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当家做主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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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场短暂的秋雨，略显萧瑟的淮泗县城，也总算是迎来了秋天的气息。
但和富庶的赵中、赵东地区所不同，荒凉的赵西地区，并没有在初秋时节，迎来秋收的喜悦。
县衙书房，赵弘羽看着手中，淮泗周围乡里送来的汇报，眉角不由稍稍皱起。
“来人。”
一声略夹杂些戾气的吼喝，顿时引得门口的瞫士慌忙走进书房。
“殿下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拱手附身，眉宇间还尚显青涩的军卒，赵弘羽稍一思虑，便缓缓起身。
“不要慌，本王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安慰着眼前还有些紧张的军卒，赵弘羽又拍了拍青年军卒的肩膀。
“今年，家中田亩情况如何？”
“可曾有旱涝之灾？”
不能怪赵弘羽张口就是‘有没有坏事发生’，实在是方才的那份报告，让赵弘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天下各国，除了以游牧为生的韩国之外，其他大部分国家的粮食产量，都相差无多。
具体到赵国，除淮西外的其他地方，基本都能维持在每亩二百斤以上。
京都周围，水利设施齐备一些的地区，有时甚至能有二百五十斤的亩产。
以此为参考，淮西的状况再差，应该也不会太夸张才是。
但就赵弘羽目前所知，淮泗县城周围的十几个乡、村、里，平均亩产很可能不到一百斤！
连赵国其他地区产量的一半都不到！
如此低的产量，如果光凭本地产出的粮食，根本不可能养活当地的百姓。
就更别说供养军队，乃至于吸引内地人口迁移到淮西了。
闻赵弘羽问起家里的状况，那青年军卒先是一愣，旋即稍安下心来。
“启禀殿下，小的家中，田亩都由老父，带着几位兄弟照料。”
“前些日子，大哥好像还说，今年的收成兴许不错，算是丰年？”
听着青年的话语，赵弘羽暗自点了点头，面色却不由凝重起来。
出于最后一丝侥幸，赵弘羽又多问了一句：“今年秋收，你们家大概能打下多少粮食？”
就见青年憨笑着挠了挠头，笑着对对赵弘羽：“小的家中就五十亩田，今年是丰年，如果每亩能打八十斤粮食，应该能有四千斤。”
“就是不知道今年，朝廷还会不会免了淮西的税……”
听青年似是自语般嘀咕了一句，赵弘羽不由脱口道：“免了会怎样？不免又会怎样？”
见赵弘羽的面色略有些凝重，青年也是不由直了直腰杆，面色也有些严肃起来。
“殿下不知，淮西这地界，可是有年头没等来一个丰年了。”
“小的今年十七，自打俺娘生下俺，就没听谁说淮西今年是丰年。”
“好在陛下心疼俺们淮西百姓，自打俺娘生下俺，淮西也都没收过税。”
说着，青年不忘观察着赵弘羽的面色。
嘴上却不忘继续说道：“这些年，俺家的五十亩地，大都能打下三千斤粮食。”
“要是遇到打仗的年头，可能少一点，也还能有两千多斤。”
“去掉县衙收的五百斤、郡衙收的一千斤，还能剩下个千八百斤的。”
“省着点吃，够俺家四口人吃小半年……”
听到这里，赵弘羽先是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等反应过来青年说了什么，便陡然瞪大了双眼！
“什么？！”
“县衙五百斤，郡衙一千斤？”
几乎是惊叫着喊出这句话，赵弘羽便满带着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一脸惊恐的青年军卒。
“朝廷都不收税了，县衙、郡衙为什么还要收粮食？”
不能怪赵弘羽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一千五百斤粮食，是什么概念？
赵弘羽还记得，前世跟父亲问起爷爷的往事时，父亲就曾说过：爷爷是在支援邻国的战争中牺牲。
而爷爷牺牲异国他乡，官府给的抚恤，也不过是五百斤小米而已。
后世新时代的一条人命，才能换来五百斤粮食，这淮西的地方官府，却要每年都收百姓一千五百斤粮食？
这是吃人！
越想，赵弘羽就越觉得怒火中烧，太阳穴都隐隐有些胀痛起来。
看着赵弘羽这突如其来的暴怒，那青年军卒满是惊恐的低下头。
等赵弘羽换上了一副稍微和蔼一些的口吻，才将此间之事，娓娓道来。
“俺爹说，过去这几十年，淮西的税，县衙、郡衙、朝廷都是各收各的。”
“县衙每亩十斤、郡衙二十斤，一直都是这个数儿。”
“至于朝廷……”
说到这里，军卒的话头明显一滞，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
“朝廷的税太久没收了，俺也记不准，好像听俺爹说过，是一亩五斤？”
听到这里，赵弘羽终是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旋即苦涩一叹。
“淮西……”
“嘿！”
“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又一个惊喜！”
粮食产量本就不到其他地方的一半，地方官府居然还在百姓身上吸血……
“等魏国使团的事儿忙完，看来还得到郡衙走一遭。”
暗自发出一声阴笑，将这件事记在心中，赵弘羽又多问了一嘴：“你刚才说，交完县衙、郡衙的农税，剩下的粮食还能吃小半年？”
“那小半年之后，上一年的粮食吃完了，下一年的粮食又没打下来，你们吃什么？”
闻言，军卒略有些难以启齿的低下头，低声道：“殿下，俺家里就老爹，带着俺们兄弟三个。”
“除了老爹，俺们兄弟三个都进了淮泗尉……”
说着，军卒还往门外努努嘴。
“俺大哥轮休，三弟现在就在县衙门口守瞫呢。”
闻言，赵弘羽终于停止了提问，不再言语。
赵弘羽十分肯定：哪怕粮食产量不高，但相较于比粮食还少的常住人口，淮西还是能保证在粮食方面自给自足。
只不过，原本能让百姓直接吃的粮食，变成了地方官府的‘税粮’，然后又卖还给当地百姓了。
“要想打破这个局面……”
“必须得从外面弄一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