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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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跟你开玩笑,确实是有声音,是绣娘的声音。”谢诗雨压低了声音说道。
“绣娘?绣娘是谁?”小庄抬眼打量着谢诗雨。
“绣娘是黑头的娘,是跟着黑头一起被带回茶庄的。”
“黑头的娘?绣娘是只母猫?”
“不是猫,绣娘是个人,但她生下来一只猫。”
“开什么玩笑,人怎么会生下一只猫呢?”
“是真的,坝上的人都这么说,绣娘就是因为生下了黑头才被男人赶出家门的。”谢诗雨认真地向小庄解释。
“胡说八道,这人要是真生下猫来,那不就成妖精了!”小庄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是啊,绣娘就是……反正他们就是觉得绣娘不干净,不然也不会把绣娘封死在后院儿里……”谢诗雨小声嘀咕了两句。
“你说,这后院儿是因为绣娘才被封上的?”我紧着追问。
“这……”
“都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因为绣娘?”
“也是也不是。”谢诗雨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啥叫也是也不是啊,你在耍我吗?”
“当然没有,我可没有耍你,我说的是事实,这后院儿原本就发生过许多怪事,所以平常很少有人来这里,但那时候这地方也就是冷清得厉害,还没有被完全封死,后来是因为绣娘躲进了后院儿,茶庄才叫人把大门锁死,把院子封上的,说是要把绣娘困在里头,免得她跑出去害人。”
“跑出去害人?绣娘伤害过其他人吗?”我问谢诗雨。
谢诗雨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摇头是啥意思,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小庄看了一眼谢诗雨。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呢,又不经常来茶庄住,所以好多事我都不是特别清楚,也就是听大人偶尔说两句,知道得不全。”
“知道多少说多少,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不是对绣娘挺熟悉的嘛!”
“那也都是我后来自己查到的,最早的时候,我也和茶庄的其他人一样,一直以为绣娘是个怪物,从来都不敢跟她打交道……说起来,我也算是害她的人之一。”谢诗雨说着,突然长出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说起绣娘的故事。
绣娘家在凉州城外一个名叫坝上的村子,村子坐落于高原边的土梁坎上,常年干旱,土地贫瘠。
粮食连年欠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得揭不开锅,真饿极了的时候,甚至连土梁坎上的树皮都扒干净回家蒸着充饥。当然,再穷的地方也有例外,成日为口粮发愁的坝上村里,也有富得流油的大户,比如靠倒开棺材铺起家的老光棍子文二刀家。
文二刀家里祖辈三代靠白事谋生,从他太爷那一辈儿起就是开杠房的。俗话说,灾年大旱杠房钱满,越是这饿死人的年份,饿死人的地方,这棺材铺的生意就越兴盛,毕竟人活一遭,就是走投无路也得给自己留口像样儿的棺木。
绣娘她爹也是如此,自己勒紧裤腰带过了一辈子,到了了好歹攒下一口三块板的“狗碰头”给自己安身,可老头儿的能力也就仅限于此了,除了这一口狗碰头之外,再也没有能力置办下其他的物什,什么旗罗伞扇,香烛纸马全都没有,就连最后封棺的镇魂钉也没留下半根。
于是,死了老爹的绣娘守着一口没封口棺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张罗着给她爹办一棚白事。
可求人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家,老话讲白事临头看子侄,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挑头办白事儿的,因为这白事讲究个人情往来,女孩子出阁便断了门户,谁都不想白白随这一份儿钱,白白出这一份力。足足两天,绣娘就这么挨家挨户地敲门求人,可到了也没人肯出门帮她,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要看绣娘的笑话。
入土三日安,人死在阳都讲究个三日大限,眼看着三日的时限已到,万般无奈,绣娘只好找到文二刀门上,想着求文二刀帮忙,让他先帮老爹入了土,日后再算计丧葬钱。可文二刀到底是个生意人,哪里肯做这赔本儿的买卖,他盯着绣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提出让绣娘答应他一件事,以此作交换。绣娘原本就走投无路,好容易看见有人松口,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千恩万谢地领着文二刀回了自己家。
文家棺材铺到底是祖传的本事,文二刀对这一套丧葬流程早已烂熟于心,从迎灵到送魂,事无巨细,一应流程都办理的妥妥帖帖。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得知文二刀替绣娘办白事,那些原本拒绝了绣娘的村里人也纷纷跑来帮忙,原本冷清的一棚白事,最后愣是给办得热热闹闹,落坟那天甚至还下起了雪,村里人都说这是吉兆,说是大雪淋新坟,辈辈出贵人。
可惜,这老话也并不是都准,就比如这句“大雪淋新坟”,其实并未帮助绣娘带来富贵气,反倒害得绣娘提前坠入无尽深渊。
那是落坟后的当天夜里,文二刀嚷嚷着“大雪凑新婚,开枝散叶满堂孙”,就这么强行要了绣娘的身子,逼迫着绣娘成了他的人。
绣娘原本还要反抗,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相威胁,可文二刀说绣娘本就许诺他一件事,如今这就是还愿的时候,让绣娘不要食言。绣娘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当初文二刀那么爽快地答应帮忙,合着这老色鬼一早就看上了自己的身子,早就算计着自己的后半辈子了。
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绣娘自知话一出口便不能食言,也只好忍着恶心答应了文二刀的要求,就这么着,就在亲爹下葬的当天夜里,绣娘稀里糊涂地成了老色鬼文二刀的女人,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了出去。
那是整整一夜啊,大雪一直下,哀嚎声连天,村子里的人都没睡,都竖着耳朵听文二刀的一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