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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子卿,稍安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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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问何人去打头阵,第一个起身的就是京东军武松。

他拱手一礼,话语铿锵:“末将愿往!”

苏武头一点,还没来得及说话,韩世忠已然也起:“慢,京东军已然连战两阵,此番当让我鄜延军来打一阵!”

却是河东关胜也来开口:“京东与鄜延,皆强军也,但我河东军自古精锐,末将关胜愿去先登!”

郝思文起身一礼:“愿同往!”

进义副尉吴玠也是来言:“鄜延军上阵,卑下愿作先登!”

那鲁达也起身来:“诸位,莫争莫争,西军兄弟莫争,洒家麾下,精锐良多,当先试一阵!”

便是西北姚平仲也来开口:“我等远来,未立寸功,却多得苏将军照拂,岂能不让我等西北汉子先上一阵!”

其实有一人一直没说话,只待众人说得来去,他才起身拱手:“诸位诸位,不急不急,诸位皆远来是客,唯有我王禀,是江南之军将,此番头阵,岂能让诸位先来?”

只待这话说过,王禀先看童贯,再看苏武,上前单膝在地,再说:“枢相容禀,苏将军容禀,末将深知,诸军皆是精锐,强横非常,但末将心中有一念,而今江南之兵,想来在诸位心中,多是那鄙夷之念,也知诸位看不起我等,此番愿先登,便是我江南之兵为自己争口气!”

只看苏武,当真一脸苦笑,苦笑去看童贯,也看众人,这事吧,还真不好弄。

苏武倒是不在意用别人不用自己的人事,也不在意有人觉得他是想保存实力让别人去送死的想法,只因为苏武已然在这江南战阵上早已证明自己。

他只是一时不知如何来选,其实在场众人都堪用,唯有河东关胜所部,苏武多少有些担忧。

但到底选谁呢?

苏武不选了,只去看童贯。

童贯岂能不懂苏武所想,只管一语来:“子卿心思多,他不选,那我来选吧!”

童贯话语一出,众人都去看童贯,一脸期待不是作假。

有时候,就是个氛围,许多强人在一起,一心为公,团结同心,这是一种氛围。

也有许多强人在一起,便是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这也是一种氛围。

如何把强人捏到一处去,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不分你我,这就是人心之道。

童贯开了口:“婺州先登!”

王禀大喜,单膝依旧在地,便是头一偏,双手往前一拱:“末将得令!”

苏武笑着在言:“婺州兵少,堪用之军,拢共不过两千出头,还有四千七八百人皆是新军,婺州先登无妨,延州韩世忠二阵!”

“得令!”韩世忠上前拱手。

苏武看了看童贯,童贯笑着微微点头,苏武便继续来说:“此战,先登倒也是其次,一阵破城,实在也难,只待有那先登之势,好教城内贼人知晓厉害,心中惶恐,如此即可!”

苏武与童贯二人,好似已然有了某种默契,童贯端坐,苏武当真就把军令来行,已然也是越来越习惯把这军令来行,众人更是当做寻常。

苏武把这话语说出,倒也不怕众将误解,便是眼前这些人,当真军心可用,苏武意思也简单,不要做无谓牺牲,上压力就是。

王禀、韩世忠,再得令。

苏武继续行令:“明日排开阵型,先展军威,诸般军械弓弩,都要猛力去发,军容要整,不可懈怠!”

众将皆是起身:“得令!”

“稍后就出阵图,各自准备!”苏武抬手一挥,至于阵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大军太多,就得出图,乃至要与每一部都沟通清楚。

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在哪里,该做什么。

其实,这也是第一次“联合演练”的感觉,好几部军队,这么多人,组织就是个大问题,就得慢慢来解决。

这就好似学校里做早操,头一两天,当先把队排清楚,道理是一样的,当然,复杂度自不是一个层次。

只待第二天大早,埋锅造饭,众军不能吃饱,吃个半饱即可。

便是号角在起,众军列阵。

南路军下,战兵辅兵,八万四千余人。

西军,刘延庆、刘光世部,战兵一万一千,居右翼,有骑兵。

西军,王渊部,战兵六千七百,麾下韩世忠一部在先锋第二,剩下在左翼,有骑兵。

西军,杨惟忠部,战兵五千四百,左翼,有骑兵。

西军,姚平仲部,战兵,六千二百,左翼,有骑兵。

河东军,关胜部,战兵六千八百,右翼,无成建制骑兵。

京畿禁军,宣赞部,战兵四千三百,右翼,无成建制骑兵。

两浙军,王禀部,战兵两千二百,前锋第一,无骑兵。

京东军,苏武部,战兵一万,步卒在中军,骑兵在右翼。

战兵五万出头,辅兵三万左右,辅兵一部分穿插在骑兵之中辅助,一部分操弄攻城器械,一部分操弄床弩八牛弩,一部分在营内不出,守卫营寨,一部分来回运输箭矢之物。

列阵进行时,大乱没有,小乱不断,有那虞侯、都虞侯,不断打马飞奔来去,中军有将台,将台之上,苏武是到处眺望,军令不断去下……

童贯安坐当场,老神在在。

这大宋朝,真就是团长旅长到处都是,包括刘延庆,他虽然有鄜延路兵马都总管之职位,他名义上算是王渊等人的直属上司,其实并不然,编制上,一部就是一部,刘延庆真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旅长”。

苏武亦然,他也不过是个“旅长”而已,真上占场地的时候,便是秦明等人来了,其实编制上,秦明与苏武,也是独立的。

眼前,就是团长旅长一大堆,然后来个童贯作为主官,大战就是这么回事了。

苏武此时在做什么?

他在干什么活?他在学习,怎么去指挥与操作大兵团作战,眼前,就是大兵团。

如头前,高俅也带着十三万大军打过梁山,那种乱,不必说……

苏武自是要避免那种乱,要把这八万人,弄得个清清楚楚。

所以,他甚至自己下得将台去,打马到处去巡,倒也不是要发什么火,他就是查遗补缺,就是去看看,去感受感受,找出问题就当场解决问题。

更也要感受一下,每一部到底是多大的规模,在阵中具体是个什么位置,若是左翼遇袭,该是谁来出击最合适,右翼又该是谁……

左右两翼,配置上是否平衡……

军械该怎么摆放,床弩该是什么位置,又该在谁前面在谁后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兵团作战,纪律,纪律,还是纪律!

纪律是什么?

步调统一,军令如山,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纪律还是什么?

是主帅对每一支军队有充分与足够的了解,知道这支军队什么战力水平,适合做什么事,承担什么样的任务,什么样的压力这支军队扛得住,什么样的压力,这支军队可能要出问题。

纪律更是什么?

每个将领都是什么性格,什么性格的人禀报的什么话语或者军情,该如何理解。

该怎么与各种性格的军将去沟通,什么样的沟通方式适合什么样的人?

开战不急,苏武只管打马去奔,到处去看,到处去问,到处去了解。

曾几何时,苏武也在指挥八万人马,说起来,也就是十万大军。

第一次,苏武其实是紧张的,便也格外认真,格外严肃。

说起来,其实童贯从来就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童贯真正的战场经历,都在西北,西北地理上其实很复杂,各军防线也长,其实还真不容易凑到这么多人。

其次,西北之战,许多时候,他也用不上这么多人,什么五万大军十万大军,放在那黄土高原、或者青藏高原附近的山川里,摆都摆不下。

方腊之战,是童贯历史上第一次指挥这么多军队,如今,却是苏武在代劳了。

苏武很珍惜这次机会,因为方腊之贼,与辽金比起来,并不真强,但已然是最佳的学习机会了。

所以,苏武越发不急着进攻,而是不断到处奔走。

杭州城墙之上,自也有许多人在观看宋军列阵,甚至视野比苏武的还要好……

太子方天定,自是在城头,便是眉头紧锁,那南离大将军石宝,也是看得眉头紧蹙。

只看那城外,旌旗如云,甲光向日,这是多少甲胄?

也看两翼,那骑兵当真是多……

再看战阵,一部一部,紧密不乱,军汉战定,犹如松柏之林,一眼望去,横来直去,有条不紊,整洁非常。

看出什么了?看出的就是一股子精气神,这精气神是什么?就是精锐。

只看那到处奔走之马,来来去去,那本已横平竖直的军阵,便是越发齐整。

方天定叹出一语来:“只道那前锋苏武是精锐,原来,精锐如此之多……”

左右一圈人,皆不答话,一种压力油然而生,他们见过的官军也多了去了,自己麾下的人马也更是了解。

一旦有了对比,就有了心虚……

宰相娄敏中有言:“诸位都看到了,回头,一定要好生操练士卒,一定要再操练!”

这话里,有无奈,入杭州近两个月,其实时间都浪费了,奸淫掳掠,享受生活……

何曾真有哪一部未雨绸缪去严加操练?又有哪些士卒愿意去严加操练?

只道官军不堪一击,只以为天下之宋军,不过尔尔……

眼前真来了,岂不是悔之晚矣。

南离大将军石宝却来一语:“太子放心,宰相放心,只管是死战罢了,我若不死,杭州定然不会破!”

只看身后来人呼喊:“报!”

“说!”方天定头都不回,只看眼前军阵,看得入神,心中有压力,有心虚,更还有羡慕嫉妒,也想着什么时候自家麾下,也当有这般军容……

“报太子殿下,北城官军也在列阵!”

方天定闻言眉头如山川,立马转身迈步:“走,去看看!”

不用说,自是南北夹击之法,就是让贼军两边难守,再怎么样,这开战之事,南北两路,还是有个沟通的,不可能一边列阵在打,一边当真不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一队人下城去,马匹倒也有,上马往北城快奔,街道上空无一人,倒是便于打马疾驰。

便是快马奔到北城,也有了两刻不止。

上城去看,方天定陡然心下稍稍一松,北城之军,远远不比南城。

方天定也问左右:“怎的这边与南边差距如此之大?”

娄敏中来言:“南边,是那苏武与西北来的,还有一些河东军。这边,多是京畿之军,按理说,京畿禁军当是更加精锐,但那是开国年间的事了,而今京畿之军多有废弛……不过,那一部,却也不凡……”

方天定只管眼神扫视,倒是也寻到了所谓的那一部,看得几番,只道:“那一部当是先登之主力!”

自也不假,那一部,是熙河辛兴宗所部。

所谓熙河,便是熙河兰煌,便是昔日王韶与李宪开边所在,是西宁与兰州一线之地,在青藏高原之下,熙河显然出强军,多与南边吐蕃部、北边与西夏党项部,多有交战。

辛兴宗其人,暂且不说,所部,其实很强。

方天定心中在叹息,口中却道:“北边差了一筹,吴值等人在此把守,走,再往南去!”

众人又往城下去,换了马,再打马疾驰。

只待马匹去不到两刻,众人与那南城城墙还有三四里路,就听得城外隆隆鼓声在响。

“快快!”方天定着急不已,催促马匹飞奔。

刚到城下,就看得天空乌泱泱一片在飞,直往城内飞来,石宝大喊:“太子小心!”

说起来,方天定其人,个人勇武,并不多强,远远比不得他堂弟方杰,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石宝连忙往前去护方天定,流星锤在头前画圆在甩。

方天定也是打马狂奔去,只陡然看得身前一杆如长枪一般的箭矢插在杭州城的青石板路上,钉入那石板之中,箭杆还猛然在摇,摇出一种嗡嗡之声。

便是此景,看得方天定是心中大惊,这是什么弓弩?竟是有如此威力?

由不得他多惊讶,到得城下,快速上城去看,城头之上,大小箭矢,如雨在下。

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砸得那垛口砖石碎屑横飞。

城头上的士卒,那是躲在垛口后,不少人在瑟瑟发抖。

方天定入得城楼之中,只往射孔去看,高耸的石砲,奇怪的床弩,都在怒吼,床弩之多,稍稍一数,便是二三百具。

好在,石砲并不多,便是床弩一直以来,都是随军在运,那石砲,也就是投石机,都是匠人就地打造,还造得不多。

官军来了来了!

冲撞车,直往城门处去,那倒是不急,城门之后,早已用土石堵得死死,便是万万冲撞不开。

高耸的云梯车在动,云梯车是什么东西?

便是一个巨大的梯子,梯子前与左右,都被包裹,人在梯里,可以免受攻击,只待云梯车靠了城墙,重量也大,便难扳倒,云梯车的上出口,会比城墙稍稍高一点点。

只待军汉从车内上去,一跃就可到城墙之上。

好在,云梯车也并不多,也重,走得很慢,前面马在拉,后面人在推。

还有那轒轀车,便是人在车内,四周皆有包裹,一车十几人在其中,只管在里面推着车往前走就是,也是免受敌人箭矢檑木滚石攻击。

轒轀车上,还可以放着长梯,只到城下,长梯卸下来往那城墙上一勾一挂,便可上人。

也还可以带上别的东西,比如长长的木板,木板做什么?杭州护城河并不宽,只管多来长木板,横过去便是通道。

显然,战争,就是工程!

此时,小试牛刀,也是演练,更是学习。

开始了。

苏武并不在将台,他打马贴近来看,因为大军太多,将台太远,看不到细节之真切,他也并不是真正的主帅,童贯才是。

所以,容得他贴近来看!

箭矢石块,源源不断在去。

军汉们是推是拉是扛,都是在奔。

城头上煮着的油脂,正在冒着黑烟,便也是有应对,那云梯车若是靠上来,推是推不倒的,那就只能用煮沸的油脂点火去烧。

谁在最前,五十岁的王禀带着儿子在最前。

厚木板横在护城河上,更也有人直接跳入水里,这护城河,早已是一条臭水沟,几百年不战的杭州,又有谁真正在乎这条臭水沟是不是护城河?

入城近两个月的方腊贼,吃香的喝辣的睡美的,金银之物,铜钱之物,抢到手发软,甚至也想着今日在杭州,明日当换个城池再来一遍。

什么常州,什么江宁,什么汴京,都不在话下。

谁又会在冬日钻进冰冷刺骨的水中来把这臭水沟拓宽挖深?

跳入水中的军汉,用木桩插进泥里,顶住横在水中的木板,甚至肩膀也扛在木板之上。

让轒轀车过去,让云梯车也过去……

王禀就站在水边,呼喊不止,不断指挥……

王荀推着云梯车,拼命也喊:“推,快推!”

嘎吱嘎子的大木轮,慢慢通过了木板桥,王荀把身子侧出来,抬头去看那城头,不远里!

城头之上,也在呼喊不止:“不要躲了,宋贼近前来,箭矢,檑木滚石,快!”

有人依旧在躲,有人却也冒着箭矢如雨,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更也有人开始箭矢还击,射不到什么人,却是把那拉云梯车的马当场射中。

那马吃疼,却要狂奔,只是身上的羁笼把它限制得死死,只管迈腿去奔,云梯车反而更走几步。

咔嗒一声响,轒轀车已然撞到了城墙,轒轀车里立马钻出来十几个人,便是要架长梯了。

城头之上,只管檑木滚石就来,却是城下之人也机灵,闪身只管去躲,也有箭矢贴近去射。

便是轒轀车顶,被砸得噹噹作响。

又是一声大响,云梯车终于也靠上来了,推车的军汉,立马鱼贯而上,王荀一身铁甲,更是身先士卒,踩在木阶梯上的脚步如飞一般。

只上得一半,再一抬头,云梯车的出口之处,已然是一片熊熊烈火。

王荀脚步微微一止,牙关一咬,立马再蹬,噔噔噔几下,朝着火口,钻入火中,闭眼一跃而去,睁眼一看,城头之上无数人,皆是目瞪口呆。

瞬间落地,王荀已然稳稳踩在了城头地面之上,他双手两个骨朵,便是左右去砸,却看他脸上,眉毛也无,短须也焦,满脸更是通红。

那云梯车内,竟是有人学着王荀也从火口跃出,当真悍勇得不可置信。

更还有后面之人,竟是提着木桶而上,桶内有水,只管往那云梯车出口去浇,一浇便是一片水雾,便有人也跃了出去,却是火势又起,又有人再浇……

苏武近处看着,岂能不动容?只念,难怪历史上,也是王禀第一个打进杭州城。

苏武甚至带着亲卫百十人,催马再往前去。

将台之上,童贯也是惊呼一语:“婺州兵,当真好!”

他身旁站着程浩,已然是面色发白,双腿在抖,他自不用上阵,却是看着这般情景,双腿止不住就在抖。

但他还记得要接枢相话语:“只道江南兵不堪用,不想竟是这般骁勇!”

童贯转头来看程浩一眼,问:“初次上阵,如何?”

“下官不怕!”程浩答得认真。

“当真?”童贯还能有笑容。

“嗯……下官是怕,但下官也不怕,只管有这般悍勇之军在前,下官在这里,安全非常,若是如此还站不住,那下官岂还有脸面随在枢相身旁?”

程浩如此来言,说得有几分激动。

童贯点点头:“此番算不得什么,只待当真两军对垒,你还如此站得住,那就着实不差了。”

“下官定然站得住!”程浩如此一言,便是拼命去控制双腿不要再抖动。

一想自家老父,二想自家妹婿,再看那先登之悍勇,怎么也当站得住,深呼吸,镇定站住。

城头之上,王荀虽然登了上去,却并不是大杀四方的场景。

就看城楼那边,一人带着众多铁甲来,那人左手披风刀,右手流星锤,直朝先登王荀而来。

那流星锤远远就甩,王荀一个闪身避过,那披风刀就已砍来,王荀骨朵去挡,金铁一击,便是身形一顿。

好生大力!

南离大将军石宝是也,先登又如何?活着才是先登!

王荀另外一手骨朵反击而去,两人已然战作一团,石宝身边之铁甲与王荀麾下之铁甲,也已然互相打砸在一处。

那云梯车火口在小,一时半刻烧不穿这云梯左右木墙,跳上来的铁甲汉越来越多,却是也有人跳不下来了,着实是城头之上无处下脚。

需要王荀带着城头之上的军汉,打出一片空地来,才好再跃,否则跳过去,就要砸到自己人。

却是这王荀一时之间,打不出一片空地来,那石宝实在凶狠!

却看左右,还云梯车好几架,也在起火,也有人在跳,远处官军的箭矢已然停了许多,近处的贼人,许多铁甲也在奋勇。

那挂钩长梯,也是蚁附在爬……

方天定麾下军将,石宝麾下军将,苏汀、茅笛、汤逢士,张道源、冷恭、崔彧……

众战将皆在奋战,一时间,城头上打作一团!

上了城头的官军,显然落入了下风!

苏武,面色铁青,毫无表情,左右来回在巡,慈不掌兵,他此时心中再如何不忍,也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想军汉死伤之事。

上去得太少,许多人挂在梯上,上不去。

苏武还来大喊催促:“快,冲上去!”

城墙之下,也开始有那犹豫之色了。

苏武马匹左右来巡,长枪也在驱赶:“上,快上!”

只待几番巡来,苏武忽然转头去看,看谁?

“韩世忠,你来!”苏武打马去,大手一挥!

“得令!”韩世忠就在二阵第一个,肩膀上扛着长梯,便是快步在奔,左右麾下,脚步自就相随。

又有一架新的长梯钩挂在垛口之上,韩世忠身先士卒而上,随后延州军汉,蚁附在爬,下面,还有那西北汉子拉开了强弓硬弩对着城头。

只看一个贼军把那石块高高举起,正来砸!

一杆箭矢飞了上去,那石块砸了下来,那箭矢飞了上去,那砸石之人应声而倒。

那石块落下,落在韩世忠头顶着的大盾之上,韩世忠身形一颤,脚步依旧在上。

只待垛口一到,韩世忠把那大木盾高高一抛,直接扔往城头之上,翻身两步,人就在城头之上,他口中咬着木柄取下,就是一个圆头锤。

当面一砸,脑浆迸裂,低头再捡一柄刀来,低头瞬间,身上甲胄被打得噼啪作响,抬起身来,刀在扫,锤在砸。

只管往那脑门去,一砸一个贼人倒地,便是哪管得眼前多少人,他好似疯魔了一般,是锤在砸,是刀在抽,亦或者提腿去踢,身躯去撞。

却是苏武还不知,韩世忠,还能挽得一手强弓,射术极好,只是此时用不上。

苏武在城下来喊:“韩世忠,往右去!”

城头上,韩世忠听得到,转头一看,直往右去,右边不远,是王荀。

王荀已然在苦苦支撑,着实打不开局面,韩世忠只管带着麾下十几人,往那王荀方向去打。

攻城,实难也!

这高墙,从来都是天堑,再如何奋勇上得人去,也是敌众我寡,苦苦支撑。

也可见,那些真正得先登之功的人,该是何等的悍勇无当。

以往,都说苏武有过先登,那清风山之战,与这里比起来,算得什么先登?

苏武心中硬如铁石,却也是假,他着急不已,打马到处去看,他怕韩世忠王荀等人上去了,下不来……

他知道,今日,攻不下这座城池!

那长梯云梯,蚁附在爬,自是悍勇,但人力有穷时,不是真的一爬就能爬上去。

今日,也不曾真想过一战破城。

眼前局势,已然不差,贼军已经知道了,官军当真敢爬,当真悍勇能爬,也能爬得上去,如此已然极好……

以大局势而言,还不到生死一搏的时候,苏武也不愿王禀麾下与韩世忠麾下,那些真正敢死之精锐,都在这城墙里消耗殆尽。

这是极其得不偿失的事情,这些悍勇,即便真要消耗殆尽,也当与辽人金人去耗,不是在这里。

苏武已然在想鸣金之事,却也要做鸣金的准备。

只管大喊与还在城下的王禀:“快把那云梯车的火灭了!”

老将王禀,自是点头,带着人往护城河里打水去。

只当战争都是冲冲杀杀,其实也不然,哪怕城墙之下,也是这些繁琐之事。

这一架云梯车,如何也要暂时保住,这是韩世忠王荀等人的退路。

苏武已然打马往后再奔,他要回中军了,好几百步之外。

一边打马,苏武一边回头去看。

那韩世忠已然杀到王荀身边,只待韩世忠圆锤一来,王荀骨朵连连也砸,那石宝如何抵挡得住,已然连连在退。

此时此刻,石宝心中,也是惊骇不已,他向来以武艺绝强自得,他便也是真的武艺绝强,且也悍勇。

今日,一员小将当面,他久久拿不下来,此时又来一员军将,更是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力,若不是脚步退得快,脑门早已碎裂。

何以这天下之江湖,他以往从来不知世间还有这么多武艺绝强之人?

便是韩世忠与王荀双方一汇合,陡然间,眼前空地就有了,那云梯车里,源源不断往下跳。

石宝更是大喊:“随我上,压上去,万万不可让官军打出缺口来!”

只管是人多势众再往前压,石宝仗着人多势众,自也再来。

双方又是一番苦战。

此时此刻,只听得身后鸣金之声大作。

王荀立马一声呼喊:“退,快退,我来殿后,韩兄弟,你走!”

韩世忠哪里会走,也道:“众兄弟先走,我与小王总管为你们殿后!”

这才是韩世忠,那云梯车还在身后,火势早已不多,众多军汉返身从垛口在上。

韩世忠与王荀两人顶在头前,拢共还有二十来人,一边打一边撤。

杀得多少人也不知,伤得多少人也不知,己方死伤多少,还是不知。

只管众人边打边退,韩世忠与王荀两人已然就退到了垛口之处,面对众多来敌,他二人一时之间还不好转身退去了。

王荀咬牙一语:“韩兄弟,你先退,你身躯庞大,你退去,再拉我!”

韩世忠也不犹豫,手中的刀大力横扫一下,不知打偏了多少兵刃,身躯猛然往前一撞,甲胄咔咔作响,眼前一片东倒西歪。

再看韩世忠,转头就往垛口而上,再往云梯车上一跃就上,站定,来喊:“小王总管,往后跃来就是。”

已是千钧一发之际,那东倒西歪的人群,早已再往前来,王荀只看眼前兵刃,格挡几番,头都不回,却是身躯已然先往后跃去。

再转视线,是韩世忠的手臂,当真凌空把他接住。

苏武自是看不到这些,他焦急、焦虑,脚步在将台上左右踱来踱去。

“子卿,稍安稍安!”童贯之语。

苏武站定,点着头。

“战阵之事,交给战阵,生死之事,交给个人,主帅站上将台的那一刻,不要去想那小小局部,当一心只念大局胜负!”

童贯慢慢来说。

“受教!”苏武点头,却是视线依旧只看远方,心中甚至在想,不要死,安然回来!

(兄弟们,八千五,又少了一点点,时间来不及了,先更新再说……时逢春节,兄弟们应该是可以原谅的……这个月,也更新了三十万字,本书已然马上百万字了,新的一个月到了,还是求票,拜谢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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