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旧友含辞说古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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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猜得到两边正在交易。能让鱼玄机点头,必然是十分珍贵的财物。
康南平看不到盒里的东西,有些*痒。他四下看看,想找些蛛丝马迹,忽然瞥见了那楼下停着的马车。这马车装潢奢华,他见过的,这是那个南诏使者的车!如此说来,莺奴和鱼玄机对面坐着的,十有八/九就是那日拜访武宅的南诏使者。
他连忙拉过卢校三,咬着他耳朵说道:“这是南诏使,他前两日已经去过武宅,已经谈过,今日大概是来交定金的。”
卢校三眯了眼:“哦?……这么说,是通外国使的大罪。”
“正是。”
卢校三更为幽微地叹了一声:“可惜扣不下那盒子,如若今日能抓个现行,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们了。”
康南平心里已经有了计谋,然而跟着卢校三这些日子,总算稍微懂点事,没有万全把握的事情,不敢抛头露面,免得处处得罪。他自语道:“若是有个生面孔就好了。房瑜和白露浓见过我的模样,蒙混不过去。卢兄身上还有几个钱?”
卢校三囊中羞涩,两个小官凑了十来个铜板,在饭桌上盘算了片刻,康南平拿着钱下楼去了。
莺奴和鱼玄机他们在楼上宴饮,房瑜等人引着莺奴那辆小辇跟到,等在酒楼下面。他方才在花市上遇见爱娘和宰相府的其他女眷一起,爱娘默默跟在最后,穿得很素淡,十分幽怨地对他一笑。他见了爱娘一面,心里有点戚戚的,别的事不太上心了。
康南平和卢校三在隐蔽处等着那两人下来,莺奴再扶鱼玄机上车,湊罗栋手捧盒子将之安置在车内,这才与其行礼作别。
卢校三还有些信不过身边这牛犊,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找的人靠得住?”
康南平说:“宣平坊里卖厕筹的赵疯子,装疯,给钱什么都干。”沉默了一下又说,“但他家只有这一头驴,撞坏了可就不是十几文钱的事了。”
正说着,蚀月教的车才走出百步,远处疯疯癫癫已经跑过来一头驴子,驴子身上载满了未及打磨的厕筹,倒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子,手里拿的是康南平刚替他买的浓酒。这驴子快到莺奴车前仍不绕道,那赵疯子作势一躺,手里的酒洒在驴头上,酒辣眼睛,惊得那驴四蹄乱踢,一头往蚀月教那乘小辇撞过去了。
因为是密会,大队伍仍在花会上,这里只有房瑜等若干阁主看顾。这房瑜又不知吃了什么**药,一时竟然没拦住那驴子,眼见着驴子向车辇撒蹄狂奔过来。
莺奴见状不对,急忙起身,一把将鱼玄机从车里拉出来,闪在一旁;驴车相撞,车辇顿时撞倒在地,驴子也被绊了,将那满背的厕筹撒了一地,天女散花似的。赵疯子经这一震当然也摔落下来,作势躺在地上装醉嚎叫,撒泼打滚,哭起来,硬要莺奴他们赔钱。
卢校三他们可不管赵疯子想跟谁要钱,眼睛只盯着那从车里甩出来的盒子;盒子在地上磕了一下,卡锁摔开了,而一哄而上的民众此时却将一驴一车围得水泄不通,在盒子外圈围成一道厚厚的人墙,两人被挤在外层,压根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
民众见财一顿哄抢,搞不好就坏了他们的公务事。康南平一时心急,生怕错过这一次天大的好机会,以后再想抓蚀月教的现行可就难了。他慌张之下从怀中摸出大理寺的令牌,高举在头顶,扯着嗓子大喊道:“大理寺办案,退开,退开!”
众人看见是官儿来了,立刻畏缩地停了手,从两边让开一条道。莺奴和鱼玄机就站在人群后,一眼看清了这两个大理寺小官的脸,莺奴皱了眉。康南平这一次又在鱼玄机脸上看到了那神秘的笑,俯视老鼠的笑。
人群散开了,落在地上的盒子赫然就躺在康南平面前。而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竟然只是一件衣裳、一双鞋。
两个人不信,凑近了看,衣裳是南诏蛮女的款式,上好的细苗棉布做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诏公的车也还未走,听着这里喧闹,掀开帘子来见是蚀月教的女子受了惊,就探出头来,对两个狼狈不堪的官员笑道:“本王特意送给莺夫人的礼物,虽然礼轻,到底是一点点心意,就这么沾了尘土,可惜了。两位可要好好查查东市的治安,贵国高邦怎么连一头驴子也治不好?”说罢便走了。
卢康二人回过头去,人群早就趁这个空隙重新涌上来,一个盒子都被抢得头身两半,盒子里的衣裳也早有平民捡了去,那人怀里揣得太满,半路还掉了一只鞋子。
康南平心内惊道:“这买卖亏了。”居然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被捡去了都没人追;但雇用赵疯子的钱,够他们吃两三顿了。这还不算,方才莽撞,现在鱼玄机和莺奴已经看到他和前辈的脸,知道大理寺还在追查她们,这才坏事。
两个女子没有久留,已经趁着混乱,步行回了花街。但鱼玄机那个看鼠的笑容,一直刻在康南平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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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市回来,莺奴换了衣裳,到佃田上去了。柳宗元和刘禹锡二人登科释褐,莺奴须得去见见他们。别看都只是八/九品的小官,柳、刘二人就职的部门贴近天子,位低而权广,又能进言,和康南平那大理寺的官位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莺奴结交这两个小官,上可以探听朝内事务,下可以摸索官场隐私,一举多得。
莺奴出城,鱼玄机也不急着回旧神观,留在她的教主阁闲听半日。房瑜热心,像个跟班似的侍奉她,给她端茶倒水。她在房瑜跟前也自在,随便什么话都敢跟他说。知道莺奴是去京郊见王叔文党派里那几个小文人的,她牙尖嘴利,说了可有半日的刻薄话,对着房瑜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