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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的十八,却仿佛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他是否知晓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又是否对溪宁有所图谋?这些问题在溪宁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十八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恐怕就连师父和父亲也只能乖乖就范,无力回天。
溪宁不禁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想起了师尊的话,师徒缘分已尽,赐她《太平经》,言明会有新的师尊来接替她。想到师父,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手指轻轻摩挲着藏在衣服夹层中的《太平经》,心中暗自思量:这本师尊一生的心血,我是否应该交出去?它对师尊又会有何影响呢?
抛开凡尘俗念,溪宁轻身下床,其玉足略显红肿,却强忍着痛楚,将那双略显破旧的靴子缓缓套上。随后,她细心地将十八抱至床上,为他盖好柔软的被褥,自己则款步至一旁,优雅地落座于椅上。
我,北宫溪宁,此生不欠人情。若你待我以诚,我必十倍相报。念及那些仍在苦难中挣扎的族人,我心中暗自思量:只要你能治愈我这伤痛,即便你对我有所图谋,或是贪恋我这副身躯,待到日后我长大成人,便是你的。想毕,她轻轻阖上双眸,开始凝神静气,修养身心。
岁月匆匆,天色悄然放亮。随着一声悠长的哈欠,十八从睡梦中醒来,他舒展着筋骨,目光触及一旁端坐的溪宁,再低头看看自己正躺在舒适的床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愕。昨晚,他不是说好要为溪宁守夜的吗?怎么如今自己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真是羞愧难当。白苏师叔曾言,男子汉大丈夫,理应照顾柔弱女子。可他,却反倒成了被呵护的对象。
十八蹑手蹑脚地走近溪宁,未及跟前,溪宁便已睁开慧眼,两人目光交汇,皆未言语。片刻之后,十八终是打破了这份静谧:“你何时醒来的?为何我却在床上安睡?我记得我昨晚是趴在床边,打算守你一夜的,结果却睡着了。”十八故意避而不谈昨晚之事,
溪宁亦是心照不宣,仿佛昨晚之事已随风而逝,她淡然一笑,说道:“我睡得够了,自然就起来了。见你趴着睡了一夜,恐怕手会麻,便擅自做主,将你移到床上了。”
十八讪讪一笑,言语中带着几分随意与不羁:“我这人一旦睡去,便是雷打不动,倒是让你见笑了。对了,还未曾向你正式介绍,欢迎你,正式成为天衍宗的一员。这天衍殿内并无客房,我这小院乃是师尊特意为我开辟的一方天地,虽不大,却也清幽。若无师尊召唤,此地是严禁他人踏足的。至于正殿,那是师尊召集全宗商议要事之所。你初来乍到,或许还不知晓,宗门门口的传送阵与我这里相隔甚远,足有几里之遥。见你鞋上沾满泥泞,想来昨晚那第二个传送阵,你并未顺利找到吧?那条通往此处的青石小径,实则是我儿时贪玩,欲探险寻奇,师尊一时兴起,以神通开辟而出,至今保留着。小径之上,我当年还设计了不少机关,不知你是如何安然至此的。”
溪宁闻言,回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不禁暗自咬牙。当时她误以为十八装睡,还轻轻拍打了他几下,甚至利用他作为掩护,躲避了几处机关,却未曾想他竟真的沉睡未醒。心中暗自嘀咕,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沉睡不醒之人,简直是个奇人。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面上故作平静,淡然说道:“路上并无机关阻拦,我走得还算顺畅。”
十八又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淡淡笑道:“我原以为,你那一身风尘仆仆、狼狈之态,乃是被这雪地之中潜藏的滑腻所绊,不慎跌落所致。大可待我自沉睡中苏醒,自会带你从传送阵而入。所幸,你应该并未惊扰到它。”
溪宁饶是性情温和,忆及昨夜艰难入内之景,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岂料,那张平日里冷若万年寒冰的面容之下,怒火竟也压抑不住,一把拽起十八便是一顿严惩,边打边怒吼道:“我怎会料到,这路途竟如此遥远,又有哪个疯子会在归途之上,开出这等险象环生的道路,还布满了重重机关!你这是嫌我的性命不够悬乎,非要我多死几回才甘心吗?区区数里之遥,竟有成人般大小的蜘蛛,数十米长的蟒蛇盘踞,更有诸多未曾见过的凶猛妖兽,你究竟是何居心?倘若我修为稍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八次有余!你莫非真是那活阎王转世,故意来消遣我不成?我此行乃是为了求救,而非自寻短见。明知我身体状况不佳,你却将我抛至那灵眼之上,害得我险些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你这是在劝我自暴自弃,放弃救治吗?我自幼至今,何时遭遇过如此劫难!”
在十八那连绵不绝的凄厉呼喊声中,溪宁蓦地心神一凝,察觉到自己平日里绝不会如此失态。怎料会因他寥寥数语,心绪便如狂澜般起伏不定,这等异样的感觉着实奇妙。忆及昨夜他奋不顾身护佑自己的情景,溪宁不由自主地站起,口吻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淡淡言道:“多谢。”言毕,她便再度缄口不言,周身仿佛又笼罩上了一层她独有的清冷孤傲。
十八尚未从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醒转,一脸茫然地道:“言谢于我,你却拳脚相加,真乃匪夷所思之举。莫非你便是那传说中的活阎王?昔日我所放生之灵兽,我怎会知晓它们今朝竟已如此庞然。”
回过神来的十八,神色间已无半点计较之意,望着那溪宁,心想她小小年纪便远离故土,孤身至此,心中有些情绪波动,倒也在情理之中。这般想着,十八不禁忆起自己的过往,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轻轻指了指床边的两套衣物,温声道:“昨晚白苏长老已为你备下了换洗衣物,你且换上吧。”言罢,十八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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