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马革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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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卿作为医家进士，也是江南府兵医疗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否则动辄上万人受伤，他就算三头六臂都得忙死。
徐长卿本来就是看在高长林的面子上，过来“义务帮忙”，没有所谓的从属关系。
他救人，完全凭借着医者仁心，而像其他将士，则是由其他医生治疗。
不过苏木是个例外，每次他受伤的时候，高长林都会亲自找上徐长卿，请他帮忙。
这一来二去，徐长卿倒是对苏木来了兴趣。
因为他每次受伤，好像都是拯救了无数人。
“徐进士，外面还有很多受伤的将士，你快去组织随行军医，替他们治疗吧。”高长林说道。
“是，高元帅。”
徐长卿拱了拱手，就赶紧出去了。
他知道，高长林应该是有话要对苏木单独说，所以才会把他给支开。
高长林坐在他床边，看到苏木醒来，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又很快隐去，说道：“这次又亏了你，苏木，你的功绩，本府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苏木礼貌性地想要拱手行礼，不过却发现手指根本动不了，只能继续躺着，开口说道：“这次战况如何了？”
“唉！”
高长林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道：“这次大战，我们死了三万人，伤了六万，原本十五万人，之前也伤了几万，所以现在只有四万多人完好无损，其余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苏木大吃一惊，“战死了这么多将士吗？”
他本以为，除了那数千在外面被妖族偷袭的将士外，伤亡应该很少才对。
结果现在一听，才发现十几万人，竟然只有四万人没受伤，其余人都受了伤。
这个数字，当真是恐怖！
高长林见苏木发呆，不由得说道：“其实这个数字已经算可以了，如果不是你写下那首定心诗稳定军心，恐怕最后定州不仅会失守，十几万府兵，更是十不存一！”
苏木沉默。
“自从陆文卿去世之后，大唐的对外战争中，已经很少有这种战绩，虽然这次我军伤亡也很多，但总体上，也歼灭了十几万妖军！”
“还有几位妖王，也尽数伏诛，大大削弱了妖军的实力，接下来，我们和妖军就可以展开决战了！”
“本府已经让人去将易将军他们叫过来，就看他们多久到了！”
苏木说道：“这一战，能行吗？”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哪怕本府和这些妖物同归于尽，也必须要将它们拦在边关之外！”
…
两天的时间，江南府兵才终于清扫干净战场。
妖兵的尸体堆积在城外，用一把火给烧了。
从早上烧到晚上，这把大火才终于燃烧殆尽。
而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江南府兵，无论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都聚集在一起。
腿受伤的，就由其他人搀扶着，甚至有两条腿都没了的将士，就干脆躺在地上。
今日，没有一人缺席！
因为在众人的前方，摆放着用木柴搭建的一个台子。
而在台子中间，放着阵亡将士的遗体。
尸体不能放太久，如果久了，不仅会腐烂，而且很容易传播瘟疫。
再说，那可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将士，他们的尸体没办法带回去，在这个讲究落叶归根的年代，这可是不忠不孝。
已经不能落叶归根了，要是在死无葬身，那该多凄凉？
所以，今天所有人族都必须到齐，恭送这些将士的英魂！
全体将士默哀不语，静静望着那如山堆的遗体。
高长林抿了抿嘴，举着火把，亲手点燃。
轰！
一股大火冲天而起，此刻的夜空虽然没有月亮，但在火光的映衬下，却亮如白昼。
夜空中，星星似乎更加闪亮，那…或许就是战死将士的英魂，在天上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能否打赢这场战争…
“一路走好！”
所有将士，齐齐高喝。
苏木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扑打在脸上，有种灼热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掏出纸笔，郑重地写起来，边写边大声念。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妖蛮出首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题目《无名之辈》。
这是一首七言六句诗，不过却是经过改编。
前面四句，出自清朝末年的举人徐锡麟的《出塞》。
不过苏木把原诗的“誓灭胡奴出玉关”改成了“誓灭妖蛮出首关。”
这首关，自然就是大唐的界首关。
后面这两句，出自龚自珍的《己亥杂诗》。
整首诗的意思就是，出征的战士应当高唱军歌胜利归来，决心把入侵的妖蛮给赶出界首关。
战士只知道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哪会想到将来战死后尸体以马革包裹而还。
就像从枝头上的落下不是无情之物，即使化作春泥，也甘愿培育美丽的春花成长。
至于题目为何是《无名之辈》，那是因为牺牲的将士太多，然而大部分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所以，便是无名之辈，致敬所有的无名英雄！
轰！
诗成，一股文气汇聚在宣纸上。
然而就在这时，苏木却直接将纸丢入了火中。
高长林见状，惊讶道：“苏木，你这首诗文气聚而不散，起码也有才华横溢，你就这么烧掉了？”
每一个作品，都会有“原稿”，而这原稿，就代表是第一次写出这作品。
文位越高，写出的作品等级越高，那原稿就越珍贵。
像圣人的原稿，就叫圣页。
现在一张圣页，在文人心中是千金不换。
但作品等级，也是一个因素。
如果一位秀才写出鹤鸣九皋和才华横溢级别的作品，那他的原稿照样珍贵。
原稿只有一份，一旦被毁，就不会再有第二份。
苏木听到高长林的话，只是轻轻笑了笑，“这首诗，是给所有战死的将士所作，无论它是什么级别的诗，都不重要了，就让它成为绝唱吧！”
高长林沉默，随即飞到空中，冲天火光顶上，然后目光灼灼得望着下方所有人，声若洪钟道：“苏县伯刚刚为所有战死的将士写了首诗，本府教你们念一遍，共慰将士们在天之灵！”
所有将士抬起头，一言不发。
高长林闭上眼，大声将《无名之辈》念了一遍。
所有将士一字一句重复着，浑厚的声音，响彻云霄！
念完之后，高长林又大声道：“赳赳大唐，雄风永存，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还！”
“血不流干，死不休还！”
“血不流干，死不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