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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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哈里克说着都忘记了碗里的面，察觉到已经冷了，赶快低下头嗦了一口，抬起头看着我：“表面看起来平静的掀海浪生柳家，下面的水深着呢。”
“还有，”哈里克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柳苍鸿手里的那半块冠花跃鱼符其实是假的。”
“假的？”我惊讶地大声问。
哈里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小点声，那个冠花跃鱼符是真是假又没人鉴定过，但是他们对水熟悉，在西域这样的地方他们就比较弱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少当家去了于阗古国，掀海浪生也去了，来了西夏古国，他们也跟着来了。”
“你看，”哈里克把手从我的嘴上放下，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油，顺手在我的衣服上擦了擦手：“连柳子昂这么深居简出的未来少当家都出马了，还有柳苍禧家的那三个蠢货，估计掀海浪生家是真的急了。”
我压低了声音：“那你说柳苍鸿和柳苍禧会合伙吗？”哈里克摇摇头，不太确定：“难说，柳苍鸿是个翻脸不认人的难缠主，但是柳苍禧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柳苍禧家派出的这三个子辈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到柳子昂和他们对决的那个场面，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话说以柳子昂这样的心机，玩转他们三个不是绰绰有余嘛，我还是押宝柳苍鸿家。”
哈里克斜睨了我一眼：“押注可别押的太早了，柳苍鸿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这现在只有柳苍禧家的子辈露面了，柳苍景和柳苍鸿的妹妹柳碧春一脉的人可都没出面呢，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不过听说柳苍景和柳碧春的关系比较好，说不定他们俩联合起来干掉柳苍鸿一脉也有可能嘛。”
我摇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了，反正掀海浪生的事儿和我们关联也不大，只要不给我们使绊子就行。
正巧獓犭因醒了，从鼻子哼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听声音有些不太对，我吓了一跳，话都有些不利索地问哈里克：“这……这怎么了？”
哈里克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踢了我一脚：“快去找孟加沙尔啊！在这愣着干什么！”
我迅速跑出帐篷，和正要进来的孟加沙尔撞了个满怀，我也没法管撞疼了的鼻子：“獓犭因好像不太好……”
话还没说完，孟加沙尔已经趴在獓犭因的身边，顺便说着：“它这声音隔着几公里都能听的到。”
孟加沙尔对我招招手说：“来来来，你帮我把獓犭因的嘴巴给撑开，它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也许是獓犭因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帮他扯开嘴巴的时候它十分配合，我毫不费力地让孟加沙尔拿着高亮手电对着獓犭因的嘴里照着。
孟加沙尔拿着大钳子从獓犭因的嘴里钳出来一块快要腐烂的鱼骨，恶心地“呸”了声：“这玩意卡在它的上颚里面了，难怪声音听起来呼哧、呼哧的。”
估计是呼吸通畅了的缘故，獓犭因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四只蹄子一并跳着向湖泊边奔跑而去，看起来十分喜感。
可能是动静实在太大，从其他的帐篷里传来惊慌的疑问声：“发生了什么事？地震了吗？”
等獓犭因绕着湖泊跑了一圈以后，我也来到了湖泊边看着它快乐的身影。
獓犭因在我的身边停住，对着我低下头，两只前蹄弯曲着跪了下去。
我有些犹豫着不敢摸，但是看起来它的毛好像没有那么尖利了，难不成生了场病还把毛替换了？
我试探性地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果然它脑袋上的毛十分顺滑，而且在湖泊里清洗过，我居然有种闻到了幽香的错觉。
毛绒绒的动物最容易让人生出无限的好感，我抱住了獓犭因，脸在它的身上不断蹭着，结果獓犭因嫌弃地盯着我好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用鼻子准备把我拱开。
不过我仍旧抱着它不撒手，獓犭因似乎放弃了，温顺地趴下来任由我像撸猫一样撸着它柔软的毛。
叶运卓听到动静，从帐篷里走出，看着我和獓犭因打闹着，释怀地笑了笑，指着獓犭因：“叶鸣，獓犭因这是完全接纳你作为它的朋友了，所以，你可以骑到它的背上试试看是什么样的感觉，说不定会带你飞起来。”
“这么神奇的吗？”我立刻跨坐在獓犭因的身上，果然獓犭因抖了抖身体，载着我就向着湖泊的另一边飞奔而去，速度之快让我恍惚间以为是在草原上骑着马驰骋。
等我回到湖泊边，兴奋地对夏荼招了招手：“你要不要试试，就当免费去大草原骑马了。”
夏荼慌忙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獓犭因神兽个性骄傲的很，能承认你作为它的朋友是你上辈子、上上辈子，也有可能前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要是去招惹它，怕是等会它就直接把我变成烤串了。”
吃早饭的时候，叶运卓走到我身边悄声对我说：“柳子昂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在这绿洲不知道哪儿猫着呢，我们先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出发去寻骨涧下的古陵入口，白天你休息，上半夜你和獓犭因守夜，下半夜我来。”
我大大咧咧地拒绝了：“没事，守夜这种事，您老这种快要过重阳节的就不要参和了吧，我能搞定。”
叶运卓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去继续研究以前的老地猫留下的材料和古籍了。
孟加沙尔忙着准备可能会用上的各种药材，分门别类地装在那个看起来像书包但实际是个医药包的大背包中。
哈里克和木正远在清点物资，安排着黄帽子和他带着的几人的接应准备，时不时地去叶运卓的帐篷商讨着什么，夏荼倒是一直在叶运卓的帐篷里没有离开。
所以，最闲的就是我了，我只好和獓犭因寻了块干净的草地一起躺下晒着穿过云层打折了的阳光。
于是一整天，獓犭因都是在我的碎碎念中度过——“獓犭因你是怎么成为神兽的？”“獓犭因你这个神兽在这孤独地待了这么多年寂寞吗？”“獓犭因你为什么不会说人话呢？”“獓犭因你要不然直接告诉我后面的机关是什么样子的吧，省的我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找。”“獓犭因你谈过恋爱吗？神兽分公母吗？你们会有生殖隔离吗？”
唯一不变的是，獓犭因没有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只是舒服地躺着继续晒太阳。
哈里克悄悄地走进我，猛然吓我一跳：“照你这么个念叨法，獓犭因的寿命至少要减少一半。”
可能是听懂了哈里克的话，獓犭因居然委屈地对着哈里克点了点头。
哈里克指着獓犭因，拧开矿泉水的瓶盖：“看，都给神兽逼成什么样了，真是拜你所赐，我还是第一次觉得神兽可怜，估计等獓犭因陪你找到玉舍利应该去的地方之后，它会跟其他的神兽吐槽你有多么地爱念叨。”
我坐直了身体：“獓犭因……獓犭因它不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绿洲吗？”
哈里克怪异地看了看我：“獓犭因怎么在城市中生活下去，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放弃了说下去。
哈里克把矿泉水瓶举起来，隔着瓶子对着天空看了许久才说：“叶鸣，你要知道，无论是人还是神兽，大家都是有自己的宿命的，这里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了，獓犭因的宿命就是在这里守着，只要不死，就永远地守下去，而你，会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认识新的人或者神兽，你在西夏古陵里遇到的神兽獓犭因也只会是你无数的回忆当中短暂的一小段。”
我知道哈里克说的是对的，但是预料到不久之后就要与生死之交的獓犭因分别，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除了难受，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我在短短的一周之内经历了如此之多，从一个浑浑噩噩准备去当打工人的大学毕业生，到如今知道了查陵术士一族的历史、掀海浪生的过往，结识了沙洲地鹰的朋友，人生还真是瞬息万变。
我喃喃自语：“哈里克，你说……那我的宿命，到底是什么呢？”
哈里克放下了矿泉水，手指拨弄着瓶口上的塑料环：“我听说过关于你爸爸带你离开西安的事了，也许你爸爸想让你逃开的宿命还是回到了你命运本来的轨迹上，即便是你没有选择你说的毕业旅行来到这，在下一次，你还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接触到我们这些人，了解你的过去。”
我看着营地上拉开的帐篷帘子，里面坐着低头苦思冥想的叶运卓和在一边打着瞌睡的夏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丝无法言明的感觉。
夏荼曾说他也只是误打误撞成为了查陵术士，那他们的宿命，自始便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