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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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第二类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朝臣的真实想法。
信不信顾北怀冤屈？信。
想不想为云顾两家翻案？不想。
为什么，很简单，不想惹上麻烦。再说，顾云两家的人都死绝了，翻案不翻案的有那么重要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蒸蒸日上的朝廷光景，可不想因为这件陈年旧案，惹出什么骚水臭油的，弄得人人不能安生。
即便是刑部出了名铁面无私的莫大人，也不想碰这个案子。
他还犹记得这件事案子，发生在他刚入仕不久。彼时还是个仕途新人的他，只觉得朝廷拨云诡谲，一招不慎可就满盘皆输，昨日还是人人称赞的大将军大英雄，今日就成了阶下囚。他当时害怕震惊的心情，如今想起，还会心底隐隐发凉。
再说此案错综复杂，当时刑部大理寺更是十分重视，每一步都上奏天听。彼时朝廷上下波涛暗涌，即便是当时的刑部尚书严大人，也头疼不已。
“若说冤屈，谁人不冤？”面对齐嘉的询问，一向刚毅果敢的莫大人也感慨道，“当年顾北怀一案发生之前，当时的朝廷最显赫的，是丞相郭大人和蒙大将军，可如今谁人还记得？当时黄大人一力支持顾家云家，甚至不惜违抗陛下的心意，最终闹得辞官归隐，黄家后人从此不再出仕。蒙氏更是自先帝登基之后，横遭猜忌，本就势弱，又因为顾家说情，更加不得圣心，后来蒙家子孙犯了事，直接被发配至偏远之地。”
说到这些，莫大人脸色尽是痛惜之色，“当时满朝臣工和天子定下的案子，就这样翻案，朝廷脸面何在？先帝颜面何在？若说证据作伪，难不成当时就没发现这其中的一丝丝异常？说到底是顾家云家，失了圣心，犯了忌讳。”
“可顾家云家几百条性命枉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吗？就因为失了圣心，这原本白的，就要被污蔑成黑的，原本好的，就要被判为坏的。”齐嘉心底一片悲凉，“莫大人，国家法度，公正人心，难道因为顾及朝臣的颜面，先皇的威严，就要让清白的人背负偌大的罪名？莫大人，午夜梦回，你能心安吗？”
莫大人眼皮微跳，沉吟道，“这件事，你即便说服了我也没用。尚有太傅、太后、陛下。陛下一向事先皇甚孝，不会愿意让先皇背负这样的名声。”
齐嘉忍不住怒火道，“可这件事，先皇也是受人蒙蔽而已，最多失察之责，作怪的是信王和潘大人之徒。莫大人，当年顾家满门忠烈，为朝廷守着边疆，顾家男儿，折于战场者，十之五六，何等悲壮。可顾将军不是死于敌人刀下，而是亡于内廷之倾轧，唇亡齿寒，这让天下的将士们如何想？”
“你说的我都懂，我也都知道。齐大人，这件事你说服我是没有用的。”莫尚书感慨道。
齐嘉也叹息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件事的症结不在朝臣，而在陛下。若是陛下圣心一日不改，那么顾家就一日不能翻案。
可是白三爷之事发生后，他几次三番求见孟太后和小皇帝，都被拒了。
小皇帝因为拒绝齐嘉的求见，被皇后按在床上打了几次屁股，即便这般羞辱，一向要强的小皇帝都咬牙坚持着。
看着司马曜眼泪汪汪的模样，怀熙于心不忍道，捏着司马曜的脸，忍不住问道，“顾云两家原本就是受奸人所害，你顺理成章的翻个案，一则让世人知道你的仁慈厉害，二则也是给朝臣们一个警醒，有何不可？你这般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
司马曜转过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委委屈屈的说，“孔圣人都说了，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你是因为先皇才不愿法案？”怀熙瞪大了眼睛，“可顾家云家清清白白，满门别灭不说，还背负这样的名声，岂不更惨？就因为先皇的名声，你才不愿意支持翻案？”
司马曜认真的看着怀熙，目光深邃似海，“怀熙，父皇或许不是一个圣明的君主，他沉溺儿女私情，作为帝王，他甚至没有半分野心。可他对我是真的好，真的疼我。你肯定一直以为，是我母亲贪恋太子之位，才让我代替哥哥活下来。”
她什么哀婉，眼底露出几滴莹莹的泪，“其实不是的，是我父皇。是父皇亲眼看着哥哥咽气，是父皇亲手，把哥哥的包被和我的包被换了，是他亲手抱起我，说我是他的太子。”
怀熙听她哭，也十分难受，上前抱住她。“你父皇是个好父亲，很好很好的父亲。”
靠在怀熙的胸口，司马曜的声音带着颤抖，“若不是父皇保护我，凭我母后，我根本活不下来。严相，严太妃和严大人，包括你父亲，莫大人，许大人他们，都是父亲亲手为我选的能臣。甚至这宫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父皇死前，都替我清理的干干净净。”
“小时候，是父皇哄我吃饭，陪我玩耍，是父皇带着我去御书房，手把手的教我写字，我临摹的第一本字帖，就是父皇亲自写的。他那时候身体不好，每天都很忙，可每日都会把我叫到身边，关心我的学业，关系我的身体……我朦朦胧胧开始懂得，我不是哥哥，我不该是太子的时候，是他，安慰我，估计我，给我崇高的志向……怀熙，我真的不想让父皇因为这件事，被世人苛责。”
怀熙拧着眉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先皇的孝心，可阿瑶，身为皇帝，你不应该因私心，而罔顾真相，那不公平。何况徇私的事情，你做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难道以后每次都是如此？”
理智告诉司马曜，为顾家翻案，可感性却让司马曜怎么也不肯不松口。
怀熙看出怀中这位姑娘的为难和纠结，也不再想为难她。只是他闭着眼睛，想到母亲，想到顾家，想到死去的云大人，想到自小认识的白三爷，想到外祖母林氏，舅舅许琅。怀熙怎么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
得再找个时间劝劝司马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