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弱国,无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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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蒙恬、魏奚二人的来路，赵弘羽老早就感到不对劲了。
三年前，魏赵两国之前爆发大战，作为战败方的赵国自然是损失惨重。
但作为胜利一方，魏国难道就没有损失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场大战，赵国原本部署于淮西三郡的两万余将士近乎全军覆没，骠骑将军瞫牧战死沙场，赵国失去淮西三郡中的浙东郡！
没错，被魏王敕封给公子奚的浙东，就是赵国在三年前的那场大战当中，输给魏国的。
而在那场大战中，魏国光是为了诱歼赵弘羽的母舅——赵骠骑将军瞫牧所部，就付出了八千人以上的伤亡代价！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那场大战，魏国并非是轻松写意的赢下了战争，而是在付出了同样巨大的代价之后，才勉强稍胜一筹，赢得赵土浙东。
在这种近乎两败俱伤的情况下，魏国能开疆拓土，抢占赵国的浙东郡，已然算是收获不菲。
按照正常状况，魏王接下来该考虑的，是如何将浙东郡运营好，一点点将浙东真正并入自己的版图。
与此同时，魏国也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好抚平魏东地区在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所蒙受的巨大损失。
实际上，魏王应该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将自己的儿子魏奚封为浙东君，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魏国本该安心消化胜利果实，休养生息，舔舐伤口。
魏赵两国起码在五到十年之内，不会再重燃战火。
在这种情况下，魏王会派新鲜出炉的浙东君魏奚，以及上柱国蒙恬二人，来通过‘割土献金’这种羞辱意味极其强烈的方式，来刺激赵国？
如果魏王真是这样的二货，那三年前的那场大战，魏国就绝对不会成为胜利的一方！
早在了解到魏赵两国之间的这些状况之后，赵弘羽就已经有些了猜测：蒙恬、魏奚二人此次出使，恐怕并非是魏王所指派。
很显然，赵墨也和赵弘羽想到了一起，并在抵达淮泗之后亲自前往魏国，得到了‘魏国朝堂没有关于派使者前往赵国的风论’这个消息。
这样一来，赵弘羽接下来的举动，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听闻赵弘羽这番言论，赵墨也是会心一笑，眼带认可的点了点头。
对于赵弘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此事其中的关节看的如此透彻，赵墨在暗地里，也是感到些许欣慰。
但出乎赵弘羽意料的是，赵墨目光中的认可，最终还是被无奈所取代。
“羽儿只看透了这第一层，却没能看到更深层的关键啊……”
暗语一声，赵墨便满带萧瑟的长叹口气，望向眼前自信满满的赵弘羽。
“羽儿是不是以为，蒙恬、魏奚二人私自出使一事，其他人就看不出来？”
说着，赵墨便又摇了摇头：“羽儿还是太小看皇兄，太小看京都朝堂的朝臣百官了……”
赵墨一语，顿时惹得赵弘羽一愣，旋即略带些惊诧道：“三叔是说……”
“京都朝堂那边，也知道蒙恬、魏奚二人此番出使，并没有得到魏王得命令？”
满是惊疑得发出一问，赵弘羽看着赵墨缓缓点下头，不由陷入了巨大的疑惑当中。
“三叔。”
“既然京都朝堂明明知道，蒙恬、魏奚二人是私自出使，那为何还要答应割土献金这种丧权辱国的要求？”
“陛下既然也清楚，又为什么要颁布割土献金的诏书？”
听闻此言，赵墨只苦涩一笑，端起眼前的茶盏轻抿一口，面色便缓缓带上了些许哀伤。
“对于蒙恬、魏奚二人的来路，非但羽儿看得出，三叔看得出，陛下、京都朝堂也看得出。”
“其间最为关键的是：恐怕蒙恬、魏奚二人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整个大赵上下，也都看出了他们的底细！”
略带愤恨得说出这句话，赵墨便又望向赵弘羽。
“那羽儿觉得，既然蒙恬、魏奚二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被我大赵上下所看透，二人为何还要前来我大赵？”
“他们的底气，又从何而来？”
言罢，赵墨不等赵弘羽开口，便将手中茶盏不轻不重的砸回眼前的案几。
“蒙恬、魏奚二人的底气，除了公子、上柱国的崇高身份之外，便是二人身后的魏王！”
气势汹汹地忍下这句话，赵墨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逐渐粗重起来得鼻息。
待等情绪稍稍按捺住，赵墨才又稍出一口气。
“羽儿先前也说了，蒙恬、魏奚二人未得魏王诏谕，便私自出使我大赵，此乃矫诏！”
“但这二人是否矫诏，魏王又会如何处置这二人，并非是我大赵上下应该关注的。”
“蒙恬、魏奚二人此番私自出使，魏王自然会对二人有所惩治，但对于我大赵，魏王又是如何看待呢？”
“得知我大赵对魏国使者薄了礼数，对魏国的诉求毫不妥协，魏王又会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赵墨又暗自摇了摇头，目光中，再次出现了那无止境的屈辱。
“说到底，蒙恬、魏奚二人的底气，不过是我大赵羸弱，京都朝堂不敢捋魏国虎须，只能予取予求罢了。”
“而我大赵如今的状况，也确实不敢去赌。”
“去赌魏王不会征伐精锐武卒，再犯我大赵边界……”
说到这里，赵墨早已是不适的从案几上起身，不着痕迹的背对着赵弘羽，将那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眶，藏到了赵弘羽看不见的角度。
而在赵墨身后，依旧盘腿坐在凉席上的赵弘羽，也已经明白了赵墨话里的意思。
——对于魏国使者，哪怕只是两个假的使者，赵国也惹不起、赌不起！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并非是因为赵王赵雍是个昏君，也并非是京都朝堂坐着的全是软蛋，而是相较于魏国，赵国确实弱小到了不敢触怒对方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赵国面对魏国时的这种心态，被称为忌惮。
而在赵弘羽先前生活几十年的后世，这个状况，则有另外一个描述方式。
弱国，无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