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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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满忙不迭点头：“是啊，我本来……过来看一看，四表哥非要拉着我练功。四表哥，我真练不了，还有，你的手劲儿太重了，你瞧……”
她委屈的将袖子掀开来，露出手腕的红痕。
陆桁“呀”了声：“表妹，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我刚刚真没用力，你看看你……”
他伸手想要去碰一碰洛小满的手腕，被走过来的陆远洲一把握住了手。
陆桁抬起头：“哥？”
陆远洲转而扶住他：“你可要紧？”
陆桁长叹一口气：“我要紧得很，脖子疼，胸口疼，你那一脚太用力了。哥下次你切磋之前说一声行不行？我还以为是哪个歹人，还想着要护着表妹，动作不敢太大，疼死我了！”
陆远洲扶着他往里走：“是我不好，我扶你进去歇歇。”
陆桁翻了个白眼：“哼，难得你这么自觉，我要吃灌尹包，还要吃杨梅糕。”
陆远洲点头：“成，一会儿我让陆平去买……行吧，我一会儿自己去买。”
陆桁啧啧数声：“咦，你这么好？嘿嘿，算了，你让陆平买吧，我瞧你这个样儿，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早点去歇著。”
洛小满跟在后面进来：“四表哥当真不要紧吗？要不然我让人去请大夫瞧瞧？可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陆桁摆摆手：“不必不必，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想我们在战场上，那可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什么样的伤痕没有？我后背前胸，刀枪的伤痕数不胜数，这点踢打的伤痕，无事。”
洛小满关切看着他被陆远洲扶著躺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忙不迭亲自倒了茶递送过来，被陆远洲截了去。
陆桁还在絮絮叨叨，说著战场上艰险之事，更重要的是说自己如何骁勇，说到激动之处，还想要将自己的衣裳掀起来，给表妹看看身上的伤痕。
陆远洲按住他的手，态度难得的温和：“好了，不要再说了，你需得好好休息。”
陆桁抗议：“哥，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陆远洲坚持：“躺就好好躺着，不要动不动就掀衣服。表妹是女儿家，这里是京城，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
陆桁讪讪笑起来：“一时激动，忘记了。”
陆远洲瞥了洛小满一眼，又道：“也不要再随意拉扯女儿家的手，你手劲太大了。”
陆桁挤出个笑容，将锦被一掀，罩住自己的脸：“慢走不送。”
洛小满倒是细心叮嘱侍从，让仔细看顾陆桁，若有任何不对，便得请大夫过来瞧看。叮嘱完了，才跟着陆远洲一道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陆远洲方问：“你的手无事吧？”
洛小满摇摇头：“无事，就刚刚那一下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一圈乌青，复又笑起来：“我从小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就留一圈印子，是看起来可怕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出了陆桁的院子，陆远洲又道：“我去给你上点药。”
是毋庸置疑的语气，洛小满想要拒绝，又不知为何，腿脚不停使唤，跟着他就进了院子。
陆桁拿了药瓶，亲自取了药给洛小满上。
药冰冰凉凉的，他的手指也有些凉，触在手腕上，竟不觉冰凉，反而有种奇怪的温润之感。洛小满低着头没出声，陆远洲也没出声，就这样慢慢坐着，慢慢擦药。
等药擦得差不多了，陆远洲站起来将药膏瓶子放回宝阁。
洛小满抬眼看他，颀长的身量，一举一动都有些格外的气场。
她不敢再看，低着头琢磨，该怎么告辞出去呢？怎么，竟然有种不舍得离开的感觉？
陆远洲回过头，随意道：“尹哲美的事情，你知道了？”
洛小满一愣，颔首算是应了，似乎听到陆远洲发出一声笑，但她觉得应该是错觉，陆远洲怎么可能笑？
陆远洲：“现在相信我了？”
洛小满诧异抬头：“什么？”
她觉得今日的陆远洲，似乎格外温和些——若不论突然对陆桁出手时的模样。
“我说过，我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洛小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之前是误会了，而且竟然一门心思，想让他主动去寻尹哲美。
陆远洲又道：“衢州一带年年梅雨之际易发大水，此乃天灾，却也不是不能人为干预。怀亲王世子过几日将领命去衢州出任巡抚，着重处理水利之事。”
洛小满诧异问：“水利一向是工部的事情，工部不是……”
工部尚书是祁家人，整个工部等同于是大皇子的地盘。
陆远洲不置可否。
洛小满有些恍然大悟，太子手中得用之人不多，从前怀亲王避世不肯入仕，只当个闲散王爷，殷泰平作为世子，一贯的风流，学识文采全然是应付。如今，这是要发力了？
“那，尹姐姐怎么办？”
陆远洲眼神闪闪的看着她。
“尹姐姐……也会无事？不会入东宫？”
陆远洲点点头：“放心，还未到应选之日，事情便没有被定下。太子殿下既知二人心意，又怎会夺人所爱？”
洛小满大喜过望，她以为难上加难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解决了？
陆远洲看出她的意思，又解释：“太子殿下不在意，不代表这事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是以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尹哲美还是会被送走，要等殷泰平将事情解决完了回京，再做其他的打算。”
朝政上的事情，洛小满也不懂，胡乱点了点头。依旧是揪心，抬起头关切问：“表哥，那你们……可还好？”
陆远洲不太懂她问的还好是什么意思，只不想让她多思，点头应了：“放心，对手在明处，便不必担心。”
洛小满颔首，却依旧眉头紧锁。
陆远洲不明白，为什么每每说到朝堂上的事情，表妹便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耐下性子解释：“大皇子的动作太大，对太子殿下反而有利。户部工部都在他的势力之下，他以为是本事，焉知不是缺点呢？如今户部空虚，一味推给旁的地方，说到底，还是户部无能。”
洛小满不懂朝政，可前世跟着慎康德十年，多多少少也知道那么一点，听到这里，只问：“所以，大皇子现在的目的，是弄钱？”
陆远洲赞白的看着她点头：“是，本来，他们是想向赵家下手，但赵家多年谨小慎微，知道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立的。所以他们只能另辟蹊径，想要将赵家给拉扯下来。”
洛小满瞪大眼，赵家是有名的皇商，但只是沾著“皇”字型大小，才能在京城立下根基。这样的根基究竟是不太稳妥的，“皇”字型大小可以给赵家，也可以给别家。
“那你们可想到应对之策了？赵家不好拉拢，那个赵嫔娘娘呢？”
陆远洲抬头看着洛小满：“拉拢？区区一个赵家？”
洛小满滞了滞，才反应过来，前世她不论是在洛家，还是在慎家，都习惯了举全家之力往上爬，能拉拢能攀附的，一个都不能错过。
可这里是陆家，陆家人不屑做攀附，更不屑做拉拢姿态。
到不知是她的想法错误，还是他们的想法不对。
一时间，洛小满有些丧气，明明重获新生，可她的想法还是如从前一模一样。
陆远洲见洛小满情绪不大对，手指下意识在腿上敲了敲，旋即笑起来：“小满，其实世家接济寒门学子，门客众多，便都是拉拢的意思。你看不论是太子府，还是我们陆家，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数不胜数。若非说公正，这世上，恐没有什么是公正的。但我以为，人生在世需得光明磊落，若丢了最后的血性，便如史书之上记载的，诸如指鹿为马一类佞臣横行的朝代有什么区别？”
洛小满一瞬间红了眼睛，陆远洲的这话，代表陆家每一个人的心思。可前世最不屑行这些事的陆家，最后落得的结果，便如史书上的奸佞之臣无异。
不得不说，这是多么讽刺啊。
陆远洲蹙眉疑惑问：“小满，你怎么了？”
洛小满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笑起来：“不是，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很好。之前是我太害怕了，我总怕……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相信，邪不胜正。”
陆远洲点点头，复又道：“不过，大皇子此举，是将赵家彻底推开的意思。”
洛小满问：“大皇子已经对赵家动手了？”
“是，半月前，便是你与尹小姐饮醉那日。我在街上正好遇见有人对赵家女出手，当时只觉得此事有异，后来果然查出，此事有刘家的手笔。刘家，也是大周有名的商户，便是大皇子扶持起来，想要替代赵家的。”
洛小满眉眼一缩，下意识问：“你又救了赵依依？”
陆远洲认真想了想：“好似是这么个名字，我从前救过她？”
洛小满便觉得有些兴致索然，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表哥先歇著吧，我要回去了。”
陆远洲摸不著头脑，连忙起身拦住她，脸色跟着冷峻下来：“小满，你我之间，无需这样见外。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更坦诚一点，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出来。”
洛小满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才小心翼翼问了句：“并无……只是，表哥我想问问你，若你是尹哲美，可会喜欢殷泰平那样多情风流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