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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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告知世人，娴亲王的真实身份。”她眉眼弯弯，目光却像是淬了毒，刺得人心底发凉，“陛下，这你给的起吗？”
“……”慕熙泽沉默了。
若是真的向世人承认，现在的娴亲王就是当初的和亲公主，怕是要引起动乱。他们本就对女亲王不甚满意，要是这么一闹，怕是没人愿意承认她。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说出来对你也是不利的。”
她笑得更欢了，她当然知道，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他会用什么方式“洗白”并保住她的亲王之位。
慕惜月的神情，慕熙泽自然是看的请清楚楚。即便明知前方是一个坑，他还是选择跳下去。
“除此之外，任何条件朕都能答应。”他阖上了眼，眉眼间尽是倦意。
慕惜月笑了，眼中有计谋得逞的欣喜，“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我再客气倒是不该了。”
“我只希望，陛下日后可别再安插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过来了。还有，臣若是要处置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还请陛下不要插手。”她笑的很好看。
明明自称是“臣”，可慕熙泽却偏偏听出了一番吩咐的意思。她这语气，可半点没把自己当成一个臣子。
慕熙泽闭上了眼，事已至此，摆在他面前的，也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点了点头，“好。”
“那么，”她脸上的笑意更盛，做出了邀请地手势，“陛下说说罢，是什么请求。”
他敛下眼，指腹有些紧，语气也有些欲盖弥彰，“除了德妃落水一事，还能有什么。”
“陛下若不是诚心前来，那么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慕惜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那姿态也变换成了送客的样子。
她这一次，连“臣”都不用了。这话里话外的驱逐排斥之意，足够明显。
可慕熙泽没那心思去管她的自称，他现在正思考着如何开口。
慕惜月太聪明了，聪明到，能够一眼看破他的掩饰。她很清楚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她就是不说，就是逼着他自己说出口。
可真是诛心啊。慕熙泽的目光更加晦暗了。
这一室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这次比慕惜月想的还要久一些。她垂着眼，欣赏着自己的手指。这十指白皙纤长，可真好看。只不过虎口处明显的茧子提醒着人，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指尖轻轻地划过那老茧，可真硬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目光暗了暗，眼前的场景快速变幻，如走马观花，最后重新汇聚在面前。慕熙泽依旧没有开口。
她的耐心有限。她轻轻地叩着桌面，在心底倒数，准备着逐客。
五，四，三，二——
“惠妃母族贪污，若是娴亲王能够治理干净，定有重赏。”他眼皮子动了动，依旧是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母族?
慕惜月愣了片刻。她原以为他只是想寻个办法除掉惠妃，哪曾想居然还要除掉惠妃的母族。
德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抬眼去看他，他依旧是垂着眼。
“好，如你所愿。”慕惜月浅浅地笑了，这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毕竟当初要牺牲她的时候，他可是半点都不心疼。那样一个利益为先的人，居然也会为一个女人，选择除掉一位朝中重臣吗?
慕熙泽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准备离开。临踏出门前，他的嘴唇微动，声音微不可查。
慕惜月听见了，也愣住了。
——
“殿下，该用午膳了。”寒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盯着窗外发愣的慕惜月。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半张脸都浸在阳光里。平日里的她，或是张扬，或是沉稳，唯有现在，是柔和的。
她如今几岁了？
寒枫忽的意识到了这是个问题。
她的沉稳，她的野心勃勃，她的心机城府，已经让他完全迷失了对她年龄地看法。
她不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见过她累的趴在文书上睡着的样子，见过她眼底的青黑，见过她因为耗了嗓子而让慕四熬些润喉汤药的情形……
她太沉稳了。
他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她，在她身后不远处蹲下了身子，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窗外是阳光明媚。
他也不急着午膳的事情了，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仰头累了，就看看她的侧脸。恍惚间，竟生出了一种“一辈子都这样”的妄念。
他无声地嗤笑着自己，痴心妄想。
她非池中鱼，他够不上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惜月总算是收回了视线。这一低头，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脖颈酸的不成样子。
她这是看了多久?记不得了，只记得之前的阳光很暖，而现在的……她望向窗外，远处的云层已经染上了些许红。
是傍晚了?
她神色有些恍惚，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漫不经心地转头，缺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你何时来的?”她愣了片刻，随即挂上了一贯的笑容。
寒枫眼神微暗，他抿唇笑了笑，“可觉得饿了?膳房估计还热着吃食，桌上是你一贯爱吃的点心，蜜饯这近些日子还是少吃些的好，免得发腻。”
心头似乎有一股子暖流流过。她眼眶有些酸了。
她垂下了眼，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的陪伴。
“你可是心里不舒服了？”他温柔地询问着，“我听说城郊有处地方，瞧这暮色可是极好的。现在出发，到也还来得及。”
慕惜月愣愣的点了点头，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心，这里，似乎也是暖的。
奇怪，太奇怪了。
寒枫没再说话，他就静静地等着慕惜月自己反应过来。
她似乎是已经有所松动了。她可能还是不爱他的，但总归是比之前单纯的表面关系要好上许多。
她现在这副模样，无非是还溺在了过往之中。再等等，她就会反应过来，又会恢复一贯的沉稳。
一贯的……沉稳吗？
他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