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阿芳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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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家里，父亲欧阳虓龙和母亲夏如雪还在家里等着她回来吃饭，阿芳一进门放下行李就和父母来了个拥抱，吃饭时兴奋地讲了在三亚旅游的趣事，还拿出带回来的热带水果要父母尝尝，有芒果、香蕉、小菠萝，还说椰子太大了，箱子里放不下，也就没有带。
欧阳虓龙和夏如雪受到阿芳情绪的影响，开心地吃着水果，不停问着阿芳旅游的见闻，阿芳高兴地边吃边聊，看着女儿高兴地心情，俩人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女儿长大了，又懂事又听话，可父亲欧阳虓龙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的不安。
晚上夫妻俩在床上聊着，夏如雪对欧阳虓龙说：“虓龙，最近阿芳的情绪不错，天天高兴地是又唱又跳，我怀疑她是不是在学校谈对象了？要不怎么大过年的还要去三亚玩？”
“女儿长大了，也该找男朋友了，不知道她找的是什么样的？你明天侧面问问看？”
“找男朋友我不反对！可我一想到那个遗传基因对阿芳的影响，我就后怕，万一阿芳有个三长二短的，那她的男朋友该怎么办呀！”夏如雪不安地说，
“是呀，我也担心阿芳的身体，我们也不能太自私了，万一阿芳犯病，这不就拖累了她男朋友吗？可阿芳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也许就不会犯病，也许以后会有药物控制病情的发展，你能忍心告诉阿芳这件事吗？对她说谈对象不行吗？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女儿高兴，就随着她，我就想看着她高兴一天是一天，万一有事，我们不是还有企业，可以给她男朋友补偿吗！”欧阳虓龙也是不安地说，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老天保佑我的女儿！”
“我已经多方了解过，现在世界上对基因遗传缺陷正在进行药物研究，以后哪怕再贵，我也要买，我就希望阿芳不会犯病，她才20岁呀！今后还有好日子等着她呢！”欧阳虓龙痛苦地说着，
“你以后对阿芳的零花钱要控制点，不要让她要多少你就给多少，让她的男朋友知道我们家多有钱，我就怕他是看阿芳有钱才追她的，以后万一有事，我怕阿芳伤心！”
“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不会乱花钱的，只要她喜欢，我会满足她的！”
“是啊，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又高兴又担心，上高中时我经常告诫她不许谈对象，现在上大学了，我也不管了，由着她吧！”
“只要我女儿喜欢，天天开心，砸锅卖铁我都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你看她现在不是很开心嘛！”欧阳虓龙接着又说：“女儿是个大姑娘啦！知道关心人了！阿雪，你看去了趟三亚还买了这么大一箱水果带给我们，也不知她怎么拎回来的。”
“你就惯着她吧！”夏如雪说着丈夫。
欧阳虓龙和夏如雪是1968年在苏北的赣榆县大辛庄农场下乡时认识的，那时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知青都去了东北的北大荒或者云南的西双版纳等地下乡，像欧阳虓龙和夏如雪这些来自江南小县城的知青有许多分在了苏北下乡。两人恰巧分在了大辛庄农场同一个生产队里，大辛庄农场紧靠海边，有大片的盐场和滩涂地，主要是制盐和造纸，大片的滩涂地里长满了芦苇，为造纸提供原材料。在生产队的劳动中，欧阳虓龙经常关心和帮助夏如雪，相同的命运使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和感情！
有一次生产队组织知青去滩涂地割芦苇，突然下起了大雪，夏如雪的手冻的拿不住镰刀，意外失手用镰刀划穿了雨靴，刀刃割破了小腿血流如注，夏如雪吓得滑倒在滩涂地上走不动路，还是欧阳虓龙发现了情况不妙，看见她小腿受伤，二话不说背起了夏如雪就往回走，滩涂地上一个人行走都很难，再背上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欧阳虓龙只有放下夏如雪，抱了些割下的芦苇捆绑成担架铺在滩涂地上，让夏如雪躺在上面，欧阳虓龙就这样拖着芦苇捆绑成的担架，一行人冒着鹅毛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将夏如雪拖出了滩涂地，又背着她送到了农村的卫生院进行治疗。
寒冷的冬天，两人身上全是冰冷的泥浆，可趴在背上的夏如雪感受到了欧阳虓龙的温暖，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从此下定了决心，此人就是她一生的终身伴侣，永不分开。
欧阳虓龙是家里的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二个姐姐，父母都是县城中学的老师，二个姐姐先后参加了工作，轮到欧阳虓龙高中毕业时，正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就报名来到农场下乡。
经过了那场受伤治疗，两人逐渐产生了好感，夏如雪人长得漂亮，活泼可爱，主动向欧阳虓龙表白了爱慕之情，从此欧阳虓龙和夏如雪开始了热恋。
在下乡3年后俩个人热恋的难舍难分、相互照顾，最终义无反顾地和夏如雪结了婚，在那个年代处于青春期萌动的青年男女在农场恋爱结婚的比比皆是，生产队还给他俩分了住房。结婚的第二年也就是欧阳虓龙24岁时阿芳诞生了，从小就跟着父母在生产队里一起生活。直到1977年俩人在知青返城的浪潮中回到了欧阳虓龙家住的县城，一同分配在一家五金加工厂里工作。
俩人回到家里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姐患病去世，第二年二姐也相继去世，给欧阳家很大的打击，就像天塌了下来，欧阳虓龙的父亲和母亲一夜间全都白了头，日子才好过一点，二个女儿就走了，好在小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又有了工作，看见逐渐长大乖巧的孙女，才稍微安抚了老俩口的心。
此时的欧阳虓龙还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患有罕见的基因遗传缺陷病，只是知道家族里的几个姑姑在成人后都先后去世。那时的科技水平还不发达，也没有先进的技术进行基因检测。家族内的长辈、包括欧阳虓龙的父亲也不太清楚，都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反正家族内的直系女性寿命都不长。直到欧阳虓龙的二个姐姐都患同样的怪病先后去世，才引起了警觉，那时阿芳刚5岁多。欧阳虓龙的大姐在31岁发病死亡，欧阳虓龙的二姐在29岁死亡，死亡的症状都是全身抽搐，心脏骤停！
后经上海医科大的专家对三代家系里面的发病情况进行调查及基因检测，发现是家族内直系亲属中携带了一种叫nh-brca5基因的遗传缺陷，这个基因缺陷具有患脑神经阻断的高风险，随着大脑发育成熟后，脑神经的逐渐萎缩最终引起了基因突变，脑神经阻断控制呼吸的中枢神经，造成心脏骤停！导致第一个人发病的原因主要是基因突变，然后一代接一代地遗传，而且目前还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无法彻底地将其从这个家族中根除。从发病史来看，都集中在年轻的女性身上，专家判断为是遗传性痉挛性脑瘫，这种病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家族性遗传病。这种以家族直系的遗传方式最终确定为只遗传给女性，发病年龄大都在16～45岁的年龄段。
医学专家来进行遗传病因调查，采集血样，最终确定为欧阳家族中有遗传基因缺陷病的携带者，欧阳虓龙和阿芳都在其中。老俩口知道原因后痛哭了一场，欧阳虓龙和夏如雪也抱头大哭，看着长大的阿芳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当知青的那么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可现在怎么办？怪上天不公，怎么让家人有这种怪病的遗传，从此一块沉重地石头压在了一家人身上。
夏如雪天天以泪洗脸，原来打算生活好了再要一个孩子，可是再生一个还是女孩怎么办？最后还是欧阳虓龙先振作起精神，安慰两个老人和妻子，要面对现实，振作精神好好生活，一定要把阿芳抚养成人，看着她健康成长，说不定今后会有药物或者其他方法消除阿芳的基因缺陷呢？我们一定好好工作，攒足够的钱为阿芳治病做好准备。
家里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再说，更不能让阿芳知道自己患有遗传基因病，以免给孩子造成影响，留下阴影，要让阿芳在一个欢乐的、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家庭里生活，健康成长，尽家里的一切所能，来满足阿芳生活和学习的要求。从此一家人再也不谈这件事，也不允许跟任何人说，就连夏如雪的姐姐夏如花也不知道他们家有遗传病史。
在家人的严格保密的状态下，阿芳一直不知道自己患有遗传基因病，就连周围的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家有遗传病史。阿芳从小就听话懂事，活泼开朗，看见父母工作辛苦，从小就学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学习成绩又好，爷爷奶奶天天带着阿芳玩游戏、讲故事、学唱歌，阿芳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既有爱心又有良好的教育的环境中健康而快乐地成长。阿芳从小喜欢跳舞，爷爷奶奶就送她去舞蹈班培训，喜欢弹钢琴，就买了一架钢琴陪着练习。
后来五金加工厂效益不好，夫妻俩就辞了职，自己另谋职业，先后干过卖早点、卖水产、卖服装、卖袜子等行当，有了一定地积蓄后后又将县里的五金加工厂承包下来，生意越做越好。
1985年广东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大地，夫妻俩又商量给阿芳今后一个好的生活条件和读书学习环境，决定将五金加工厂卖掉，拿出了所有积蓄，凭着这几年做生意的经验与几个当时一起下乡的知青去了广东的顺德市联合办了一家电气设备加工厂。刚开始效益不太好，几个合伙人见顺德制造家具的企业比较红火，就撤资改做家具生意。只有欧阳虓龙和夏如雪一直坚持着，后来又先后几次请来周峰帮助策划和技术改造，欧阳虓龙的“宏翔电器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才逐渐走向正规，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效益颇丰。“五环牌”电气设备产品还获得了广东省的“名牌产品”，获得了国家的“3c”认证。企业主要生产高低压开关柜、配电柜、电容柜等成套设备，还生产一些电器开关、插座、接触器、插线箱等配套产品，企业目前的固定资产接近五千万。
阿芳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顺德市最好的学校上学，上初中时阿芳喜欢上了摄影，欧阳虓龙就给她买了当时最好的照相机，喜欢出去旅游，每年的寒暑假就让她和同学去旅游或者参加夏令营活动，阿芳也是懂事，从不让父母操心学习的事，也不任性蛮横，就是家里的一个乖乖女儿，父母也是满心喜欢，看着懂事听话的阿芳渐渐长大，夫妻俩的心里不时还是露出一丝的不安，生怕阿芳有什么事，也多方咨询和了解有关遗传病史的事，也没有太好的结果。
夫妻俩决定从阿芳上初中开始每隔几个月就给阿芳照几张相片留作纪念，一直坚持到现在。阿芳高中毕业高考填志愿时征求父母的意见，选择什么学校？欧阳虓龙说只要你喜欢选那所学校我们都支持，阿芳考虑到家里就她一个女儿，父母还有一个企业，就说想学企业管理将来可以接你们的班，父亲欧阳虓龙就给阿芳选择了广州华南理工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阿芳如愿地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
第二天，夏如雪和阿芳母女俩开心聊着天，夏如雪问：“阿芳，这几天在三亚游玩是不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呀？”
“妈，我还没有谈对象呢，哪来的男朋友呀？”阿芳还不想告诉母亲就笑着说，
“我看你最近这么开心，以为你谈对象了？”母亲假装严肃的说道，
“妈！你和我爸那时谈对象是什么感觉？”阿芳撒起娇来！
“我和你爸那是生死之交，是你爸把我从滩涂地里背了出来，救了我一条命！”
夏如雪向阿芳讲起了与欧阳虓龙的认识经过，如何在艰苦的环境里生存，讲了那次负伤欧阳虓龙如何将她拖出了滩涂地，又如何背着她回到了农村的卫生院进行治疗，最后讲了他们相恋、结婚，有了阿芳。还讲了阿芳一岁多点一家人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积雪太厚，阿芳走不动路在雪地里爬行等一些趣闻，听的阿芳眼泪饱含泪水，想着父母的坚贞爱情，多么不容易！决定向父母坦白一起，告诉她和牛牛的恋情也是那么浪漫！
“妈，听了你和我爸的故事好感动呀，对不起刚才我对你撒谎了，其实我这次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去的三亚！”阿芳含着眼泪轻轻地说道，
“你有男朋友了？是你的同学吗？快给我说说！”夏如雪惊喜地问道，
“不是我的同学，是表姐的同事！”
“怎么回事？讲详细点，也不早点告诉妈！”夏如雪催促道，阿芳就将去年暑假去姨妈家玩，如何与表姐的同事牛牛认识的浪漫经过，如何在车间里实习、如何又办摄影展览，又讲对三线工厂当时的艰苦条件和现在的变化，讲了企业对国家的贡献，讲了那里的人和姨夫是如何在山沟奉献青春、奉献子孙“石匠精神”的故事！讲了那里的风土人情和趣闻趣事，最后还讲了牛牛名叫刘建川，今年24岁，是厦大的毕业生扎根山沟为企业做贡献，现在还是分厂的团委书记等等。听得夏如雪感慨万分，姐姐和姐夫在那样的环境里也是不容易，夏如雪接着又问：“听你这么说，这个男孩非常不错呀！你和他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我俩是真爱，就是那种海枯石烂不变心的那种爱！可以说我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我已经答应了他，等我毕业后我俩就结婚！”
“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夏如雪听到阿芳的这句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你毕业后，是去他那里还是他来这里？”夏如雪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又问，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横在我们两个中间的还不仅仅是距离的遥远！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和矛盾需要我们去面对和解决。我们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我想只要我和牛牛彼此相爱，就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我相信有爱就有一切！”阿芳坦诚坚定的讲着，接着又开心地说：“不过我想好了，他在哪我就在哪！”
阿芳的表态赢得了母亲的理解，她问：“你这些想法和他谈过没有？”
“谈过，牛牛对感情的看法很单纯，他现在就想好好地干好他的工作，还不想离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贵！要支持他，不想太早就让世俗的东西困扰他！”阿芳说完，夏如雪点头同意。
“那你去了那里就要吃苦了，你想过这些吗？”
“当年你和我爸在农场里下乡近十年的时间，不是也吃了许多苦吗？”
“我就是不想看你吃我当年的苦才提醒你的！你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和我当年在农场的知青比呀？”夏如雪笑着说她，
“放心吧！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娇气！事在人为，反正我们都还年轻，未来的变化谁也预测不到，想那么远干嘛！”阿芳靠着夏如雪笑着说道，
“是啊！年轻就是资本！你们也是赶上好时代了！肯定比我们要幸福！”夏如雪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感叹。
“今时不同往日啦！现在厂里条件好多了，虽然比不上城市，但也差不到那里，何况有那么多的人都生活在厂里，我姨妈和姨夫也在那里，他们都能吃苦，我为什么不能？我们这代人就是要靠努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阿芳依然信心十足地说，
“我不反对你恋爱，只要你喜欢，我和你爸都支持你！”夏如雪笑着说，接着又问：“他们家里是什么意见？”
“他的爸妈对我可好了，他还有个妹妹大学毕业后也回厂工作了！”
夏如雪想着，是啊，只要阿芳高兴、幸福就必须满足她，何况那边还有夏如花和周峰照顾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爱不只是享受，还有付出，为自己的爱人付出是幸福的！遗传病固然可怕，但要相信科学，科学在发展，相信总有一天会有解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