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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此心倏尔殆天福(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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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平康坊做事去了。说是复了工,而姐儿们都觉察他和以往不同,不再那样笑笑的。欢场女子最懂看人脸色,都说房郎这回受的罪,即便是爱娘从宰相府回到他身边也劝慰不了。他这回不但受了生离死别之苦,而且显然的也受了别的苦,女人的苦。风月圈里的浪子一吃起女人的苦来,一个个自作多情得要死不活,不是正主谁也救不得。

那梁家的孤儿自从丧父,整日也只知混迹在平康坊,把守孝的伦理全都抛到九天云外。房瑜是他阿伯,又要把心放到侄儿身上,便更不似平日那样醉心于红莺黄燕,比之前更有牵挂了。

梁连城还做武主事,没有升阁主,食禄并不丰厚,每回到平康坊只寻布衣赤脚的小妓,也不在乎容貌资质,越是瘦而丑的越好。平康坊女子知道这是房郎的侄儿,见他体格俊秀,还要找那没名没姓的离鸟,一对子很不相称,倒还抱不平。于是便有自告奋勇的,故意守在半道截了他去,带回自家楼里招待,想着房郎心里有了人,这个侄子还是颗清白寂寞心,揉热了也好相处一段时间。谁知那梁连城全不是房瑜那个路子的,到花柳地纯粹是报复*欲,要提着女人的脑袋死命地*她,一开始还当是*趣,来两下便知道是要命的买卖,一进去肚皮都要穿了,哭得不迭。他一来,回回像杀了人,小姐儿被**得从里到外褪层皮,未来还不知能不能接得成生意,连鸨母都得在门外哭求。

他晚上歇在烂妓窝子里,清早宿醉未醒的回来,一身酒臭,到自己阁楼倒头接着睡。白天憋醒了,顶楼上摇摇晃晃走出来,大剌剌掏出铁杵似的那话儿,对着栏杆外面哗哗的撒,任由臭尿飞流直下。尿完了,太阳底下握着龙头舒泰地抖抖,仿佛对人炫耀似的,老一辈的阁主见了只觉得难堪。如此近一月,也不上工,也不做事,还故意穿着那白孝。

庞赛兰这日逃晨练,他正从平康坊回来,阿赛见了便低笑道,你道这是谁?这是莺夫人的大弟子呕!——

谢盈口上关照他,问他还有钱么,扔了两个铜子过去。

他一剑劈碎了那两个飞过来的铜板,一言不发就要走。庞赛兰看他跌跌撞撞,嘴角上带血,刚要凑近了看,谢盈说,你当这是他自己的?我看他是把那雏儿吃了。你晓得?阿城那叫“带吴钩”,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楼顶上见识过么?

梁连城听了没反应,照旧捏着剑拖着脚往里走,那边再说:“他们塞外杀人,学那些蛮子,把头割下来装酒。拿个布袋子专程到沙场上割头去,挑好的充杯子,挑次的尿着玩。阿城专挑次的。”

阿赛忽然十分好奇地一笑:“你说把他跟那丫头关一起呢?她算好的次的?”那丫头,说的是房松黛。

梁连城的耳朵根动了一下,忽然调转了头,不容他半句多嘴,一招“杀蜂”就对着阿赛砍过去。谢盈没预料他听懂了,吓得当场跳开数步,一面帮庞赛兰格挡来势,一面大喊道:“梁连城疯啦!”

梁连城出剑好像断尾的虎,招招都是痛心疾首的恨。他的红鞘剑是莺奴送的,精钢利刃,一扫可以将颈椎齐齐切断,挥舞起来仿佛白电破空,光是想着挨上那么一剑就叫人汗下。另外两人技艺不精,更是怵他,只有不停地退,招式乱作一团。此时能活,全趁着他还有些酒昏,不然以梁连城这种癫劲,两百个阿赛阿盈都是剑下鬼。

谢盈虽然也拿着武器乱挥,阵脚上早就退居二线,口中喊得大声,仿佛气势上还身先士卒似的。阿赛体格比他强,不自觉已经做了谢盈的挡箭牌,对着梁连城很不服气地大吼着。庞家的和梁家的本就有些过节,这下梁连城死了爹,庞赛兰竟莫名觉得自己意气占了上风,更是轻狂起来。

谢盈在他身后尖叫道:“梁连城疯啦!阿爷,阿爷!阿爷!白阁主!梁连城疯啦!!”

梁连城的剑倒是慢下来了,剑越慢,眼越冷,战着战着忽然发出鬼哭似的笑声,唬得连谢盈都闭了嘴。笑完,一气定了神,十分雅逸地,脚下突步,忽然伸出臂来,向着谢盈脸上挑了一剑,将这贵公子的鼻梁横着划了一道大口子。全程笑盈盈的,如作惊鸿舞,却吓得庞赛兰先丢了剑,一手拉着谢盈狂退了十几步。谢盈当时只觉得眼前一花,鼻头一凉,等庞赛兰惊慌失措的眼神投来,这才发觉自己破了相,大惊失色,一手捂着流满鲜血的下半张脸,口中断断续续地呻*起来。

庞赛兰捡起剑还要上去,谢盈慌得没空理他,梁连城抬起一脚就把两个纷纷踹倒在地,大拳刚要挥下,谢昌玉赶到,一把将他从庞赛兰身上扯了下来。这会儿梁连城酒劲也醒了,双目如明灯,放出蓬勃精光。眼见谢昌玉来了,他连谢昌玉也不放在眼里,一剑横过去,要斩谢阁主的手臂。谢昌玉一手推开长子,出了两剑荡开梁连城的攻势,庞小蝶此时赶过来,二话不说在他背后狠狠地放了一鞭,打得热血四溅,这才收服了他。

他被人擒住,反常地大吼了半句:“我杀了……”我杀了你,没说完便被庞赛兰一脚踢在鼻子上,顿时血流如注。庞小蝶劲拳一顿,用软鞭绑了他,一把土堵了他的嘴。

送了谢盈就医,整个武宅又是一通手忙脚乱,几个阁主合计着,只能先将他用锁链禁锢着安置到阁楼,送一个人服侍他吃喝拉撒,等教主回来处置。

这下真成笼中虎了。

没有奴婢肯接这么棘手的活,结果庞宅的似乎为显大度,又庆幸阿赛没有受伤,故意似的,把个花含烟推出来照料他,里外好像把她当作眼线使。

梁连城被阁主们铁链锁踝困在房里,连窗户都用毯子遮住,漆黑之中终于安静下来,而那受了委屈的愤懑赫然冰冻,就成了更阴郁的沉默。晚间花含烟拿着饭来喂他吃,给他上药,他本想说“你放了我,我替房松黛报仇去”,最终一字也没说。

这丫头对这魔头竟然一点不怕,每次来送药送饭,还显得有一丝高兴。上药时,盯着那黄金老虎式的雄壮后背,学究似的钻研,从万壑千岩的肌肉上游走过去,用一双凉凉的瘦掌涂抹膏药,惊奇他竟一点都不觉得疼。等替他收拾完、裹好绸布,她还想伸手**那传闻中奇伟无比的东西,梁连城立刻暴怒着挥出一拳,把她连人带盘打翻在地,药粉撒了她一身。

那丫头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依然没有一丝惧色,微微嘻笑着对他说:“你威风什么!你的命在我手里呢!”捡起托盘就走了。

后面再来倒没乱*了,但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梁连城做了十六年的哑巴,讲话是他最差的一门功课,不能使剑就等于不会说话。花含烟也不在乎,在她,说话是一种自娱自乐,若是梁连城抬抬眼皮搭搭腔,她更来劲,一整夜坐在这里不走,仿佛他是极好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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