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工程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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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厂里，试验厂房大厅里的门型框架的吊装工作进入了尾声，青年突击队进行着最后的冲刺，随着最后一榀扎着红布绢花的框架稳稳地落在基础内，大厅内响起了热烈地掌声，看着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框架像一个个战士挺立在那里，牛牛和他的队友们心情是无比的激动，这就是战果、这就是劳动的付出!
后面的工作还很多，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牛牛又给大家进行着动员，青年突击队接着开始了新的工作，框架调平、安装槽梁、安装方梁、焊接连接件、通风沟的安装、冷却水管道的安装等工作，一切的安装工作都在有条不紊、井井有序地进行着，大家分工负责，加班加点，按照既定的施工目标奋斗着。厂房里行车不停地来回往返，一个个槽梁、方梁落位，弧光闪烁焊花飞溅，数台排风机翁翁地转着将厂房内的烟雾排出，大厅里一片繁忙的景象!
牛牛和几个队长头戴安全帽不时地在厂房里检查着施工进度的完成情况，及时调整着人力、物力和施工设备的安排，保证着每天施工计划的按时完成。
在每周的指挥部部门领导会上，牛牛向指挥部的领导淡定从容地介绍着施工任务的完成情况，有这样一只团结拼搏的青年突击队再艰巨的任务也能拿下。
杜厂长也开心地表扬着青年突击队的表现，为了尽快达到清洁安装的条件，提出了奋战两个月，具备主设备安装的清洁条件，完成任务后继续发放节点奖。
工程施工如火如荼进行着，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槽梁、方梁和通风沟的安装，地面正在按着划分的区域进行着水磨石地面的打磨。
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框架连接件和支臂、平板的焊接工作，由于焊工人员存在着缺口，在工程指挥部的协调下，又从其他各分厂借调了部分电焊工援助工程的建设。牛牛统计了一下，已经有20多个焊工分布在不同的作业面上，不分休息日加班加点地焊接着大量的工作，按照目前的施工进度完全可以在年底前具备清洁安装条件。
可天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93年11月10日下午2点20分，施工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牛牛正在施工部设在现场的临时办公室里和廖文清、梁华、赵大晶讨论着工作，突然从厂房的大门口传来了紧急地和慌张地呼叫声：“出事啦！出事啦！”“有人掉下来了！”
听到喊声，牛牛几个人赶忙向厂房里跑去，边跑边问：“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人群奔跑的方向一同跑向出事地点。牛牛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分开众人，看到的一幕让大家都惊呆了！电焊工年成军躺在郭志勇的怀里，双眼紧闭，嘴角和鼻孔向外淌着血，胸前的衣服全被划破了，血肉模糊，鲜血哗哗的往外冒！郭志勇正在解开年成军的工作服上套着的安全背带，检查受伤情况，牛牛赶紧蹲下用手摸着年成军的鼻子只有微弱的出气。对赵大晶大喊道：“赶紧找车，送医院抢救！”又让人拿了块升降架上的踏板，然后和郭志勇将年成军放到踏板上，几个人抬着踏板向厂房门口跑去。这时救急的车还没有到，牛牛就问郭志勇：“你没事吧？”
郭志勇急促地说：“我没事，一听到“咚”的一声，赶紧跑过去一看，一个人趴在架子上，我就把他扶起来，一看是年糊，腹部一直在流血，这时你们就跑了过来，至于他是怎么受伤的还不清楚，有可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牛牛着急的等着车辆，对梁华说：“你去保护好现场，了解一下事故经过！”又对廖文清说：“你快给王厂长和医院打电话，就说出事了，需要赶快抢救！”正在说着分厂的货车来了，几个人抬着躺在踏板上的年成军放在车厢上，牛牛和郭志勇爬上车厢，货车鸣着喇叭像疯了一样的向厂医院急速驶去！在车厢上牛牛摸着年成军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不停喊着：“年糊，醒醒！”“年成军，坚持住！”“年成军，醒醒！”
“他睁眼了，他醒过来了！”郭志勇激动地喊道！
“噢，噢”年成军噢了两声，又吐了一口鲜血，闭上了双眼。
货车驶入医院，医护人员已在门口等候做好了准备，急忙将年成军抬到抢救室进行抢救。
牛牛和郭志勇在门口等候，这时才发现他俩的工作服和双手都是血迹。不一会抢救的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对满眼期盼的牛牛摇摇头说：“人已经死亡了！”
“刚才还睁眼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医生你救救年糊呀！”郭志勇急得求着医生！
“人已经死了，刺穿了肝脏，失血过多，想尽了办法也止不住血，我也想把他救活呀！”医生大声喊着，发泄着没能救活年成军的愧疚和痛苦。
牛牛和郭志勇走进抢救室，看见年成军静静地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白布，医护人员正在收拾东西，牛牛的脸上流出了痛苦的泪水。
分厂的王厂长和郑书记急匆匆赶到医院，见了牛牛就问：“人怎么样了？”
“人已经走了！”牛牛痛苦地回答，
“通知家属了吗？”
“还没有！”
王厂长看着牛牛和郭志勇身上和手上的血迹说：“你们先回去洗洗，换身衣服，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又对他说：“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召集来，等会在分厂的会议室开个会！”
两人回到了分厂，简单地洗了洗，换了身衣服来到会议室，梁华把当时在那个作业区域工作的人都召集在会议室等候。
在大家纷纷地议论中，牛牛大致地了解到了事故的经过，原来年成军在框架顶部焊接连接件时，这时行车刚好在转运支臂平板，经过事发地点时吊车司机没有看清楚上面有人，行车的大梁将年成军撞了下来，不幸的是年成军坠落下来腹部砸在了转运架的角钢上，角钢头部插入到年成军的肝脏，造成大出血。
牛牛问郭志勇：“白班不安排在框架顶部的焊接吗？都安排在中班行车不工作的时候进行吗？”
郭志勇说：“班前会都是这样布置的，先焊接下面，中班时再焊接最上面的连接件，不知道年糊他就怎么跑到上面去了！”
这时有人插话：“年糊是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家，就偷偷爬到上面去干活了！”
焊接工作是采用的是计件承包制，干完就可以下班回家，有可能年成军有这个想法，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家，也不考虑是否安全，就爬到框架顶部进行工作，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也说不清楚他当时的想法。这个年成军平时工作就爱犯迷糊，工作时也慢悠悠的，要不别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年糊”呢。
牛牛又问当时操作行车的司机张勇：“张勇，你开行车观察到框架上有人吗？”
“从我那个角度看不清框架上是否有人！”张勇如实回答道，
“行车行走的时候，你按响铃声了没有？”牛牛接着问，
“没有，当时我想上面没有人，可谁知道年糊他在上面，听到了他掉到地下的响声时，我才把行车停下！”张勇解释着当时的情况，
牛牛对梁华说：“你带个吊车司机去现场勘查，看看在驾驶室能否看到框架上有没有人，特别是年糊掉下来的那个位置！”
牛牛又在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这时杜厂长、康书记、王厂长和安防处的胡处长等几个人黑着脸走进了会议室，是啊出了安全事故，谁都会不高兴。看见领导进来，大家都停止了说话，现场一片安静，仿佛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见。杜厂长看了看大家，对牛牛说：“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牛牛就将刚才了解的情况详细地进行了汇报，焊接工作是怎么安排的，当时安排年成军焊接框架下层的连接件，不知什么原因他爬到上层工作，由于年成军自己疏忽大意，被行车大梁撞了下来，从6米多高的位置坠落到地上的角钢运输架上，当时谁在现场，又看到什么，开行车的司机是谁等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着，至于行车司机从他的那个角度是否可以看到框架上有没有人，还得等调查人员回来后才能确定。
接着又汇报了事故当事人的情况，年成军、男，今年43岁，是1970年的退伍军人分到厂里工作，家里有个没有工作的老婆和一个孩子，事故发生前在机械车间当电焊工，这次是借调到青年突击队来支援工程建设。讲了发生事故后如何组织救人、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厂医院进行抢救，最终因刺穿肝脏，失血过多经抢救无效死亡。
听完牛牛的汇报，杜厂长问大家还有其他的补充吗？有人就说：“施工进度那么紧，天天加班干活，员工的体力消耗较大，容易引起疲劳！”有人又说：“实行定额承包，肯定是年成军想早点干完，偷偷爬到顶部焊接才被行车撞下来！”还有人说：“年成军就是个迷糊蛋，平时干活就爱犯迷糊！”
这时安防处的胡处长插话说：“我刚才听了事故经过，你们这就是违章指挥、野蛮施工，安全措施也没有到位，真是瞎胡闹，一定要追究责任！”
“现在先不要谈是谁的责任，这是事故调查会，不是事故分析会！”杜厂长打断了胡处长的讲话，
“我们现在进行的是发生事故时的调查，在原因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先不要急于下结论，分析清楚后再按照事故处理原则进行处理，是谁的责任就要负什么责任！”杜厂长接着又说，
这时梁华和行车司机进来，向大家介绍了在现场的调查情况，经过反复几次的观察，行车司机在驾驶室的位置上由于受到框架和方梁的遮挡，行车司机是看不到后几列框架上面是否有人，梁华又在小黑板上画了草图，驾驶室离地距离是4米，框架高度是6.5米，行车驾驶室的位置距离年成军掉下来的位置有23米，行车司机的视线在15米处就被框架遮挡，后面是否有人行车司机是看不到的。
杜厂长、康书记和王厂长都在沉思，会场内顿时安静了起来，不时有人在小声说话，杜厂长与康书记和王厂长交谈了几句，打破了寂静说现在宣布几件事：
一、从现在起，停工整顿，进行认真地整改，什么时候复工看整改的情况；
二、青年突击队在整改期间认真组织学习，查找隐患，落实整改措施；
三、施工部将事故经过写出事故调查报告，明天交上来；
四、安防处立即将事故发生情况上报集团，并向地方劳动局申报工伤补助；
五、成立事故调查处理小组，安防处根据事故调查报告择期召开事故调查及分析会；
六、厂工会出面解决好死者家属和孩子的安抚工作。
会后杜厂长和康书记把牛牛留下，杜厂长对他说：“事故调查报告一定要客观公正地写，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讲清楚，不要提谁的责任，责任的定性要在事故分析会上确定！”
“将现场的见证人、行车司机当时操作的情况和医院的抢救过程材料一并附上，交上一份完整的事故调查报告！”康书记补充道。
“请厂长和书记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尽最大的努力写好事故调查报告！明天就交到安防处！”牛牛向杜厂长和康书记保证道，杜厂长看着牛牛痛苦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停工整顿期间让大家好好休息，认真整改，复工后继续战斗！”
牛牛将几个副队长和现场的见证人、行车司机留下，让郭志勇再辛苦一趟去厂医院将抢救年成军的医疗记录复印一套，几个人晚饭都没有吃，写着事故调查报告，将事故发生前的工作安排、事故经过、抢救过程、现场测绘等完整的复原了的一遍，附上了现场见证人的见证记录、行车司机张勇的操作行车发生事故经过的记录、事故发生后现场勘查及测量记录和医院的抢救记录。牛牛一看表已经晚上9点多了，请大家吃饭，发生了事故，谁的心情都不好，没心情吃饭，这顿饭也就免了。
牛牛和几个副队长又来到了殡仪馆，在告别大厅里年成军的遗体摆放在玻璃棺内，身上盖着黄绸布，墙上挂着年成军的遗像，一台收录机在反复播放哀乐，气氛特别沉闷压抑！
牛牛给年成军的遗像上了三支香，鞠躬三次，年成军的老婆和儿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也给他们回鞠了一躬。牛牛握着已哭成泪人的胡二菊的手沉痛地说：“保重，节哀顺变！”牛牛从裤兜里掏出100元钱递给胡二菊，说：“一点心意请收下！”胡二菊哭着说：“谢谢领导！”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拿出钱递给胡二菊。
牛牛又对胡二菊讲了发生事故的经过，安抚着胡二菊要照顾好自己，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年成军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么伤心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我能帮的尽量帮。
晚上牛牛带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宿舍的床上，认真想着这一段工作，在那些方面还存在着忽视安全的行为，从党校学习回来，确实是光想在抓进度、赶工期，忽视了对安全工作的管理，忽视了对现场安全工作的监督检查，我应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到深深地自责，对不起领导的培养和关心，没有为员工的生命安全负起责任。想到这里牛牛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向厂长写起了深刻地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