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钟鸣鼎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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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巳时出发，陛下亲自率领满朝文武，站在盛京城墙上相送。

傅丛云看到盛京大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百姓们互相告知，都往城门处涌过去。

她听见人群中的喊声。

“曲阳王和世子要出征西疆了，我要去城门送他们！”

“听说陛下和太子也去了呢。”

“阿爹，曲阳王是谁？”

“王爷保卫我们大梁，是我们的英雄。”

“阿爹，等等我！我也要去看！”

傅丛云静静地听着，不自觉地便笑了。可她自己却没有发现，也控制不住眼角流下的泪水。

她站在窗边，静静地往下看。

傅丛云的声音夹杂在街道的吵嚷声里，显得有些缥缈。她轻声道：“还记得幼时，阿爹总是不在府中，舅舅也总是不在王府。冬日里下雪的时候，只有表哥会带着我在雪地里玩耍，嬉冰。我问阿娘，阿爹去哪儿了，她也从不告诉我。我都险些忘了阿爹的模样。”

“弟弟出生在冬日里，阿爹不在。他去世的那天，也是冬日，阿爹也错过了。我从前总是怨他，直到有一次偶然间瞧见阿爹在祠堂里，对着弟弟的灵位失声痛哭，忽然就想要原谅他了。”

“直至今日，才恍然明白。为将者，当以万民为先。倾城相送，纵以性命为抵，亦不为过。”

她的手慢慢抚上发髻，触到那一支华美的簪子。

傅丛云看着大街上匆忙奔走的百姓，彼时眼中满是他们对曲阳王的感激敬仰，尚不知这样的万民所向亦是一把冰冷锋利的剑。

能让战场上的将军挥剑划破敌人的喉咙，也能让剑尖穿透将军的胸膛。让他跪在帝王之下，倒在朝堂之上。大街上熙熙攘攘，曲折涌动的人群，终会化作淋漓的鲜血，在金碧雕梁的朝堂上细细流淌，最后汇在他们曾厮杀过的战场上，浇灌白骨，滋养黄沙。

——

待到外面的声音几尽消失，傅丛云也吃饱喝足，想必是曲阳王军已出发，百姓们也各自散去。

她这才付了茶钱，带着玉簪和玉骨自楼上的包厢下来，准备回府。

却不想在青云楼外，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氏嫡长子，下一任家主，王承隽。

他似是路过，与傅丛云目光相对时，眼里带着微微的惊讶。但随即便被抹去，他笑了笑，朝傅丛云走过来。

傅丛云站在青云楼前，向他浅浅一福礼。

从前二人虽则互相识得彼此的模样，却除了必要的宴席，礼仪招呼之外，从未在旁的地方见过，也未曾说过几句话。

瞧他这模样，应是自城墙出归来。只是不知，为何独他一人。

王承隽开口，吐字温文：“在此遇见，实属难得。”

傅丛云道：“不知公子为何在此处？”

他道：“方才本与太子一同归来，中途遇到家妹，他们二人一同离开了。独留我一人，便随意走走。”

王承隽话里有些无奈，但仍带着明显的笑意。

傅丛云了然。身为王氏未来的家主，要承担地太多，或许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够独自一人，自在地走上一会儿。

他又道：“今日城中热闹，却不免人多眼杂，恐生危险。姑娘若不介意，便让在下送你回府，可好？”

王承隽站在傅丛云面前，傅丛云第一次认真端详起他这幅好相貌。他说话时目光专注地瞧着她，让人生出一种爱怜的错觉。

傅丛云应道：“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