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还要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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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满是茫然的发出此问，赵雍不忘看一圈左右，甚至煞有其事的望向身旁。
“肃王可记得朕，曾颁下什么诏书？”
见赵雍这般作态，赵墨自也是反应了过来，只赶忙一摇头。
“禀陛下：未曾。”
“——臣此番前往淮泗，只得陛下口谕，从未曾见过陛下诏书。”
听闻赵墨此言，赵雍只面色沉凝的点了点头，又侧过身，望向身旁的执玺老太监。
“朕上一回颁布王诏，是什么时候？”
就见老太监头都不抬，只顺势跪倒在地，将一方木盒高高举过头顶。
“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陛下上一回动用玉玺，应当是半年前……”
“呃……”
说着，老太监不忘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精美的牛皮卷，当着赵雍的面摊开来。
“半年前，太子行差就错，陛下一怒而废太子，颁诏：贬太子为淮西王。”
“贬太子为淮西王的诏书，是老奴亲自笔录，再由御史台润色，陛下点头用玺，才得以发出。”
“自那时起，陛下，就再也未曾动用过玉玺……”
听着赵墨、执玺太监二人接连否认‘外交诏书’的存在，殿内众人的脸上，也顿时不约而同的涌上一丝茫然。
——不对啊！
那份王诏，明明是朝臣百官共议得出细节，由次辅大学士董瑞亲自草拟，再送去寝殿，由赵雍亲自印上玉玺的啊！
甚至就连那封王诏被装入木匣中，再交到赵墨手中的整个过程，也基本是完全在朝堂的目睹之下！
怎么到了赵雍嘴里，这份王诏，就不翼而飞了呢？
对于这个问题，董瑞也同样感到疑惑。
但再怎么说，董瑞也终归是次辅大学士，侍奉大赵三代君王的老臣。
见赵雍这般作态，董瑞很快就反应过来：赵雍这架势，恐怕是想耍无赖了……
“嗯……”
“怪事。”
“陛下对那庶子，明明是恨其不争，怎么现在，又这般护着……·”
董瑞正思虑间，赵雍的目光，也终是停留在了今日这场‘逼宫’的始作俑者——董瑞身上。
“董爱卿。”
“这，朕就不明白了，啊？”
说着，赵雍不忘面带迷茫的将身子坐直了些。
“——要朕说，朕压根就没见过什么诏书，也从来不记得什么诏书。”
“当然，朕平日忙于国事，也不是没有漏忘的可能。”
“可不单朕一人，就连众爱卿口中‘奉诏出行’的肃王、朕钦任的执玺太监，都说没有这份王诏……”
“这……”
意味深长的道出此语，赵雍望向董瑞的目光，便愈发冰冷了起来。
“朕不明白。”
“董爱卿，难道是朕，已经老到连自己颁发的王诏，都记不清的地步了？”
“嗯？”
“还是朕的亲弟弟，名扬天下的大赵肃王，当着百官朝臣的面欺君？”
“又或者，是朕引以为肱骨亲信的执玺太监，不惜冒死，也要欺君罔上？”
随着赵雍的逼问愈发紧凑，语调也愈发带上了一股较真，董瑞的面色，也已是阴沉若水。
董瑞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往日，对自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赵雍，居然会为了赵弘羽那个庶子，当着百官朝臣的面直接否认自己曾发出过王诏！
按理来说，如果董瑞真的狠下心，这件事，其实也并不难办。
——按照大赵律法，凡是赵王本人颁布的诏书，都不只一份，而是一式三份。
其中一份，会被交到受诏人手中，就好比半年前的赵弘羽，以及几日前的魏国使团；
第二份，则会被张贴在京都北城门外的露布之上，好让百姓知晓朝堂的决策；
除了这两份，还会有一份辈分，会被放在皇宫内的皇家档案室，以备随时监察核对。
而赵雍就这一次魏—赵交涉颁布的王诏，其中第一份，是被赵墨带去，准备交到魏国使团手中，最终送到为王手里。
但从今天这状况来看，赵墨带走的那封诏书，恐怕并没有送出去；
至于第二份给百姓看的辈分，则是在先前，就被赵雍以‘割土献金太过屈辱，就别让百姓知道了’为由，取消掉了。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还有一个办法，证明这一份写有‘大赵割土给魏国’的诏书存在。
——存放于皇家档案室，以备核对的第三份备份！
想到这里，董瑞便嗡然抬起头，目光中，也一时带满了决绝。
“若是旁事，倒也罢了……”
“但陛下要护那庶子，可就别怪臣，不给陛下留情面了……·”
暗自冷笑着，董瑞便昂首挺胸，从朝班中起身，来到了大殿中央。
但当董瑞抬起头，看到赵雍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带着一抹老猫戏书的玩味之时，董瑞心中，只一阵警铃长震！
“董爱卿啊～董爱卿……”
“叫朕说什么好？”
“啊？”
就见赵雍讥笑着站起身，将双手背负于身后，缓缓踱步上前。
“不就是过去，淮西王在京都胡作非为，惹得朝臣百官怨声载道嘛？”
“怎么？”
“——朕都已经废太子了，难道还不够？”
“淮西，那么穷的地方，啊？”
“而且还直面魏国兵峰！”
“朕都将太子贬去这样一块穷土、焦土了，爱卿，还要朕怎样？！”
“——难道还要朕亲手杀了唯一的嫡子，让朕的手上，沾上亲生骨肉的献血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响彻大殿，眨眼的功夫，就引来殿内数百道身影慌忙跪下身。
“陛下息怒～”
“臣等，罪无可恕……”
见自己半句话没说完，朝臣百官就又来这一套，赵雍的心中，也是不可抑制的燃气一股怒火。
但很快，一声轻微、尖锐的嗓音在殿内响起，终是让赵雍面前定住了心神。
“陛下……”
就见那不知何时走到殿侧的执玺太监回过身，小跑回赵雍身边，轻声道：“老奴派人去查过了……”
“石渠阁王诏阁，确实没有诸位公卿所说的那份王诏……”
“陛下上一份诏书，确实是贬太子为淮西王的降罪诏……·”
听着老太监以那标志性的怪异嗓音，道出这番令董瑞骇然欲绝的话，朝臣百官的心，也是一时间跌入了谷底。
而在御阶之上，赵雍却是几欲开口，终还是面前按捺住了胸中的怒火。
“退朝！”
冷然一声低呵，赵雍便拂袖转过身，龙行虎步的朝后殿走去。
独留殿内愣神的朝臣百官，满是不敢置信的彼此对视着、交流着，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