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竞赛_第570章 从众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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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一部分学生,他们的理由十分相似。”李拥军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认为——别人都能欺负马安明,如果自己不欺负欺负他,就会显的不合群,同时显的自己不够厉害,好像欺负马安明是他们共同的爱好,他们甚至会相互攀比谁想出来的花样更有意思。”
闻伊:“......”
她有些艰难的说:“这些技校学生大部分也就只有十七八岁,读过初中,不说通晓法律法规,但至少也应该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的吧?他们就不怕事情闹大后,会受到法律的惩戒吗?”
李拥军摇头:“他们的口供一致,都说是看见别人欺负马安明,他们才跟着欺负马安明的,而且他们不认为这是霸凌,只是想拿马安明取乐。”
闻伊问:“难道马安明在学校就没有一个朋友吗?”
“目前没有人承认跟他是朋友。”李拥军拿着烟的手紧了紧:“马安明读这个技校非常不容易。”
“他父母的赔偿金被他爷爷奶奶握在手里,房子被他叔叔强行入住,他只能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农村,初中毕业后,他爷爷拒绝供他读高中,声称赔偿款是用于给他娶媳妇的,他在家抗争了一年,几次跑到相关部门告状,才勉强换来上技校的机会。”
李拥军的眉目间有些难以言喻的悲愤:“因为他太过珍惜上技校的机会,所以忍受了所有屈辱,一刻也不敢浪费的汲取知识,本就微薄的生活费被他用来购买各类书籍,为了有口饭吃,他在学校食堂免费打工,因为他的贫困、好学和沉默,才逐步变成所有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
闻伊有些哑然。
李拥军说:“他从入学的第二个月开始,因为一本英文书,跟舍友大打出手,从此后他就开始被孤立,最初是在宿舍、逐步发展到班级、年级、最后变成全校学生一起孤立他,没有人敢主动跟他说话,否则就会被认为跟他是一伙的,他在宿舍需要负责全部卫生,包括帮舍友洗衣服、打饭、打热水等等。”
闻伊听到这里,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咬牙:“我就不相信整个学校里,就没有一个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的好学生,难道所有学生都这么恶毒吗?难道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是不道德、甚至是违法的吗?”
“在群体犯罪中,所有个人的情感、理智、分析辨别能力、认知能力都会被减弱,他们会盲从的屈从于群体洪流的裹挟,从而丧失个人的信仰和品质。”
秦朗这时插了一嘴:“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中说过,处于群体中的个人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正义”力量,对他们来说群体就是正义,数量就是道理,哪怕事实不是这样,群体中的人也会有一种“法不责众”的想法,因此他们在群体中的行为就会表现得理直气壮。”
闻伊眨了眨眼睛,她只知道《乌合之众》是一本讲述大众心理学的书,但从来没有看过,属于略有耳闻。
秦朗又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让一个接受过正常教育的人去诈骗老年人,他可能会觉得良心过不去,认为有违道德和人伦,但将他送入一个专门诈骗老年人的团伙中,他的个人意志就会慢慢被群体意志改变。”
“当群体的意志是赚钱发财时,这个群体就会对金钱俯首贴耳、为命是从,因为只有金钱能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打动他们的心灵,成为他们的信仰,个人长时间受到群体意志的暗示和影响,就会逐步沦为其中一分子。”
他看向闻伊:“有时候,群体犯罪往往会比个人犯罪更加残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群体的叠加很可能只是愚蠢的叠加,真正的理智和智慧会被愚蠢湮灭,当杀人成为这个群体的意志后,所有人就会失去理智,这是从众心理。”
闻伊听他这么一解释,全身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一个、或者是第一群孤立马安明的人,不想承担霸凌同学的责任,于是将孤立的行为扩散到整个校园,将群体扩大化,这个群体天然认为技校是人渣集中营,他们只是为了混日子才会走进技校,于是他们不能接受与他们逆向而行的人。”
秦朗说:“当他们发现马安明的意愿与他们不相符时,他们会有一种危机感,于是很容易就会形成一个群体,进而采取过激手段对马安明发出挑战,将他踩在脚下,从各种欺辱他的行为中获取满足感。”
闻伊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说:“那第一个孤立他的人着实是个人才。”
“确实。”秦朗看向李拥军,补充了一句:“单独一个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这个责任可能是法律上的,也可能是道德上的,但群体就不然,群体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群体就是法律、就是道德,群体的行为就是天然合法的,这个人显然知道这个道理。”
李拥军的反应很快,立刻说:“当初,将马安明的英文书撕毁并扔进水桶的学生叫宋安,我记得这个人,而且是我亲自询问他的。”
说到这儿,他脸色微微一变,低头盯着袅袅升起的烟雾,似乎在仔细回忆。
片刻后,李拥军才轻声说:“宋安,今年19岁,正在读大三,他大一和大二期间跟马安明住在一个宿舍,而且住在马安明的上铺,他言谈举止很张扬,看起来心无城府,说起话来格外欠揍,他对自己欺凌马安明的行为供认不讳,自称是宿舍的老大,其它学生很惧怕他。”
闻伊迫不及待的问:“他们逼马安明喝马桶水的视频是不是从他的电脑里搜出来的?”
“不是。”李拥军说:“是另外一个学生,这个人保留了很多视频、照片,而且是用隐藏的文件夹私藏的。”
“私藏?”闻伊问。
李拥军说:“马安明失踪后有多个版本的传言在学校传播,这些学生害怕学校和警方会来查,就各自销毁手上的证据,只有少数人私藏了部分视频和照片。”
“那宋安在询问中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吗?”
“没有。”李拥军摇头:“我刚问了他两句,他就爽快的承认自己确实跟马安明发生过矛盾,也跟舍友合伙孤立过马安明,原因就是看马安明不爽,觉得他明明读了个技校,却还装模作样当好学生,而且马安明遇害前后,他并不在本市。”
“不在本市?”
“去年6月底,他姐姐结婚,他们全家去了外地,他的父母和亲戚均可以提供他的不在场证明。”李拥军说:“我仔细核查过,没有可疑之处,但现在听秦教授一说,他本人不在现场,但也不代表他没有嫌疑。”
闻伊点头:“也许他是远程操控其它人实施犯罪的,也许他去外地,只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秦朗说:“云阳路大部分房屋均是空置无人居住的,但他们敢约在这个地方跟马安明见面,说明他们笃定黄庆春短时间不会返回家中,或者就算返回家中,也不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家里曾经有人进出过。”
闻伊稍稍一愣:“你说凶手知道黄庆春的个人信息,并且知道她去了隔壁市?”
“带孩子不是一件短期能完成的事情。”秦朗说:“这栋空宅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黄庆春不会担心有窃贼入内,如果她偶尔返回云海,大概率也不会回到空宅,就算她过来查看,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她也很难发现异样,所以凶手或是凶手中的某个人认识黄庆春。”
“我觉得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事情。”闻伊突然说:“这个案子我们查到现在,虽然线索很多,但始终有两条非常明显的线。”
李拥军下意识看向闻伊。
闻伊伸出第一根手指头:“第一,不管是杀害马安明、还是5个受害儿童的意外身亡案,实施犯罪的人都是以群体进行的,而且幕后真凶极有可能是同一个团伙,发起人可能就是利用了从众心理,才让这些人跟着他犯罪。”
她故意停顿片刻,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马安明案的凶案现场在云阳路、枯井所在的鬼宅在云阳路、鬼宅第一任房主的儿子冯壮壮身有嫌疑,这一系列的案件似乎都跟云阳路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李拥军捏着手里的烟屁股:“杀害马安明的凶手之一也可能认识黄庆春,或是跟她身边的人认识,知道她在云阳路有一套房子空着。”
闻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个云阳路似乎很邪门。”
李拥军想了想,默不作声拿出手机通知同事按这个线索前去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