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司马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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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完全散去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司马风带人把司马俊送去附近的诊所诊治，又指了几个看热闹的给我们引路，把我们带到了万仞茶庄。
到茶庄门口的时候正赶上起风，大朵的阴云压在茶庄上空，四周一片阴沉，配合着四下的黑瓦青砖，有种说不出的鬼魅。
加之司马群为已故的司马哀布置了灵堂，满院子的香烛纸番，又平添几分阴气。
司马群是一早就等在门口迎接的，见我们从车上下来，快步迎了过来。
“先前庄子里有急事，没等和几位说明就不告而别，还望几位见谅，庄子里备好了酒菜，算是给各位赔罪了。”司马群一身白衣，冲高流欠身示意。
“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们是来给你帮忙的，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你要忙就先忙你的，不用管我们。何况家中举丧，本也不必待客的。”高流冷着脸应声，语气虽然平和，可看那神色怎么都像是憋着火气的。
“那怎么行呢，几位为了我司马家不辞辛劳，从胶东一路赶来凉州，我若是怠慢了几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再说，家里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花不了多少工夫的。家父生前就主张节葬节用，在白事方面向来看得平淡，布置灵堂不过是为了给家里人提供个祭奠的地方，等今日一过，该撤也就撤了……昨晚不辞而别，原也不是为了家里的白事，主要是家里人说是俊儿在城里闯了祸，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压根儿用不着我掺手。刚才我还让四叔出去找他了，本来打算叫他一起来跟各位见个面好好认识认识的，可这会儿也没见着人回来，看来要见面也得等晚上了。”司马群解释道。
“见面的事就不用麻烦，我们已经见过他了。”高流说。
“见过了？在哪儿见的？”
“就在前头的街口，令弟和人赌茶，还请了陆直做见证，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赌茶？跟谁赌？”
“汪有财，据说是什么水清茶号的少庄主。”
“汪有财？他怎么又回来了？”司马群顾自喃喃，突然又转头看向我，问赌茶的结果，只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赌局的输赢，而是两边人的生死。
“汪有财没事吧？现在怎么样了？”他小声关切着，听他那意思，似乎是在替汪有财的性命忧心。
无奈之下，我把赌茶的结果如实相告，可万没想到，在得知了两边势均力敌的情况后，司马群突然冷下脸来。
“俊儿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拿降龙醉出去跟人赌呢……庄子里早有规矩，不许司马家人倚仗降龙醉争强斗胜，更不许恃强凌弱与人赌茶，这些话父亲在世的时候嘱咐了多次，他到底还是忘了，万仞茶庄百十年的名声，早晚得让他败坏干净！”司马群恨得咬牙切齿，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很快会意，忙不迭地劝和。
“少爷先别急，二少如今做事沉稳了，知道轻重，他哪能拿降龙醉出去跟人争强斗狠呢，没听这位小道长说两下势均力敌嘛，若二少真是拿出了降龙醉，又怎么会跟水清茶号的打个平手呢，我看二少肯定是借着降龙醉的幌子，随便泡来三杯茶和姓汪的切磋茶艺罢了。”
“不管怎么说，打着司马家的旗号出门赌茶始终是不对的，不管是输是赢，丢的都是司马家的脸面。”司马群说着，稍稍侧身回来，又向我问司马俊的去处。
“小道爷，您知道俊儿去哪儿了吗？”司马群问。
“跟着四庄主走的，好像是去附近的诊所了。”我如实回答。
“诊所？这凉州城最好的大夫就在我们万仞茶庄常住，四叔怎么还带着俊儿去别处啊，这不是舍近求远嘛！”司马群费解。
“兴许四庄主有自己的想法吧，他在凉州城里的朋友多，有专门医治茶醉的，听说现效果很不错，不少人都登门找他诊治……”管家小心地迎合。
“四叔的朋友？四叔不是很少出门么，怎么还在城里交朋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司马群眉头紧蹙。
“就是你和你爹离开庄子的这段时间，老四跑里跑外可没少出风头，当时我还听庄子里人说笑，说是你爷俩如果再不回来，那这万仞茶庄可就要拱手让给外姓人了！”
低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一个身着青色素衣的男人拄着拐杖走出门口，冲众人淡淡地扫了一眼。男人约么着四十出头的年纪，只是皮肤生得白皙，自带一股幽冷的气质，看上去比年轻人还要爽利许多。
“三叔，你怎么出来了，今天阴天，这腿少不了又得折腾人，得多休息才是啊。”司马群快步上前去掺男人的胳膊。
“都多少年了，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折腾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避开司马群伸出的双手，稍侧身子躲开。
“我刚才听你们说俊儿赌茶出事了，人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把人交给老四能放心吗？”男人，也就是司马群的三叔司马怀冷眼看着司马群。
“四叔是带俊儿去诊所诊治了，估计一会儿就得差人回来回信儿，就先等等看吧，等一会儿还没有消息，我再派人出去找。”司马群低声应着。
“要去找就尽快，赌茶输给汪家人，肯定也是遭了不少罪，还是先领回家里来让陈大夫好好看看吧，外头的大夫再灵，到底也不是跟咱一心的，万一手下没个轻重，后悔可就晚了！再说了，我信不过外人，你最好也提防着点儿。”司马怀话里有话，最后一句信不过的外人，显然不是指外面的大夫，而是指带走司马俊的司马风。
司马群没有立刻回应，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打发伙计去找人。
司马怀僵硬的神色总算和缓了许多，但一开口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瞪着司马群，“外人就是外人，说破大天也不能跟司马家一条心，眼下家里头渡劫，更应该小心防范外人趁火打劫，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是。”司马群怯怯应着，直至让着大伙儿进门上桌，再没多说过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