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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度漫长的夜晚之后,殷昭拍了拍手,两个女官便捧着金色的托盘进来,为她擦乾漉湿的头发,为她穿上新的衣袍。
那件宫装自然不可能是沧澜的蓝,却也不是赤炎的红,而是一件暗紫带红的丝质衣袍。她知道,这顏色是只有赤炎皇家贵女才能使用的。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角落里穿衣镜里的自己,被套上了那件极其繁复、层层叠叠的宫装。光滑的丝绸之上,以更深一阶的绣线,在胸口的位置绣有一隻昂首的凤雏。凤雏的双眼在夜明珠下显得明亮,更衬得她自己的脸色苍白、双眼黯淡。
殷昭只穿一件寝袍,缓慢踱步到她面前。一边打量她,一边轻轻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彷彿他已经做过千百次那样。「这顏色很衬你。」
他从手指上脱下一枚赤金戒指,其上所镶嵌的黑宝石让她又想起了方才在床榻上他看着的眼神。指环内,刻着只有赤炎皇帝才能使用的三足金乌。他将戒指交到她手心,让她握好,才转过身,对着门外道:「来人。」
随着他的语音落下,一名楚澜月也看过几次、时常如鬼魅般隐身在殷昭附近的一名首席太监立刻出现,他毕恭毕敬躬身道:「陛下。」
殷昭淡淡道:「恭送公主殿下回驛馆安歇。」
他锐利的双眼扫了过来,又补上一句:「务必确保公主凤体万安。」
于是她和赤霄一同被恭敬送上了一辆外表朴素的乌木马车,那马车虽然外表没有任何的皇家饰样,车内却也是铺着最柔软的毛皮和丝绸软垫。
当她终于回到驛馆门口,也已经接近寅时三刻了。自从公主被言暉请走后,萧翎也没去休息,一直在驛馆庭院里等待,任由夜露一点一滴浸润他的身体。
当他听到不应存在夜里的车轮声划过空气,他便循着声音来到驛馆侧门,等待那辆乌木马车停下。
车门被一位沉默的、双眼深沉的老太监打开。萧翎望向车内,呼吸瞬间停滞;穿着月白宫装离开驛馆的公主,此时却穿着不符她身分、只有赤炎贵女才能使用的深紫色凤袍,彷彿要被那繁复的装饰淹没。
楚澜月面无表情,脸无血色,经过他身旁时甚至垂下眼没有开口。他接过老太监交给他的赤霄,忽然闻到了,只有赤炎皇帝和其所属宫殿才能点燃的、刺鼻且浓郁的龙涎香。
直到她踏入驛馆之内,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晨雾尽头。萧翎在自己咬紧的牙根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汐玥因公主一夜未归,正坐在角落的矮凳上打瞌睡。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马上惊醒,赶忙过去搀扶一进门便软软斜倚在墙上的楚澜月。
汐玥见她的穿着,也是惊疑不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挑什么话说。
「汐玥……拿『那个』过来。」汐玥将楚澜月搀到桌前坐下,楚澜月便张着乾涩的嘴轻声道。
「是,公主。」汐玥心更沉了几分,便走到后面的小厨房准备。
约莫一刻鐘的时间,汐玥便端了一碗深褐色的液体出来,浓烈到几乎呛人的药气已经瀰漫了整个房间。泥土的腥气、草根的涩味,都散发出不祥的气息。但在此刻,于她而言却是个足以安定自己的莫大力量。
楚澜月有些木然望着那碗冒着蒸气的汤碗。她在出使前,除了赤霄外,还特意吩咐汐玥带了乾燥的红花,藏在行囊之中,一併带来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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