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明目张胆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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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遇见几个翰林院的熟人，宋仪向他们询问李镜明的去向，都一无所获。最终还是从路过宫女处得知那老家伙在皇上寝宫。
自从出事之后，皇帝从没上过早朝，官员若有急事也都是去寝宫中相见。
宋仪在皇帝寝宫不远处的路口停下等待，反正李镜明总有出来的时候，他可不想再去见皇帝了，见的多了指不定还要再被坑。
果然，没等多久，李镜明就出现在视线中，从寝宫内缓步而下。
见到宋仪在对面，他轻咦一下，上前问：“你来做什么？是有线索了？”
宋仪点点头：“没错，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基本可以锁定一些人了。”
“如此甚好，你跟我来！”李镜明匆匆拉着他，一直走到翰林院，进入一间深处的房子。这地方宋仪曾经来过一两次，知道是这老头平日里偷懒躲藏的地方，里面除了一套桌椅、棋盘以及茶具外别无他物。
“快说快说，越详细越好。”李镜明语气急切。
宋仪就将春香对他说的话重新描述一边，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李镜明听完面色凝重，喃喃道：“没想到孙乐邦终究还是参合了进去！他在京城羽翼颇多，本身又位高权重，真是心腹大患！”
“不是参合，我觉得他本来就是主谋之一。”宋仪补充：“如果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颗象棋棋子以作对应的话，那他或许就是《相》了，至少也是个《仕》。毕竟连萧青一个兵部尚书就是《车》了，他身为宰相，必不会低于此。如此想来，孙乐邦或许是《帅》之下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那这个《帅》就是秦王喽？”李镜明继续说。
“能压宰相一头的，除了王侯，还能有谁呢？况且你说秦王即将入京，这和他们所言也很契合。”
于是两人一齐沉默。
李镜明沉吟很久，再次开口：“能揪出孙乐邦这一大鱼，朝中还有没有其他官员合谋倒显得不甚重要了。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近在咫尺的奸臣，而是暗处之箭：其一是水云轩之兵，其二就是段洪所言的神秘之物。”
“你说这个神秘之物会不会就是蛊毒呢？”宋仪猜测。
“不无可能。但蛊毒他们已经用过一次，并没有置皇上于死地，同样的招数还会用第二次吗？”
“就算可能性小也不得不防，我之前对你说的防蛊之法皇上用上了吗？”宋仪当时从苗疆离开前，潘菁菁那小姑娘曾教授了一些用植物抵御蛊的方法。
“早已用上，现今皇上每日用艾草沐浴擦拭身体，身上也时常带着一荷包各式药草，就连入睡都燃着石榴叶所制的香料。”
“那就好……但关键在于那伙人将这神秘之物当作计划的重要一环，蛊毒虽邪，但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们有所防范，既然如此还能将其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么？”
“即便不是蛊毒，究竟是什么也无从知晓。不如就先从段洪开刀，将其控制在手中！只有他一人知道此物所在的话，搞定他就相当于除了隐患！”李镜明果断表示。
现在是两派人生死相争的关键时期，犹豫没有半点用处，抢占先机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决定下手可要尽快，不然没等你们动手，徐岚将军可就先着套了。”宋仪提醒他。
“这是自然，徐岚如今官至尚书，还能让他们说干掉就干掉？至于拉拢……哼，莫说徐岚做事向来谨慎没什么把柄，就算有，他也明白自己的立场，我对他的信任不下于你。”
“喂，你对他的信任要高很多才对吧？我跟你认识才多久？”宋仪吐槽。
“哼哼哼，所谓知己嘛，就是相见恨晚。你我之间的信任又岂是用相识时间长短可以衡量的？”李镜明捋了把胡须，装模做样地表示。
“呸！我信任你，你可没少给我找麻烦！”宋仪白他一眼，笑骂一声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又问一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尽管说，都绑在一根绳上就不用客气了。”
“你嘛，出出主意还行，到了做事的时候，势单力薄反而没什么用处。现在就多保护好自己吧，以后有的是用你之处。没事多来宫里待着，总比外面安全些。”李镜明该说的也都说完，准备再去找一趟皇帝禀报。
“还有姑娘在外面，你让我怎么天天住宫里？”宋仪一边推门一边反问。
“里面不也是姑娘么？”
“里面不是姑娘，是祖宗。”
“……”
谈完正事，宋仪顺道去御花园找公主。之前答应人家多陪她几天的，结果被甩了任务。
虽然驸马想见公主是需要向相关衙门报备的，但现在宫里连皇帝都不上朝了，乱成一团，这些步骤就自作主张地省掉了。
在公主所住的小院子外，宋仪先看到了阿玲。
阿玲也见到宋仪到来，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也有些后悔，怯怯地招呼：“驸马爷。”
宋仪当然不会和一个护主的侍女计较，装作没事般问：“公主在吗？”
“在、在里面，我带您过去。”阿玲说完便埋头带路。
公主此时正趴在阁楼二楼的窗口，仍思索着到底要不要跟宋仪偷溜出去玩儿，去的话怕父皇责罚，不去的话又按耐不住好奇心。
正为难间，突然见到窗外楼下阿玲带着宋仪走过来，甚至下意识想喊一声，但出于对自己的自卑感还是忍住了，转而端坐在床边等待。
片刻后，她似乎觉得大白天等在床边有些不妥，因此又小跑几步坐在檀木小桌前。
阿玲并没有跟着进来，只将宋仪让了进去。
“天气这么好，怎么坐在屋里呀，不出去看看吗？”宋仪自然的坐到了她对面。
公主在早已摆在桌上的纸笔写道：“这里每日每日都看惯了，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之前才让你跟我出去玩玩嘛……不过最近不太安稳，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公主刚想问为什么不安稳，却见宋仪掏出一个厚厚的小册子。
“你看这个。”他说着将大约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递过来：“上面都是一些日常用语，你随身带着方便与人交流。”
公主漂亮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一页一页将小册子翻过去。
宣纸太薄，册子的每一页都是将一张大纸反复折叠好几层粘起来的，十分结实，大约有几十页，整个册子边缘打孔，用细绳拴着固定。
上面每一页都写着一句简单的话或字，例如“告辞”、“多谢”之类的。
公主惊喜地翻着，到一多半时发现自己不一样了。便在手边纸上写：“还有其他人一起做吗？”
“还有甜儿……不过我俩的字都不太好看，你可莫要见怪。”宋仪尴尬地碰了碰鼻尖。
“你们真好。”公主笑了，在纸上写道。然后将小册子翻到靠前的某一页，上面写着“多谢”。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宋仪脱口而出，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便改口道：“呃，将来、将来说不定会是一家人。”
公主眨眨眼，长长的睫毛随之扑闪几下，似乎对这个“一家人”有些不习惯，但随后仍点头写道：“是呀，一家人。”
“你今天会留下吗？”她接着写下问句，眼神中满是期待。
“嗯，之前不是说了多陪你几天嘛。”
宋仪也知道公主一个人很寂寞无聊，因此对于在婚后第二天就丢下她离开感到有些愧疚。
其实爱是什么呢？它绝不是一种感觉，如果将爱只停留在这种程度，那当遇到挑战，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除，因为人很容易在不同的人身上获得这种感觉。但真正的爱更多是一种责任，是一种彼此牺牲和彼此成就。所以古时几乎所有人都是包办婚姻，但仍不缺相濡以沫的美谈。宋仪觉得既然成为夫妻，那考虑公主的感受就是理所当然，即便为了甜儿而冷落公主也是不对的。
公主看上去很开心，从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箱子中取出铃铛摇晃几下，阿玲随后便推门进来。
“阿玲，今晚准备些丰盛饭菜。”公主将写好的纸张给她看。
当阿玲应声出去准备后，公主想听宋仪讲外面的新鲜事。
新鲜事？那该从何说起，只得想到什么说什么，从苗疆毒雾中各色瑰丽的植物一直讲到了当初行军路上遇到的银白狼王……
公主听得入神，宋仪虽讲得口干舌燥也不得不继续，直到傍晚阿玲和阿梅将饭菜送进来。
奇怪的是，随饭菜一起上桌的还有两杯酒。
“夭夭，你喜欢喝酒吗？”宋仪疑惑。
公主在纸上写：“谈不上喜欢，只是得喝。”
“得喝？难道皇家吃饭时都要喝酒吗？”宋仪在心里嘀咕，然后眼睁睁看着公主取过酒杯，从小盒子里取出一个折叠好的纸包，将里面少量的淡黄色粉末掺进酒杯里。
宋仪一惊，急忙打断她：“等等，你这是做什么？！”
公主疑惑的抬头，好像自己做的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那、那些粉末是啥呀？”宋仪呆呆地问。
“不知道诶，是父皇之前托阿玲带来的，说要给你加到酒里，还剩下一些就今天用了。”公主写道，一脸人畜无害，丝毫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宋仪从她手里将残留着粉末的纸拿来，轻轻闻了闻，然而不懂药物并闻不出什么。
突然，他想起今天白天遇见徐玉山，徐玉山说药不能乱用，还说什么有问题去找他……又想起成婚那晚公主刻意和自己换了酒杯，而自己喝了之后就感觉昏昏沉沉身体燥热，原本以为是喝酒的缘故，此时想来一定是因为这些粉末。难道这是……
越想越不对劲，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公主说这是皇帝送来的，他奶奶的，这皇帝老儿每天正事不干，心里都装了些什么歪主意？估计是皇帝怕他抵触和公主成婚不愿同房，因此才搞这么一出。若非公主什么都不懂，今天明目张胆在桌上下药，还不知道要被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