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先办正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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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赵墨脑海之中，第一次对‘陛下坑害亲儿子’这个可能性，有了那么一丝丝动摇。
在赵墨看来，长兄赵雍贵为当今赵王，在如今朝堂隐隐有些脱离掌控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出坑害儿子，尤其是在孝道方面让儿子沾染污点的事。
但如果是淮西的状况，已经糟糕到赵雍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解决，朝堂又对赵雍造成了极大的阻力呢？
这样一来，‘派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子过去，收拾一下淮西官道’，也就是比较好理解的事了。
“应该不只是这样。”
“等回京都，一定要单独问问皇兄。”
暗自下定决心，赵墨便将飞散的心绪拉回，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在手中，那卷记录着淮西地方官员‘罪行’的竹简之上。
“也不知道浙水，会在什么时候被羽儿染红……”
看着手中明确记载着淮西官道在过去二十多年中，从淮西百姓手里收取的所谓‘农税’，赵墨不由陷入了遐想之中。
但显而易见的是：对于兄长赵雍‘坑害儿子’这一件事，赵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抗拒了。
在赵墨满怀愤恨的咒骂淮西官员‘不为人子’，恨不得帮赵弘羽即刻血洗淮西官道之时，在书架前假装找东西的赵弘羽，其实也在偷偷观察赵墨的反应。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三叔是一个友爱亲朋、极其重视家庭和睦的人。
但在记忆中，赵弘羽却很少看到关于这位三叔的行政举措、为政倾向的部分。
从已有的记忆当中，赵弘羽只能确定：三叔对瞫奾儿很好，对自己视若己出，对赵王老爹很忠诚。
除此之外，这位三叔人品如何、秉性如何，赵弘羽都不得而知。
但从眼前这个情况来看，这位三叔，只怕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最起码，赵墨对底层百姓的那层爱护，着实让赵弘羽的感官，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有句俗谚说得好：能对穷苦百姓抱有善良的人，再坏也怀不到哪里去，反之，能对穷苦百姓的悲惨生活冷眼旁观的人，再好，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而然的，赵弘羽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芥蒂，缓缓走到了赵墨身边。
“好几日不见，三叔在忙些什么？”
一开口，赵弘羽就觉得身子骨陡然一轻，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就好似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说到底，在赵弘羽的认知当中，真正‘迫害’自己的，并不是三叔赵墨，而是赵王老爹：赵雍。
赵弘羽和赵墨之间的茅盾，也顶多只能算是一些口角而已。
就好似在后世，赵弘羽和某一位长辈看足球赛，赵弘羽说红队能赢，长辈说蓝队能赢，说到底，就是看法不同而已。
作为前后两世活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赵弘羽对于这种状况，自然也能淡然的应对。
——谁还没个三观不合、话不投机的亲人长辈了？
到底还是长辈，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的，由着他也就是了。
大不了以后，赵墨再提起那个人名的时候，赵弘羽权当没听见。
带着这样的想法，赵弘羽暗自长出一口气，面带微笑的坐回一旁的木椅上，示意赵墨坐在上首。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在这个世代，几乎没有‘客人上座’的说法，倒是有身份尊贵、辈分更高的人上座，或是主人上座的规矩。
赵弘羽一个‘请上座’的示意，也是让赵墨心中的芥蒂顿时退去大半。
“还知道尊敬长辈，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暗自嘀咕一声，赵墨也没再矫情，顺着赵弘羽递上的台阶下来，装出一副专心在看竹简的模样，坐在了书桌前的主位之上。
“没什么，去西边见了见故人，聊了几句闲谈杂闻。”
似是随意的说出这句话，赵墨也终于是将那卷竹简放回书桌，端起一旁的茶杯，优哉游哉吹起茶来。
倒是赵弘羽，听到赵墨这一句暗含深意的话，顿时陷入头脑风暴之中。
西边！
要知道赵弘羽现在所在的，几乎就是整个赵国最西！
淮泗县城，更是距离赵国与魏国接壤的西国界，直线不超过一百里！
在这个‘赵国最西’的地方，赵墨竟然去了更西边，还去见了‘故人’？
作为大赵肃王，赵墨的‘故人’，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凡夫俗子，市井之民。
想到这里，赵弘羽不由意味深长的一笑，学着赵墨的样子端起茶杯，轻轻用杯盖滑动着浮上茶面的茶叶，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故人？”
“在京都，可从没听说三叔在‘西边’，有什么故人啊？”
在‘西边’两个字上刻意咬下一个重音，赵弘羽便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不知三叔与那位故人，都聊了些什么？“
要知道赵墨到达淮泗，与魏国使团打照面，那都是十天前的事！
当天和赵弘羽闹了别扭之后，赵墨一气之下走出县衙，自那日起，赵墨就再也未曾出现！
这十天时间，赵墨去做什么了？
如果赵墨真的如他所说那边，‘去西边见了位故人’，那这个故人，极有可能是……
魏人！
而在现在这个魏国使团已到淮泗，等候赵国正使赵墨接洽的微妙时间点，赵墨花了足足十天时间跑了一趟魏国，其目的，显然不可能真的是和某个要好的魏人聊聊天。
——就算是聊天，也绝对不可能是闲聊！
想到这里，赵弘羽也不由进入了工作状态，手中茶杯端的依旧平稳，只是先前那副笑脸迎人的面色，带上了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严肃。
魏国使团的事，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见赵弘羽的气质在转瞬之间，就变得那么陌生，又宛如似曾相识，赵墨轻吹热茶的动作不由一滞，旋即轻笑着放下了手中茶杯。
“到底是我赵氏王族中的翘楚……”
暗自腹诽着，赵墨便淡笑着望向赵弘羽，目光中，也不由带上了一丝友好的调侃。
“想通了？”
“既然想通了，那咱爷俩，是不是该把正事办完，再聊先前那些个私怨？”
看着赵墨目光中毫不加以掩饰的怜爱，赵弘羽温而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咳咳…三叔想通了，侄儿自然也能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