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人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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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汤浩渺扭捏着处理好了,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裳,这才来到洛小满身边。
桌上有些梨,洗干净了,像是刚摘的。
洛小满兴奋的说:“那儿有橘子树,李子树,梨子树,好多果树。我只去了最近的梨子树那儿摘了几个梨,已经洗过的,表哥快尝尝。”
汤浩渺这才认真打量洛小满,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是旧的,有些大,用带子绑好了,也能穿。
他知道家中的妹妹们,从小为了衣裳布匹也是要争吵一番的,哪里有穿人旧衣的习惯?如今表妹竟然这般随意,还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却也是他们落入泥泞中,不得已而为之。
只不过,表妹这般粗布衣裳,头发也只随意的扎在脑后,编了个辫子,却也格外好看些,一看便知不是普通村姑。
汤浩渺吃了个梨,觉得舒坦了些。
婆子又过来,送了两碗饭,都是糙米煮地瓜,上面有青菜,竟然还一人有个鸡蛋。
洛小满笑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不成?竟然有鸡蛋?”
那婆子摆摆手:“旁人没有,相帅下了令,你们才有。”
待那婆子走了,汤浩渺却不吃,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探过,才点头说:“无毒,可以吃。”
洛小满翻了个白眼:“表哥,他们要想害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大费周折?用下毒这样的手段?”
汤浩渺点点头,更不安的抬头问:“小满,我原以为他们是军人,不会向我们这样的百姓动手。但因怕我们出去泄露了行踪,这才有拘着我们的。可如今瞧来,那相帅似乎对我们格外的好些。”
洛小满低头吃饭,这饭着实难以下咽。之前在京城,她也听陆桁说过,军中的饭菜,多少天才能见着一次荤腥。
那会儿她还问过:“你们做将军的也是这样吗?”
陆桁便笑她傻:“将军便不是军人了吗?将军更要以身作则,我们都是与兵卒们同吃同住的。”
现下当真吃到陆桁口中的饭,洛小满觉得刮嗓子,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也得吃,洛小满忍着把那枚鸡蛋吃下去,青菜不是炒出来的,而是煮出来的,盐都没拌匀,吃的涩口。
洛小满放下饭食,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等过几天饿得狠了,这饭菜便也能香起来。
汤浩渺见洛小满只顾著吃饭,并不回答,又问:“小满,你昨日唤那相帅三郎,是为何?”
洛小满摇摇头:“不知道,那一会儿,竟觉得看到陆远洲了……大抵是我眼花了。”
汤浩渺也觉得她眼花,还想再说些什么。
洛小满指著河岸对面的人:“你瞧,她们在干什么?”
是一群女人,最前面,就是昨夜带他们来这里的那个夫人。
汤浩渺细心看了一会儿,才说:“是在做消暑之物,天气太热,又都是些火气旺盛的军人。”
洛小满撑著脸看了会儿,问:“我们可以做吗?”
汤浩渺诧异问:“你也想喝?其实那种消暑之物,比不得京城售卖的那种,是自己做的简易的。想来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具,更何况不放糖的话,只略微有些解暑,并不会好喝。”
这里没有甘蔗,这样的大军驻守着,便是买糖,也买不到多少,是不够这么多人分的。
洛小满说著:“我醒来到现在,她们一直在那儿忙碌,而且看样子,是日日如此的,可见有些供不应求。虽则我们就两个人,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我们帮忙的话,也能多解两个军人的供应不是?”
汤浩渺蹙眉看着她:“他们不是陆家军,我听他们口音,觉得是周家军,很有可能对陆家不利,你竟还打算替他们做事?”
洛小满笑一笑:“闲着也是闲着,若战事起,我们做了几次冰饮,也不会多影响些什么。”
汤浩渺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洛小满一路过来都是忧心忡忡,担心京城陆家,更担心陆远洲的样子。怎么如今做了俘虏——当然,他们被安顿得好好的,原也不该被称作俘虏,可如今对面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是老百姓,而他们却清楚,对面是于陆家对立的周家军啊。
洛小满说干就干,问询了那婆子的意见,婆子去禀了夫人,夫人点了头,婆子便教他们做那消暑饮。
不过是用木莲果做些凉粉而已,因太粗糙,并不好喝。洛小满做了几次,觉得实在不是自己拿手的活计,又瞧着守卫的兵卒,常常去树上摘取果子,也不洗,就这么吃下去。
她索性跟汤浩渺两个,每日拿着框子去采摘果子,又去水池边洗了。于是兵卒们,先去河岸对面取了冰饮消暑,再来洛小满这儿讨要果子。
没两天,两方就混得熟了。
几个兵卒不见外,与洛小满闲话起来。
洛小满笑眯眯的:“我是南陵涂家人,会一些医术,是打算去京城投奔我舅舅的,我舅舅在安和医馆坐诊。”
兵卒们对京城不熟,也没听过安和医馆,只好奇的又问:“你们医术可好?”
洛小满又答:“我们还年轻,医术算不得很好。”
兵卒有些失望,说著:“我是听闻南陵汤家,便是十三岁少儿,医术也高深了得呢。”
洛小满脸上带着笑,点头:“汤家自然非同一般,可我们涂家只是普通小户而已。”
兵卒点点头:“你放心,我们军律严明,不会对你们普通人怎么样的。等我们要走了,自然会放你们走的。”
洛小满状似无意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呢?”
兵卒挠挠头:“还不知道,上面没有发话,暂时就只能停在这里。”
洛小满应声:“原来如此,你们从北边来,想来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吧?”
兵卒仿佛遇到知己,连忙说道:“可不是嘛,我们那儿天气寒凉得多,到了这里可热死我们了。夫人她们日日做冰饮,我们都……”
“小朱!”
身后传来夫人冷冷的声音。
那叫小朱的兵卒一个激灵,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太多了。几个兵卒对看一眼,都行了礼做了鸟兽散。
夫人瞥了洛小满一眼,冷笑道:“姑娘打探消息的本事不错。”
洛小满依旧是笑眯眯的:“夫人太过小心了,我们兄妹二人是笼中鸟,哪里也去不了,难不成夫人还担心我们探听到什么话,要出去告密不成?”
夫人脸色不好:“既然是行医的,好生做你们的事情便可,旁的不白多问。”
洛小满伸手瞧瞧自己的手指,因为这几日采摘果子,又日日泡在池塘里头洗,手都脱了皮,有时候还会发痒。
“夫人说得是,我们行医的,该做好自己的本分。只是夫人身怀有孕,怎好日日操劳操心呢?我观你心气不稳,回头可莫要伤著腹中胎儿呢。”
夫人下意识后退几步,护住自己的肚子,如临大敌:“你是何人,你怎么会知道?”
明明只是两个普通的孩子,怎么会一眼看出来她怀有身孕?她可尚未显怀呢。
洛小满摆摆手,换了称呼:“嫂子莫慌,想来哪怕是汤家人,也不可能不问脉就知有孕的。我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瞧着嫂子在那边劳作时,时不时要扶一扶自己的腰,还要摸一摸肚子。有一次旁边女人不小心跌了,嫂子这般和善的性子,竟然不是去扶她,而是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肚子。”
夫人脸色晦暗不明,到底也没有多说,只呵斥了句:“喊夫人。”
洛小满摇摇头:“你与我其实也没大多少,我瞧着你自觉亲切,便如自家嫂嫂一般呢。”
夫人不想多理会,转身要走,只白是动作有些大,竟觉头晕目眩,险些跌倒。
洛小满连忙扶住她,让她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歇息。
汤浩渺上前替她扶脉,却是皱眉说著:“夫人可得注意些,你气血有些不足,加之操劳过度。若不知休养,恐伤了腹中胎儿,动了胎气。”
他犹豫着,没有笔墨,更没有地方抓药:“若是能抓些补药好生补一补,不需多少时日,便能补起来,可如今……”
夫人挣脱洛小满的手,站起来冷冷的说:“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好好呆在这里便可。”
洛小满兜自不放心,说著:“嫂子,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医者仁心,大人便也算了,着实看不得孩儿受伤。想来相帅将我们交给夫人的时候,也只是让看管,并没有非要拘着我们吧?我并无旁的意思,只希望你略微放一放戒心,让我们可以与你们一同干活,好歹也算帮一帮你吧?”
夫人顿了顿,回头打量洛小满,眼神眯了眯:“涂姑娘,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在我这里都是无用的,我的身子我的孩子,我自有分寸。至于你,好好的待在这里,时机一到,自会让你走的。”
待得夫人走远了,汤浩渺才问:“小满,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夫人似乎格外关心些?”
洛小满绷著嘴角,看着夫人远去的背影,还因不舒服,手放在腰上衬了衬。她的目光里头,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