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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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鸢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林朝雨眼前。
林朝雨神情错愕的看着她，“师，傅……”
异样复杂的情绪在心底升起，赤鸢还是那副模样，无论是当初活着时，还是现在重生，那股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将人刺伤。
她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用疼痛强迫自己没露出恐惧的表情。
逃走时不可能的，赤鸢想杀谁很简单。再来一次林朝雨早已没有当初被蛊惑后破釜沉舟的勇气。
赤鸢审视她藏着恐惧的双眼并没有开口，也没动手杀人的准备。
楼下有不少的谈论声和目光，赤鸢是毫不掩藏的走入这间客栈的，所有人看到她都是一愣。这位仙人已经销声匿迹近十年的时间，反应过来后，便带着崇敬的目光远远的看她。
江湖各大门派，连皇帝都要朝圣的赤鸢。有关她的传说数不胜数，可以确定的是她拥有漫长的寿命，是真正的仙人。
气氛陷入僵局，站在边上的枕玉隐约感觉两人并不像是师徒，反而有点像是死敌那样？
赤鸢冷冷开口，“进去吧。”
林朝雨想不通她的行为，不过现在只能演下去，名声对她来说和命一样重要，她连忙点头道：“好，好……”
她僵硬的转过身，只觉得如芒在背。在疑惑和冰冷的目光下走入房间，又猛地转身，似是怕几秒钟内自己会被刺杀而亡。
赤鸢并未做任何动作，平静的迈步走入房间，目光落在林朝雨身上从未移动过。
“师傅、师祖，你们慢慢聊。”枕玉推着门框缓缓的把房门闭合。
林朝雨死死的盯着赤鸢，连眨眼都不敢，如果对方要杀自己，至少她还能有短暂的时间做反应。
于是赤鸢真的出手了，林朝雨根本无法反应，仙人食指和中指并拢，仿佛化作一柄利剑刹那间刺在她的胸口上。
接连几个位置落下，林朝雨的脸色苍白，肌肤似乎更加松弛泛黄，几个呼吸间她像老了好几岁。
林朝雨再回过神来时，全身的真气都无法调用，“你对我做了什么？”
赤鸢手回收淡然的解释道：“废掉你的太虚剑气，那并不属于你。”
恐惧占满林朝雨的脸，看上去扭曲可怖，她惊恐的倒退几步瘫坐在地上，“师傅，不要杀我！我是被苏湄蛊惑的……”
用了近三十年年时间磨炼的太虚剑气如今功亏一篑，她有满心的不甘，可这和活命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再谈论那些已经没必要，你们该自食恶果。”赤鸢漠视着她，眼里毫无怜惜，“可你不该做的便是出现在我眼前。”
亲眼见到秦素衣的死亡和悔恨后，赤鸢对向弟子复仇已经有了动摇，她其实只是想要个答案。
可林朝雨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法忍受，才有如今亲自找上门的一幕。
林朝雨哑然，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如果知道赤鸢并不想杀他们，她根本不会来这里。
“除了废掉你以外，还有两件事。”见她不开口，赤鸢便继续说，“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只要你遵守就好。”
林朝雨的脸色微变，能活下来是她最大的愿望，可又怕赤鸢要求她做不可能或是如坠地狱的事情。
“第一，我不允许你继续当太虚剑派的掌门，不允许你留在门派里，但太虚剑派要继续履行除妖的职责。
第二，我不许你再收徒，传授任何与太虚剑气相关的秘诀招式，也不允许再修炼，它永远都不属于你。”
赤鸢的声音冰冷，微垂着脑袋看向林朝雨。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场面，她瘫坐在自己眼前，满眼都是恐惧和无措，那时的自己则是向年仅六岁的小女孩伸出手，告诉她自己的三条规矩。
在失去实力后相继失去的就是名利，至于第二条，林朝雨从未向座下弟子真正传授过太虚剑气，以此她能捡回一条命，没有太虚剑气淬炼身体，她的寿命只剩不到十年将至大限。
林朝雨毫不犹豫的点头，神情急切，“我答应您，多谢师傅开恩！”
至少自己弑师没有被公开，让她离开太虚剑派算是功成身退。
“如果你有所违背，那么你的命我也会收回。”
对视上赤鸢的眼，林朝雨恐惧的向后躲了躲。仿佛是设下索命符，让她压根不会再有其他的念头，“我不敢……”
已经完成自己的目的，赤鸢并不想再在这个地方逗留，所做的事情全都是她经过思考的。接下来她会离开神州去找奥托，需要有人暂时保护神州，所以没公开弑师是给林朝雨的恩赐，也是自己最后的善良。
仙人伫立在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就此结束吧，我们曾经所有的仇和恨。”
林朝雨愣在原地很久，汗涔涔的望向窗口，赤鸢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她莫名觉得，重生后的赤鸢表面还是如曾经那样冰冷决绝，可心底里似乎有了一丝人情味？
赤鸢仙人在沉寂十余年后重新出事又迅速的销声匿迹。
完成对林朝雨的惩罚之后，赤鸢重新回到太虚山，她走过那座栈桥，脚步放得极缓。忍不住开始思考曾经沈羽涅第一次到这里时该是怎样的表情，面对只剩残垣断壁的拂云观，心中正想着些什么？
仔细想想，大概只剩震惊和茫然吧。他心心念念的符华不知所踪。
赤鸢推开拂云观的大门，吹动的风使得门檐的风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院子里摆着张木制的轮椅。仙人凝眸盯着它许久，慢慢的靠近坐下，原本这张椅子就是几块平整度木头拼凑在一起，经过沈羽涅的不断改良，现在坐上去还有点舒服。
风吹过令风铃声久久不歇，孤独感似乎被驱逐些，赤鸢起身朝着沈羽涅的房间走去，在门口停下脚步。
床铺铺的平整，椅子被推到桌子下方，房间显得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只有桌面上摆的几本书和一个石臼才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住过，能够想象出那个人边翻着书边捣药的模样。
赤鸢愣了愣，只觉得消失的孤独感如潮水般奔涌将自己包裹。沈羽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似乎哪里都有他的痕迹。
住过的房间里、时常练剑的院子、烹煮食物的厨房，还有自己的房间。离别的痛苦并不是瞬间的，像是种慢性的毒，刚开始时察觉不到异常，仿佛那个人依旧陪在你身边。
只有去到他曾经生活的地方，见到他所留下的痕迹。离别的痛苦才会真正展现。
已经不会再有胃药，那些书本不会再被翻开，太虚剑气也无需修炼下去，他永远都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而随着时光的推移，曾经的痕迹也会慢慢消散。
像一场风，赤鸢尝试将风抓住，可它却顺着指缝消失的无影无踪。
赤鸢静静站在门口伫立很久，她不敢挪移半步，生怕将沈羽涅曾经残留的痕迹破坏。漫长的时间过后，她僵硬的倒退将房门合上，耳畔响起滴滴答答的雨声，风铃还在不断作响，孤独感越来越重，仿佛有山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仙人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几滴雨落在她的脸颊，晶莹的水珠挂在眼睫上，她轻声的说：“沈。我该走了。”
赤鸢拥有漫长的生命就注定要孤独，她仍然爱着神州，拥有这里的血脉就必须要将家园守护好，可这里已经没有家可以让她回去。那些所谓的家，走进去只会让离别的痛苦更加严重。
将几本书贴着怀放好，赤鸢又摘下门口的风铃挂在腰间，然后走出拂云观。在将大门闭合前，她仿佛见到青年在雨中练剑，全身淋的湿透，被自己不断要求重复，可嘴角却带着笑意，不厌其烦的顺从自己。
雨势愈来愈大，仙人在雨中前行，耳畔风铃碰撞的声音细微。太虚山逐渐氤氲出寒冷的雾气，遗世独立的身影就在雾气中消失。
……
一场记忆结束，记忆力的人却仿佛是真实存在的。沈羽涅在黑暗里尝试将赤鸢和符华的身影做重合，但两人相似的地方却少至少有，仙人就是仙人，她决绝且冰冷，对入魔者会毫不留情的诛杀。
会忘记记忆，大概每个阶段的的符华都是完整的人，她不断在经历各种人生。
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个孤独、迷茫的人，因为无人可以依靠，她就只能独自跋涉。如果有人愿意指引她，大概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沈羽涅缓缓睁开眼皮，玻璃壁残留一层水渍，视线模糊只能望见高挑的身影站在培养舱前。
待到水量全部褪去，那人便按动开启按钮将舱门打开，“两个月呢，睡的可真够久的~恭喜圆满完成任务。”
身体已经宕机很久，沈羽涅行动起来时异常的僵硬，他刚往前迈步走去便腿脚发软，失力的向前倒去。身影张开手臂让他他倒在自己怀中，双手合拢使劲的抱了抱感受那份真实。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