈子好闺蜜许婆子说。
严秀才低声插嘴：“佛祖跟道观不是一个路子。”
赵老七拿肘子杵他一下，他咬一大口面不说话了。
一直没声响的生面孔轻声说道：“那是仙人渡劫。”
严秀才在这面馆里只比生面孔年纪大，眼睛一眯就教训了回去。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仙人渡劫遭雷劈，亏你想得出来。”
生面孔把筷子一放，神情有点倔强：“仙人渡劫若是成功，雷劫退去自然不伤凡俗，但是渡劫失败，不就引雷下地，劈了道观？”
严秀才对封建迷信不屑一顾：“你是哪家的小孩啊，天天胡想这些不读书，跟你家长要汇报。”
生面孔倒是不怕：“我叫吕人间，你才胡想，我只说实话。”
其他人都是老一辈，听生面孔吕人间说得有来有回，心里有些发怵，半信半疑，只有严秀才试图建立“萍水相逢兄长”的威信，可惜以失败告终。
吕人间不与店里其他人多说，迎着外面逐渐热烈的日光走出了面馆，老王在门口抬起一只手想招呼一声，想起来此人不熟，于是尴尬在那里。
在面馆里头帮着收钱的王嫂拿过吕人间留下的餐费，皱着眉头举到眼前，对着日光研究：“怎么全是新钱？一点折痕都没有。”
旁边的余婆子凑过来瞅，瞅见门外的人，脖子一缩：“这人怎么这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