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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119章他心焉如割,灵魂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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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渺带着与崔慕礼的赐婚圣旨到了崔府。

整个崔府……不, 应该是整个京城都震惊不已。

迟迟未谈婚论嫁的崔二公子终于定亲了!不仅是定亲,还是带着皇上圣旨的赐婚!而赐婚对象是个身普通,据说只是寄住在崔府的谢姓表小姐!

众人理所当然地想:这位表小姐定是貌若天仙且手段人, 才能牢牢勾住崔二公子的魂。啧啧啧啧, 眼最开心的, 当属她的家人咯!

话说:谢氏开心吗?

她倒是想开心,但谢渺府后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将自己关在海花苑中,谁都不肯见, 其中也包括了她。

人生头一遭,谢渺对最敬爱的姑母都表现抵触, 动抗议赐婚。

谢氏开心不起。

早前她是想将两人凑成一对,但阿渺极力抵触, 坚持要家当姑子。谢氏虽然遗憾, 终归是疼爱侄女,只要阿渺不落发当姑子,便是一辈子留在崔府她也养得起!

但万万没想到,在她们拒绝崔慕礼的请求后, 他竟然转身求了圣旨……得, 这阿渺是不愿意也必须嫁!

谢氏愁得辗转难眠,半夜仍在唉声叹气。

崔士硕被吵醒, 干脆了油灯, 替她倒了杯热水。

谢氏喝了两口, 幽声道:“老爷啊,您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崔士硕搂住她的肩膀,道:“圣上赐婚, 从未有抗旨的先例,夫人,你着手安排婚便成。”

闻言,谢氏便有些埋怨,“圣上要两个孩子明年七月份成亲,但眼都快十二月了。”

齐乃礼仪之邦,越是户人家便越是讲究排场。慕礼身为二房嫡子,崔家的一任家主,即便没有圣上赐婚,婚亦会筹办得的隆重热闹,不说提前两三年,提前一年总要的吧?

再者,她除是慕礼的母亲,还是阿渺的长辈,两头撞到一起……真是想想都头疼!

谢氏连连摇头,“怎么算都觉得赶。”

是圣上赶,还是崔慕礼赶?他这个儿子,主意真是得分。

崔士硕神『色』讪讪,抚了抚短须,道:“我知晓你的难处,这样,你让嫂和弟妹一起帮忙,东西只管置办,不必问价。缺东西就跟母亲和我说,我们定会帮你办妥贴。”

谢氏掰着手指头数,“三媒六聘,提亲定亲,还要提前半年,外头给阿渺买个新宅子方便迎亲,还要接亲人京城……”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崔士硕都耐心听完,握着她的手道:“辛苦夫人了。”

谢氏依偎进他怀里,“老爷,你说这两个孩子,怎么就倒着了呢?”

从前追着的不愿意了,从前不愿意的非要强求……

崔士硕道:“情爱不由人啊。”

谢氏不悦地道:“慕礼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求旨赐婚。”

崔士硕哑言半晌,无奈地道:“慕礼随了他母亲的『性』子,此生认定一人,恐怕再难更改。”

他并未谢氏隐瞒与何氏的往,说起,这是一段令人唏嘘的往。

崔士硕年轻时亦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不计其数,他却在往荥阳郡办公务时,对当地郡守的次女一见钟情。

那女子便是何氏。

彼时何氏已有十九,不知因何缘故仍待字闺中。她待崔士硕不假辞『色』,但他仍喜欢极了她,央求崔太傅派人登门提亲。

何氏的父亲喜望,想也不想便应承了婚。

崔士硕如愿以偿,娶了心仪的姑娘为妻,不料成亲当晚,何氏便冷脸拒绝了他。

何氏道,她已有深爱的男子,年前参军时战死沙场,她本想为其终生“守寡”,迫于父母之命才嫁了他,但即便成了亲,她也不可能爱上他。

崔士硕听后失所望,与此同时,他敬佩何氏的坦率,怜惜何氏的遭遇,暗暗决心,要一片真心感动妻子。

但他低估了何氏的痴情与固执。

无论他如何贴周到,嘘寒问暖,何氏都不为所动。他的真情也好,真意也罢,何氏均能视若无睹。

积月累,崔士硕逐渐清醒,不再奢求何氏的应,只希望她能当好二房的夫人,认真教养他们的孩子。

然而何氏将所有的情都给了死的恋人,哪怕面对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怜爱。于她而言,两个孩子更像是她对崔家的报,而非从身上掉的血肉。

因忧思重,何氏的身每况愈,便顺理成章以此拒绝与子女相处。

身为长子,崔慕礼聪慧敏锐,早早便意识到母亲的疏冷,幸好他同样天生淡薄,对此并不在意。而崔夕珺当时年幼,知情的众人都瞒着她,加倍地待她好,以弥补她缺失的母爱。

崔士硕本以为崔慕礼遗传何氏的只有『性』格,却不想在动情上亦是如一辙的偏执。

若阿渺能与他情投意合,那便是天作的良缘,若不能……

崔士硕简直不敢想,一想便胸闷气短。

“芊儿啊。”他扶住谢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兜兜转转的,慕礼终是跟阿渺成了一对,往后你是他的母亲,亦是阿渺那边的长辈,慕礼便拜托你了。”

谢氏:……

理是这个理,但甭管从哪个方面看,慕礼都不会是吃亏的那个,反而是她的阿渺很弱势。

一个是继子,一个是亲侄女,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真了问题,还想吗?她肯定选择帮……阿渺啊!

谢氏在心里说着话,面上柔顺地道:“我懂,老爷放心。”

崔士硕十分欣慰。

*

赐婚的圣旨一,苏盼雁登时伤心欲绝。

她有满腹心想诉说,三番两次地约崔夕珺,均被对方委婉拒绝。饶是如此,她仍锲而不舍,在崔夕珺门时拦住了她。

避不,崔夕珺便只能与她坦诚相对。

二人到往常的春崃茶馆,老地方,老位置,临窗望仍是那株茶树,却在冬天褪尽了绿意。

苏盼雁捏着帕子,红着眼问:“夕珺,崔二哥与谢渺的婚是真的吗?”

崔夕珺头,内疚地垂眸,“盼雁,是二哥亲自跑到宫中圣上求得赐婚。”

苏盼雁干脆帕子捂住脸,失声痛哭起。

她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在遇上他时勇敢些,坚定些,父亲说明,温如彬说明……晚了,一切都晚了,崔二哥要与谢渺成亲了,她再也没机会了!

窗外冷风飒飒,崔夕珺颈裹着白狐围脖,手里捧着暖炉,不解地看着对面的好友。

盼雁与温如彬青梅竹马十年,解除婚约时都未哭成这样,反倒是短短个月内,对二哥便情至此?

不合常理。

崔夕忽然开了窍,自相识后盼雁便常约她玩耍,从前她没瞧蹊跷,现在头想想,似乎有二哥在的时候,盼雁会变得别温柔周到。

莫非……?

“盼雁,你当时在花朝宴上主动与我交好,是为了接近我二哥。”她笃定地道。

苏盼雁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慌张地望着她,“夕珺,我、我、我……”

“我”到最后,却化成一声声的“抱歉”。

短暂的震惊后,崔夕珺感到既难堪又难。原盼雁与以前的谢渺没有不同,待她好都是为了接近二哥,甚至于谢渺坦坦『荡』『荡』,而盼雁在有婚约的情况还利了她。

因无法撮合她与二哥的愧疚瞬时『荡』然无存,崔夕珺猛地起身,面无表情地道:“苏盼雁,你真虚伪。”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苏盼雁连忙拦,被她不留情面地挥开。

她讥讽地勾唇,“我二哥马上要娶谢渺,你没机会做我的嫂嫂,也就不煞费苦心地讨好我。”

苏盼雁试图解释:“夕珺,我起初的确是为了崔二哥才与你做朋友,但年,我早就将你当成——”

“不需要。”崔夕珺冷声道:“苏小姐,今后你我各走各的路,见面也只当做不相识。”

她扔话便掀帘,恰好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丁明轩认她,讶异地道:“崔三小姐,你这是……”

一刻便见到追门,哭得梨花带泪的苏盼雁。

丁明轩顾不得崔夕珺,急忙上前关心,“表妹,你怎么哭了?”

苏盼雁抽抽噎噎地道:“表哥,我,我,夕珺……”

崔夕珺头也不地离开,待上了马车,她抱着软枕靠在车壁上,一时愤恨委屈,一时悲伤难。

骗子,都是骗子!

泪从眼角滑落,掉到一半便被她重重抹。她倔强地咬唇不肯哭声,如当初知道父亲要重新迎娶妻子,又如见到谢氏待谢渺的亲昵关爱。

她崔夕珺才不稀罕!

泪眼朦胧,崔夕珺忽然想起周念南。

此时此刻,周三公子在干嘛?他知道二哥与谢渺要成亲了吗?他会怎么想?会像苏盼雁那样失态吗?

……

会。

不仅会,还比苏盼雁有之而无不及。

周念南被侍卫们打晕带侯府,清醒后的第一件便想冲进皇宫,请圣上收赐婚圣旨,或者,或者将上头崔慕礼的名字换成自己……

他思绪无比混『乱』,将所有阻拦的人都打得趴,岂料刚院门便见到了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拦着他的路,问:“我儿要哪里?”

周念南道:“母亲,您让让,我有重要的情得进宫求见圣上!”

定远侯夫人冷静地道:“时辰已晚,你不如先休息,有什么等明再说。”

周念南道:“不,明便不及了。”

定远侯夫人已从侍卫口中得知情原委,闻言不禁酸楚难当。

“南儿。”她缓了声,道:“你听母亲的话,睡一觉,等睡醒便好了。”

周念南头痛欲裂,捂着额角道:“母亲,您不懂,我必须马上,即刻便!”

可了又能怎样?

“南儿,你听我说。”定远侯夫人硬着心肠道:“你便是求圣上也无,谢小姐与崔二公子的婚已定,再有半年便会完婚。”

“母亲。”周念南强作笑容,胡言『乱』语道:“姑母先前答应替我求旨赐婚,我找她,让她跟圣上说明!圣上定会理解里头了差错,替家补拾遗。”

“你说得什么混账话!”定远侯夫人又急又怒,“圣言如律法,更何况是圣旨赐婚!你给我收起那些荒唐心思,滚院子里好好待着!”

周念南被骂得一呆,紧接着跪到地上,央求道:“母亲,您知道我对谢渺的心意,我得试试,说不定圣上会改变主意!”

他跃起身要走,却被定远侯夫人的话钉在原地。

定远侯夫人道:“你与崔二公子亲如兄弟,却为一个女子闹到御前,你觉得圣上会怎么看待谢小姐?是赞她魅力不凡,还是觉得她红颜祸水,在你们之捻三惹四?”

周念南僵住了步伐。

定远侯夫人又道:“你不为定远侯府着想,也要为谢小姐想想,她本就身普通,乍得赐婚已招人妒忌,若你再将她搅进风流韵中,叫她往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周念南自说自话,“我可以带她远离京城,北疆,西境,南疆……”哪里都好,能与谢渺在一起便好。

定远侯夫人一针见血地问:“那谢小姐呢?她愿意吗?”

周念南咬牙:“她是暂时没有想通,等我带她看遍江南北,她定会知道我的好。”

“是吗?”定远侯夫人问:“那崔二公子呢?他肯将妻子让给你吗?又或者等你带谢渺离开后,焉知他不会记恨侯府,投靠四皇子一派,视皇后与定远侯府为眼中钉?”

周念南霎时失声,握拳透掌,眼中血丝暴涨。

崔二,崔二,崔二!

定远侯夫人咄咄『逼』人,继续问:“为了一个谢渺,你不顾远在北疆的父兄,不顾身在皇宫的姑母与侄儿,不顾我这个母亲……周念南,你当真要一意孤,铸错吗?”

一句接一句地质问如铁锤般击打周念南,他心焉如割,灵魂被人残忍地撕扯。

“母亲。”他再度跪到地上,仰起脸,哽咽着问:“那我呢?我该怎么办?我此生只想娶谢渺,她嫁了崔二,我该怎么办?”

漆黑的天『色』中,摇曳的灯光里,他身姿英挺,却无措张皇得像个孩童。

定远侯夫人双眸含泪,俯身轻抚着他的头顶,如抚慰幼时打架受伤的他。

“都会好的,南儿,你尚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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