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卑躬屈膝的穆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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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白陌缓步而来，便未答话，只这般淡淡地看着。
她目光深入寒潭，仿似沉着万千景象，却又平静无波。
穆玖随她目光看来，见着白陌带了笑意，道：“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智可是不易。”
小女孩俯身行了礼，笑着走了。
半晌才听染砂轻声道：“与你母亲，有五分相似。”
白陌惊讶道：“你认识我娘？”
染砂却未回答，往前欲走出花圃。
却见穆玖径自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眼中带着化不尽的宠溺之色，笑着道：“石子硌脚，我抱你过去。”
白陌才见她赤着双脚，脚上满是泥土，可她那身白衣却依旧白净如雪，未染半分污浊。
此时近看，见那衣裳表面似有粼粼波光，不是普通衣料。
穆玖抱着她走到树下，轻放在藤椅之上，便俯下身拿过藤椅上的帕子替她擦脚。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倒叫白陌有些许尴尬。
而她脑海里，竟然无端想起了墨临渊的脸，他于床笫之间，也曾这般揉过白陌的脚心。
她心间突然一热，骤然生出些许情丝。
白陌心想，这地方到处透着古怪，定是那幻境还在干扰她的心神。
“过来坐，无须客气。”染砂招手叫她。
白陌顿了顿，走了过去。
穆玖已替她擦干净了脚，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脚掌，替她套上鞋袜。
方才起身看她，讨好的笑着：“不气了吧？我昨夜可在门外跪了一夜，又给禾玲她们看了半晌笑话。”
染砂偏头，带着一抹笑意，“你怕人笑？”
“不怕不怕，只要你开心，笑死几个也无所谓，你今日想吃什么，我去与你做。”穆玖抚了抚她的发。
却见她抬手推开了，看着白陌坐下道：“吃鱼。”
他也不恼，笑着道：“好勒。”
此时才给了白陌一个正脸，道：“人你见到了，玉牌我便收了。”
随即转头看了看染砂，笑着走了。
穆玖此时穿着墨玉色的衫袍，那张脸行走与花草间，更觉俊雅飘逸。
与方才那卑躬屈膝替人穿鞋的模样，真是相距甚远。
“你这性子，倒是与我想的不一样。”染砂端起了桌上的茶，轻呷一口道。
“我打扰姑娘，只想要央之草救命。”白陌直言道。
染砂目光望像远处，看着无边花草，淡淡道：“原本你已走到这里，又拿着他许人的玉牌，一株央之，也无关要紧，可你偏偏要拿这药去救墨狄的命。”
“你与墨皇有仇？”白陌问道。
“也不算大仇。”染砂收回目光，看着白陌微微一笑道：“他杀了我父亲。”
白陌心下一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如此，那是不是只有抢了，可面前这人看上去深不可测的样子，能不能抢过还是其次。
再说要用她的药去救她的杀父仇人，白陌心理上有些梗塞。
可不想听她风轻云淡地道：“于我而言，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也不恨墨狄，我父亲那人……其实早该死了。”
白陌又是一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不过不想救他的命，也是真的，毕竟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用搬到这里，重新种这花圃可花了我二十多年。”
“小孩们又有些懒，活儿做多了，就会有抱怨，想着若是不搬家，也不用重新翻土种草，自然就恨上了让我们搬家的人。”
此时却见一身影从身后盈花树上飞身而下，苍白的面色一如往昔，只是此刻眉间带着几丝不悦道：“你又乱说。”
白陌目光微凝，面前站着的竟是流萤。
“你在这里，那顾潮生呢？”白陌自惊讶中回神，看着她道。
见她冰冷一如往昔，道：“回去了。”
白陌心下梳理着种种事情，越发觉得毫无头绪。
流萤和染砂是什么关系？和白瀛又是什么关系？与封鑫又是什么关系？
面前的人到底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墨狄又到底做了什么？
白陌沉吟不语，面色阴霾。
染砂却是灿然一笑道：“你有何不懂我都可以说与你听，甚至央之草我也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白陌道。
“我要你把顾潮生卖给我，从此让他这辈子都在这里，陪着我的阿萤直到死。”染砂道。
白陌还未答话，却听一旁流萤冷声道：“我不要，也不许。”
染砂却不管她，只看着白陌道：“你可能办到？”
白陌抬眼看了看流萤，继而对着染砂道：“好，可是我只管送，不管留。”
染砂道：“一言为定。”
流萤抿着唇，半晌无言，转身走了。
白陌以为按照流萤的脾气该是要动手，没有居然就这般走了，而且那样子竟让白陌看出了几丝女儿家撒气似的娇蛮委屈。
倒是新奇。
染砂道：“小孩子总爱闹脾气，我们家的小孩脾气更大些，不用在意。”
白陌皱眉，她见这染砂与流萤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说话间，竟带着长辈的关溺之色，方才又听她说，这花圃种了二十几年，莫非……
她还未问，见染砂轻靠在椅背上，目色望远，缓缓道：“我已守着这群孩子，快一百年了。”
白陌双目微睁，惊讶不已。
“我出生在封鑫，那个在明源大陆上消失了快一百年的地方。”
“封鑫其实算不上一个国家，只是一个岛而已，我的族人世代生活在岛上，封鑫岛许是真的受过仙泽，岛上药草无数，能治百病，也练就我们辨识草药的本领。”
“那时不懂这些草药的珍贵，每日见着也觉平常，岛外受四周瘴气所庇护，我们出不去，外面也进不来，如此隐居几百年未与外界有来往。”
“直到一百多年前，岛外的瘴气突然没了，有渔民无意上了岛，便打开了封鑫的门，至此才发现了岛上那些药草对外界而言是多可遇不可求。”
“无数人蜂拥而至，客气地就换或买，不愿的有些就偷或抢，甚至杀人，为了自保我们便学会了制毒，用那些草药制的毒，也非寻常药物能解，也因如此，才让岛内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是人心贪婪，一旦有了豁口，利益和诡谲就渗了进来。许是因为长期服食药草的缘故，我族的人确实驻颜有术，于是封鑫国的人可以长生不老的谣言不胫而走，各国虽忌惮封鑫的毒，又觊觎着这里长生的秘密，开始用尽手段寻求长生的秘方。”
白陌听到这里，疑惑道：“可你如今的模样，既已活了百年，说明不是谣言，你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