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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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里的众人都止了声音，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桁。
白久，夏氏才问：“她……不肯？”
陆桁委屈巴巴：“她嫌儿子烦，还说跟儿一起，只会挡了她前进的路。”
陆飞掣皱眉问：“什么前进的路？”
陆桁呆呆的摇头。
书明郡主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陆桁身边，拍拍他的头：“她不是京城娇养的姑娘家，自然与常人不一样。可姑娘家哪能不注重名声？她说的那些什么度气引痰，是治病救人，我们陆家也不是那等迂腐不开化的人家。但她与你……却不同，虽是意外，却不能与救人等闲而论。这样吧，先去请汤家两位老爷过来，跟他们说一说这个情况，我们陆家是儿郎，需得负这个责任。”
陆桁点点头，复又扯著书明郡主的衣裳，巴巴的看着她：“大伯母，万一……汤家都与若云一样，可要怎么办啊？”
书明郡主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扯不脱，下意识的皱眉，这么大个儿郎，遇事还跟小满一般，喜欢扯人的衣裳。
“若汤家都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行压着人家姑娘求娶不是？”
这会儿，当然不好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只能先递了帖子去陆家旧宅，请二位老爷过来一叙。
汤家两位老爷一过来，就见着陆家除了陆翰飞，长辈全都脸色凝重的坐在厅堂之中，陆桁则低着头跪在下首。
待见得他们进来，陆桁立刻膝行两步，甚是诚恳说：“汤二叔，汤四叔，陆桁有过……”
汤家两位老爷对看一眼，汤二伯先反应过来，伸手将陆桁拉起来，笑盈盈道：“世子爷之前还说了，我们算是拐著弯的亲戚，如今汤家还借住在陆家呢。既是亲戚，又何必如此多礼？陆小将军何错之有，也得说出来再行论断不是？”
还是书明郡主厚著脸皮，将义诊之日的事情说出来，又连声道歉：“实在是桁儿这孩子太迷糊，这样的大事，竟然瞒着不告诉我们长辈……却也是我们这阵子，因着阿绥小满的事情，是焦头烂额，宫里头又……”
陆志尚点头跟着道歉：“还请汤贤弟万万莫要与孩子计较，我陆家绝非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家，此事，定会给汤姑娘一个交代的。”
汤二伯回过神，又朗声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啊，不过，这阵子确是有些忙，不汤听若云那丫头说。若云该是在贵府吧，不放让她过来，我问问她。你们放心，我家若云不是扭捏的性子，该是怎么样，若云一定会提出来的。”
汤思娜正在前院哥哥的客房里头，陆远洲浑身是血回来后，汤浩渺便搬到陆府来，方便好生照料陆远洲。后来入宫了几日，昨日回来后，也是住在陆家的。
这会儿兄妹二人一壁讨论皇上的病况，一壁收拾东西——皇上是不打紧了，即便再有事，四叔一人应对即可，并不需要他们还留在这里。
汤浩渺有些惋惜：“其实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只是胆儿太小，加上长久以来，主要是只看宫里主子的病，长此以往，反而眼界越来越狭小。但他们根基之深厚，不是我们能比拟的。若是能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我也能多像他们讨教讨教。”
汤思娜深以为然，不过还是拍拍兄长的胳膊：“有得有失，我们致力于大周百姓，自然不能困在一个地方。”
待那丫鬟过来相请，汤思娜的脸立刻沉下来。
汤浩渺有些好奇：“只让我妹妹去吗？我两位叔叔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汤思娜如同赴死一般冷笑：“肯定是陆桁那厮，真是恼人得很！哥，你且快快收拾，只要陆桁在这里，我便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她转身跟在丫鬟身后，去了正厅。到底是有长辈在场，她对着陆桁也没有那般的横眉冷对。
不过，问来问去，她只一句话：“我且问问，若我嫁给陆桁，陆桁可愿弃武从医？跟着我一道走遍大周，解民众之困苦？”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汤二老爷斥了声：“若云，你胡说什么？陆桁是陆家子，肩负著守卫大周的命运。而且，他是陆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儿郎，将来是要继承元帅之位的，岂能为了你这小女儿……”
汤思娜打断他的话：“二叔，你说的话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我心之所向，二叔也清楚明白，我这一辈子，若是要嫁，定然要嫁个可以随我踏遍大江南北，将我汤家医术传遍大周之人。陆桁有他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我们不适合。”
她正视陆桁，认认真真行了礼说道：“陆四郎，我敬重你，不是因你身为陆家子，而是因你为守候自己的使命，不惧生死。可是，我身无缚鸡之力，若是嫁给你，势必要荒废这一身手艺，抑或是去到坞云，做一个普通的大夫。这不是我的意愿，陆四郎，当日之事，我并不放在心上，也请你莫要再提。”
她对着众人行了大礼，转身出去了。
陆桁追出去：“若云……”
汤思娜站在院子里，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陆桁，我说过的，我们不合适，但是，我见过你的英姿，也庆幸能认识你这样的友人。”
陆桁眼眶发红，低声问：“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汤思娜哈哈一笑，在陆桁肩上拍了拍：“不就是肌肤碰了一下嘛，你这个男人怎的这般纠结？你可别忘了，在那之前，你是怎么厌恶我的呢。”
她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往外院方向走过去。
陆桁跟在她后面，不依不舍：“若云，可……这些日子，我想得很清楚，我……想要娶你。”
汤思娜的脚步顿了顿。
陆桁继续说：“我……喜欢你。”
汤思娜最终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停留，独留陆桁一人立在小径，树上的花瓣落下来，落了他一肩。
白是风太大，眯了眼。
陆桁用力揉揉眼，他是少年将军，从小就知道，什么是流血不流泪。
洛小满送汤思娜，一路到了郊外，事事细心叮咛，还是不放心。
汤思娜兜自发呆，时不时往车窗外看了看，春光无限好，可她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也白是要与自幼一同长大的妹妹分开吧，她心里想着。
洛小满继续说：“我暂时还不能回去看姑祖母，你替我多多看顾姑祖母，等我……等下个月，我便可以回去了。”
陆家与汤家商议，洛小满定了亲，还住在陆家不太合适，若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头，总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索性洛小满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汤家的姑祖母，是以书明郡主索性便托付汤家二老爷，将洛小满带回汤家，到时候陆家去南陵迎亲。
书明郡主此举，也是怕公爹从中作梗，不让洛小满早早的嫁给陆远洲。
不过，宫里太后让身边的嬷嬷，亲至陆家旧宅，请汤二老爷再留些时日。
这是以礼相待，而并非直接下懿旨。汤二老爷便应允了自己再留一个月，让一双侄儿侄女先行回去了。一个月后，他便可带着洛小满回南陵去。
归程刚好是储英悟大婚之后，洛小满也不至于犹豫不能参加好友的大婚。
汤思娜拧了拧洛小满的脸：“你呀，就是爱操心，家里头你可莫要再担心了，好好做你的待嫁女便可。”
洛小满脸儿红了红，嗔她一眼：“你光顾著说我，倒是你……陆桁在坞云可是神一般的儿郎，多少女郎排著队想要嫁，怎的你就……”
汤思娜板著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他天好地好，那也不是我的。”
洛小满抱着汤思娜的胳膊：“若你同意嫁，我们不就是妯娌了吗？你之前不是巴望着我们做妯娌？”
汤思娜戳了戳她的额头：“说什么呢？即便是陆桁，这妯娌做得天各一方，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有什么意思？”
洛小满嘟囔：“如今不也是天各一方，不……往后我怕是连你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呢。”
“那是我胸有大志！”汤思娜高傲的抬起头，只是行动间，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窗外瞟看。
洛小满自是发现了，将窗帘整个拉起来，指著后头的护院说著：“你瞧，那些是你汤家的随侍，后面那是陆家的护院，不过，陆家护院不能送你们多远，出了城，就该回来了。至于那边，那边是京卫。你说罢，你还想看什么？”
汤思娜脸一红，摇摇头。
洛小满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表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汤思娜又抬头笑起来：“有时候，并不是非要在一起才可以。我是雄鹰，不能自由飞翔，与他在一处，也不过是怨偶……他……他又怎可能为了我……”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倒是送到不能再送了，洛小满才依依不舍，与表哥表姐们道别，又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一路发呆进了城，洛小满实在是无聊，心思纷乱不已，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表姐。
她索性也掀开车帘，这里是城内，倒不好整个掀开，只能掀起一角，慢慢往外瞧看。
这一瞧，却是一愣，旁边停著的轿子，轿帘被掀开，里头花一般的少女一双眼黑漆漆，正看向洛小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