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因为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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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批丫鬟进来后,苏却真本就空闲的时间这下就更多了,顾从宜开始她正在看着她们打扫出神。
“雀儿。”他唤她。
苏却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走近的颀长清隽的年轻男子,顾准跟在身后。
“方才母亲因为我喜欢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东西责骂我了。”他看起来很苦恼。
她一愣,“因为我的那些话吗?”
随即看到他努力憋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公子!”
苏却真一张粉面泛红,却也因此更加有生气。
分明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实在没必要整日一副老成模样。也正因如此当她耍心眼演戏的时候顾从宜每次都非常乐意配合。
他握了握她的手,眉眼温柔:“这些年辛苦你了,感谢有你,幸好有你。”
那些话让他意识到她这些年的付出。
苏却真再次愣住,又见他露出狡黠的笑。
“不过,‘喜欢’那一类是不是还落了一个?”
有暗卫来禀告什么事,刚说完这句话顾从宜就跟着走了,留下苏却真百思不得其解。
落了一个?
她狠狠皱眉,不敢相信自己会出纰漏,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漏了什么,更因如此感到惶恐。
——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的喜好,同样意味着她平时也疏忽了。
这是对她这些年来能力的亵渎。
可她真的想不出来了,没办法,只好偷摸拿着新做的杏仁酥去贿赂他的身边人。
顾准见她抓狂到难得疯狂变化的脸色早就忍不住想说了,所以等到她来问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道:“你。”
够简单明了了吧?
顾准信心满满地端详着她,却见苏却真更不解,蹙眉问道:“你什么?”
“…………”
顾准今日手札:雀儿姑娘平时挺聪明的,就偶尔笨一下,我应该理解。
……
苏却真还是照常扮演着情根深种的温柔角色,日子过得飞快,也越发有滋有味起来,因着长公主的到来,她反而觉得这个宅邸更有烟火气息。
同样,应该只有她是由衷感到幸福的,对于其他人而言应当都是痛乐参半。
比如当下,长公主装模作样夸赞她一下,苏却真跟听不出来阴阳怪气似得害羞应下,尽情利用娇艳漂亮的面容让周遭发出惊艳的感叹。
顾从宜打着圆场,“也是,雀儿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如何照顾我了。”
见长公主冷哼一声以作回应,他松了口气,以为此时到这就该画上圆满的句号。
奈何……
“公子,是爱,不是习惯。”
娇软耳语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得分明。
苏却真素手挽着耳边发,嫣红着面颊低头,一副表明心迹后羞赧悸动模样,更惹福喜和新来丫鬟们的怜爱。
明知她是在做戏还忍不住一边害羞一边尴尬的顾从宜:“…………”
搬起对方狗粮砸了自己狗碗的看似位高权重实则空巢老人的长公主:“…………”
就无语。
长公主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两人了,她决定换个人霍霍。
于是她找上了隔壁院的徐姨娘。
徐姨娘从知道顾静抒去了军营起精神就不大行了,整日牵肠挂肚,唯恐回了上京城再次见到那位母老虎,结果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找上门来了。
“怎么办?夫人,长公主就在门外。”
徐嬷嬷愁道:“这样也不是办法。”
徐姨娘一阵烦闷,“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真叫她进来吧?”她猛地背过身,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了。
“就说我不在!”
徐嬷嬷一张老脸忧虑得都皱成一团,看上去十分滑稽,见主子这样只好转身告诉门卫好生拦着。
然而一转身就瞧见打扮得富丽高贵的女人正似笑非笑立在院外听着她们讲话。
徐嬷嬷被吓得惊恐后退:“长、长公主殿下!?”
“长长长长个屁啊?不是都说我不在了!”
以为她还在催促的徐姨娘气愤回头,撞见门口那位时倏尔浑身僵硬,惊骇得嘴张开声却无法发出。
见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人这会儿被吓到的傻样,长公主喉间闷出一声笑。
其中蕴含的轻蔑意味让徐姨娘感到一阵羞恼。
尤其对方衣着华丽,五年过去容颜不老反而更盛耳自己的容色日渐一日消减下去,这种羞恼更盛。
两者之差就像在无声告诉她,你瞧,有人没有爱照样活得有滋有味,而有的人离了男人就跟鱼儿离了水,活不长。
“你来做什么?”她质问。
“来看看本宫来了这么久都没出来亮相的人是不是一声不吭地死屋里了。”
长公主进屋自然坐在对面的动作毫不客气,连吐出的话语都格外不留情面。她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作惊讶状,再次微笑开口。
“原来你还活着啊。”
徐姨娘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料,“你还是老样子,含笑杀人,连刀带把捅进去都不见血光的那种。”
长公主自然是礼尚往来,仔细打量了她,在她极度不自然的状态下惋惜地摇摇头。
“可惜你跟从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徐姨娘不用摸自己的脸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她恨得牙痒痒,“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长公主更惊讶了。
“还用问吗?”她莞尔一笑,丝毫没意识到这个神韵跟苏却真有八分像,“我以为在你给我夫君下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些准备了呢。”
在这个婚嫁不由自己的时代,长公主和顾将军是少数自由恋爱的结合,且从不出入风月不叫旁人近身,叫上京城多少女子艳羡。
只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凯旋中顾将军带回了个女子。
那是个他从战场上救下却反过来给他下药算计他的女子,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
回京的一路女子都怀揣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以至于她可以忽略顾将军一路阴沉难看的脸色。
至少他愿意负责。
但是回到上京城后迎接她的并不是富贵荣华。
顾将军一下马先当着众人的面以军棍惩戒自己不忠将自己打得血肉模糊,伤后长公主纡尊降贵亲自照料。在众人眼中他们还是恩爱两不疑的夫妻。
至于她?
一个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被照料着也被忽略的小丑而已,将军一次也没去过她的院子。
上京城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高高在上地奚落她,连带着生出来的孩子都一并看不起。若不是长公主让她带着孩子一同来江南,顾静抒就要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所以她是还要感谢她吗!?
徐姨娘脸色惨白,看着仅仅一桌之隔的美貌女人含笑着望着自己。
她的面容似乎跟好多年前当着众人的面笑着说“既然发生了,不如将军就直接纳了吧”的那会儿重合。
那一刻将军又愧疚又痛恨的神情让她如坠冰窖。
只需要一眼,就可以再次把她拉回如同罪人一般跪在长公主府正厅的场景,她始终高高在上,而自己,则始终卑贱如蝼蚁。
徐姨娘到现在依旧可以咬牙称自己没做错,就算被救下了一次她一个孤女又如何能在当时那种境地存活下来。
旁人的下策,却是她的上上之策。
她没得选。
短短一瞬,徐姨娘的脸青白交加好不精彩,长公主看了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一改近日被苏却真那丫头折腾的郁闷心情。
乐子找够了,剩下的便有些意兴阑珊,长公主乏味起身,小声嘀咕着:“这么多年了,还以为她有点长进了呢……”
徐姨娘脸色更难看:“你说什么?”
被听见长公主就大大方方旋身注视着她,窗外风景应很好,还是那个有话直说的世间第二尊贵的女子。
认真地对她道:“过去的事我这个受害者都早就不在意了,你为何还困在过去呢?”
徐姨娘这一刻好像只能倒吸一口凉气,重复一句:“你说什么?”
日光透过窗棱将雕花窗的影子折射于地砖上,长公主只肖伸手,就可以握住一缕暖洋。
“我说,你可以放过自己了,因为我原谅你了。”
因为我原谅你了。
有的人连这种话都可以说得高高在上。
徐姨娘似乎想笑,可她确实笑不出来。
倒是长公主对她笑了一下,“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学会往前看。”
这是今日第一个没有其他意思的笑容。
说完似乎也不需要得到什么回应,徐姨娘便目送她一路踏进阳光里,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离开。
徐嬷嬷躲在角落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家主子,看着她一脸呆滞望着门口处。
担忧唤道:“夫人……”
徐姨娘嗤笑着收回视线,“因为我原谅你了……”
将这一句重复了好几遍,最后蓦地大笑出声,泪珠挂满不再年轻的面庞。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萧湘就是有身处云端睥睨尘埃的资本。
因为她始终落落大方,始终光明正大。
她痛恨她的自持清高,却也因此得到宽恕救赎。痛恨自己,却也因对方最后那句话接受自己。
徐嬷嬷心疼出声:“夫人……”
一辈子困在‘夫人’这两个字化作的囚牢里,看看她都得到了些什么。
徐姨娘笑到踹不过气,揩了眼角的泪道:“我没事。”
她感到冷,也尝试着去接窗外溢进来的日光。徐嬷嬷不解,也学着去做,光照亮手背苍老的皮肤时她有一瞬的窘迫。
徐姨娘问她什么感觉。
她如实作答:“是暖的。”
徐姨娘笑得悲伤而释怀。
“是啊,是暖的。”
就跟人身上的温度一样。
——
苏却真抱着盆栽路过,老远就看到管家顾伯面朝墙倚着在捶腰,走近身上还依稀传来一股膏药气味。
“伯伯,腰疼吗?”
似乎没料到被发现,顾伯一个激灵回身,见是她又卸下警惕。
“是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年纪到这儿来了。”他叹了口气,又请求道:“雀儿啊,这事儿你可别跟二公子说,老伯我还想多陪公子几年了。”
顾伯两鬓早已花白,前两年顾从宜就跟他透露过想给他个庄子再找几个人伺候他养老。
被他拒绝了。
可能就是怕显老,从此顾伯每天都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笑眯眯地将你看着,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模样,再不敢露怯。
老人家的心愿没有不应的理,顾从宜睁只眼闭只眼,只叫他不要干重活粗活。
苏却真在他诚恳殷切的注视下应承下来,私底下却去找了林芸竹。
“你是说,想问如何调理腰,让人容光焕发迎来第二春?”
御药堂里,林芸竹听到她的要求后,两眼复杂地望着面前看起来一脸单纯的少女。
苏却真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
林芸竹问:“你腰怎么了?”
“不是我。”
“…………”
不只是不是苏却真的错觉,好像这一句说出来旁人瞧过来的目光似乎更复杂了?
她歪头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
林芸竹转头仔细对症抓药,“只是抓药得等一会儿,不介意的话流风在后院儿,你可以跟他说说话打发下时间。”
她明白了,能让雀儿姑娘专门跑一趟的人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只是……顾二公子怎么会不行呢!?
苏却真点点头,提步往后院走。
里面陈设照旧,还是满院子草药干花,却是空无一人。她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旁边一排整齐的窗户上。
其中有一间两扇窗大开,有个少年正聚精会神写着什么,身后的地上已经有不少完成好的纸张,还时不时抓了下脸。
苏却真隔着一点距离悄然走近,还能看到他认真到额角有汗珠溢出。
她再次抬头,头顶是一片烈阳。
流风今日因两味药名字相似抓错了,被林父重检时揪了出来罚他将两种药材的名字每个抄写一千遍。这会儿正热着,他抄着抄着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底下的字了。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头顶上一阵风袭来,吹动他额前碎发和桌案上的纸页,传来一丝清凉,和专属于那人身上的冷香。
流风心中鼓动,幡然抬头,撞进一双笑吟吟地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