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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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纨绔天团们日日在茶肆酒楼宴饮,要么就是在冰河上打马球赌钱。
晏二公子本就是个纨绔的名声,在这朔州城里若是论起玩乐,是一呼百应,那些少年公子们只怕不够显摆自己的名望地位,常常为了赢得晏二的一声喝彩挖空心思,一掷千金。
就连围绕着这些茶肆酒楼只是温饱度日的小贩们如今都敢请一两个不要工钱只要能填饱肚子的流民充做下手了。
这日,晏裴野怀里揣着从茶肆酒楼得来的分红回了临水坞。
阿瑟看着落在手上的银两,不无心疼地说道:”公子,这都是您辛苦得来的分红酬劳,就那么拿去买粮给灾民吃,这哪够啊?”
沈南玉看了一眼这薄薄银票,叹了一声:“这已经很给二公子面子了,总不好杀鸡取卵。”
这主意也是沈南玉出的,晏裴野前脚带着纨绔天团们花天酒地,她后脚就去找老板们要推客酬劳。
这些老板见若非晏二公子领着众人前来宴饮,生意的确没有这般红火,虽然肉疼,但也都乐意如此打点。
有了城中大族“捐助”的物资,朔州开了几个大型的粥厂,暂时解了荒民的燃眉之急,再加上这些时不时从各处聚来的银两,眨眼之间又被分去各地购买了赈灾粮食。
晏裴野抱着脑袋哀叹道:“这样恐怕还远远不够!”
流民盘踞此地,如同流水被阻,长久下去势必会引来隐患。
沈南玉见他如此,沉了沉水漾的眸子,轻声说道:“的确不够。”
晏裴野嘴里喊着难受,一双眼睛则盯着沈南玉,用眼神示意着。
见他如此,沈南玉很知趣地上前替他按揉脑袋。
她手上用了点力气,又从费度那学了一手的点穴,晏裴野被按得舒服极了,禁不住长长的喟叹一声,身子散散地往后一靠,半倚在沈南玉的身上,仿佛这些时日里没日没夜地周旋都烟消云散了。
“你说,这些远远不够,可还有什么好点子?”
沈南玉心中早有筹谋,却不全盘托出,只徐徐诱之:“公子,上次去那东郊集市,看着面积还挺大的,这连着数月阴雨,也不知道那些仓廪结不结实……”
一听此言,晏裴野倏地坐起:“没错,待我去弄点小动作,非得逼着他们大肆兴建不可。”
沈南玉故作疑惑:“二公子是要做什么?”
晏裴野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幸亏得你提醒……”
当夜,一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匪贼”踩点了东郊数个库仓,留下了盗记,虽然损失并不大,但一时间,防微杜渐的各大族们都不约而同的招募工人,固建自家库仓马厩。
朔州官府也趁此机会大力兴建吏卒官舍,就连几条主要城区的下水沟渠都翻修了一遍。
外地人若在此时来这朔州,一定要大吃一惊,褴衫流民竟与奢靡之风成了朔州一道吊诡却又相互促进并存的场景,朔州颓势被压了下去。
数日后,在一个雾霭沉沉,几丈之内不可见人的早上,费度与赤木终于返回了。
晏裴野和沈南玉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缺药的消息被死死压住,虽也死了一些人,但因为控制得力,总算没有将这疫病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
东郊山大营的监牢内,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此时正窝在一间牢室内。
“哗啦”一声,牢门洞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略显娇小的青衫侍卫。
这几个蓬头垢面的人看到来人,顿时眼神瑟缩。
他们认得此人,正是镇西王府的晏二公子,跟在他后头的,是那个叫寻北的侍卫。
那侍卫眼好毒,这数日里,已经暗中将他们这些兄弟一网打尽。
牢卒搬来了一把椅子,晏裴野大刀阔斧般坐下:
“说吧,人应该都凑齐了吧,你们来这朔州是受谁指示,意欲何为?”
被缚的众人中,一个略微身高一些的人说道:“二公子,我们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们只是流民,就算朔州要驱逐我们,也犯不着这般为难我们吧,”
“哼,这镇西王表面上说是体恤爱民,实际上却也不过如此……”
“我看就是昏庸无能!”
说这话的人被人唤做赵二。
他们这些人陆陆续续被缚,但他们一味的发誓卖惨,咬死只说自己是流民。
狱卒前几日也没为难他们,只将他们收监起来。
所以他们咬定了只要不松口,镇西铁骑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晏裴野嗤笑了一声:“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
阿赤那闻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军中小旗,他们几人手中皆提着数样从刑房搬出来的刑具。
“阿赤那,给他们讲解一下这些刑具怎么用的,免得等下肠穿肚烂之时再后悔可就迟了。”
“是!”
阿赤那的相貌兼具夷人与大誉人血脉,此时神情冷凝,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戾气。
狱卒将一干刑具一一排列在眼前。
除了杖、鞭等常规刑具之外,还有专门针对于头部、颈部以及身体四肢的各种特殊刑具,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这个你等瞧仔细了,这个叫铁箍,这可是个宝贝,据说是唐朝酷吏来俊臣发明的,瞅见没有,这玩意儿套在头上,在铁箍和头皮的空隙之间再加上木楔,用铁锤细细敲打,这铁箍就会越收越紧,直等到受刑的人头颅开裂,连脑浆子都迸出来……”
阿赤那的语气轻佻却又森冷,让这些被缚之人禁不住两股战战,脸色一白。
“还有这个……”
阿赤那举起一条鞭子,在微弱烛火下泛着森冷银光,那鞭子上霍然皆见如尖勾般的倒刺。
“将人固定好,这一鞭下去,挖进肉里,再一甩,啧啧啧,血肉四溅……”
阿赤那突然举起鞭子一甩,鞭风凌厉过去后,地上现了一条宛如蛇状的深痕,泥灰四溅。
“还有这些大枷,都有个好名字,这个是‘定百脉’,这个叫‘喘不得’……这些大枷都重逾百斤,戴上后抬不起身子就得活活闷死……”
阿赤那越说越森冷,叫人觉得这小小监牢中鬼气四溢,看得这些人悚然而惊,冷汗直流。
“想不到镇西铁骑也想要滥用重刑,将我等良民屈打成招……”
赵二心里畏惧,嘴上却仍在强撑。
沈南玉盯着几人,见角落里一人最先受不住,已经要翻起了白眼,便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一点小小财物,便要将身家性命送去,值得吗?镇西王为了流民,数日里殚精竭虑,你们若真是流民,想想你们身边的亲朋好友,他们蒙受镇西王大恩,你们却在阴私算计,良心可安否?”
那瘦弱之人先被惊吓一番,又被沈南玉话语震动,忍不住脱口喊道:“我说……我说!”
晏裴野一抬头,沈南玉立即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那人说道:“我们是因为边陲雪灾,又因为先前战乱征粮,家里都死了人,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逃荒的。我们本是在各地碰运气,到了渭州时,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们几个,让我们往朔州来,还说都是因为在朔州的镇西王兵败,才导致我们流离失所,只要我们闹得朔州不宁,就能报仇了……”
“就这些?”
“……还给了我们银子,说只要闹出乱子之后,他必定给我们奖赏,让我们后辈子至少衣食无虞……”
“那你们怎么做的?”
“那人让我们……我们把那得疫病之人穿过的衣服放在了惠民署。”
‘好歹毒的贼人!“’
阿赤那气得要一拳挥过去,晏裴野轻轻一脚拦住了他。
沈南玉说道:“那事成之后,你们要怎么找到那人?”
那人说道:“事成之后,他自会来这朔州的一间铺子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